第一百一十七章(1 / 2)

皇帝佯作完全沒有聽到剛剛的那一席話,大皇子雖然心裡麵有些疑惑,但到底是小孩兒心性,見到久未見麵的孿生弟弟,早就把剛剛那沒聽懂的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門心思的對皇爺爺和弟弟噓長問短。

上皇和小球兒有些驚疑不定,但看到皇帝表現如常,完全沒有異樣,便把心又放回了肚子裡。尤其是上皇,心裡麵大大的鬆了一口氣,他可是知道自個兒這個老九對於太子的那點子心思的,這孩子偏執得可以,若是知道了眼前得小球兒就是太子,不可能表現得如此鎮定,隻怕眼珠子都會紅了的。

上皇是一百二十個不願意讓皇帝知道小球兒的身份,誰知道他知道以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老了,受不得折騰了,上輩子虧欠太子的,他想要儘力償還都嫌時間不夠多,真是不想看到兩個兒子的關係出現什麼波折——對老九的偏執他是領教過了。

小球兒自打明白了這九弟對自己的這些心思,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他麵前隱藏身份了,他的確和九弟關係最為親近,也感念在九弟為他所做的一切,但這種感念並不是那種情誼,他分得清,便也不想自欺欺人。與其叫九弟有了希望又再失望,倒不如一開始便不給他希望得好。

因此上皇和小球兒兩個是十分有默契的閉口不言剛剛的一切,而皇帝看著他們的表現,心裡麵翻騰了片刻,臉上卻不動聲色。上皇的態度被他忽略,但小球兒的態度他卻是看在眼裡的,對方的抗拒和裝傻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原就知道對方的心裡隻是當他是弟弟,這麼多年他都已經習慣了隱忍自己對對方的情意。

從前太子哥哥和表妹情投意合,他不想隱忍也得隱忍,但是如今,上蒼既然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再次遇見輪回轉世的太子哥哥,那麼表妹對不住了,上一次我不願意破壞你們的感情,這一次他的身邊還沒有出現彆人的時候,誰也彆想再有機會把他從我的身邊搶走了!皇帝心裡麵的執念,就如同紮根在了肥沃土壤中的樹根一般,越陷越深牢牢盤踞,他看了眼一臉稚氣和大皇子敘話的小球兒,眼底閃過一抹無人注意的流光。

這世上還有誰比他更了解太子哥哥嗎?沒有,再多的輪回再多的轉世,都沒有改變太子哥哥秉性裡的溫柔,那麼,溫水煮青蛙也許是個好主意不是麼?他有足夠的耐心等著這隻小青蛙變成他的!皇帝心裡麵轉過了許多念頭,神情自然的叫大皇子帶著小球兒去外麵玩,而後轉回頭看著上皇,十分鎮定自若的開口和他說起了這次事件的收尾工作。

上皇已經清醒的消息外麵還被瞞著,皇宮的消息被封鎖得很緊,璟軒與魏臻強強聯手掌控的錦衣軍,把整個皇宮打造成了銅牆鐵壁一般,半點兒消息也飛不出去。外麵的人遲遲得不到宮中的消息,對於上皇的病情自然會諸多猜測,而傷寒一說,也開始慢慢變了質。

上皇年歲大了,感染了重症病入膏肓並不是什麼讓人不能接受的事,若是宮裡麵大大方方的公布消息也便罷了,現在這麼遮遮掩掩的,連上皇的幾位皇子和宗親想要進宮探望上皇的病情都被拒絕了,這種欲蓋彌彰的做法,叫外人對於上皇生病說產生了濃濃的質疑。

好不容易皇後出宮去白雲庵祈福,不少人把主意打到了白雲庵那邊,宮裡麵進不去,難道白雲庵還能和紫禁城一般不成?可往白雲庵打探的結果,也叫他們大吃一驚,這白雲庵周圍衛兵遍布,外麵的人不許進,裡麵的人也不許出,偌大的一個庵堂,卻被把手得宛如天牢一般了,更是叫這些人心裡頭大吃一驚。

皇後不是來祈福的麼?怎麼眼下看著的結果,卻似乎是被囚禁一般,難不成宮裡麵上皇的“病重”和皇後有關?不少人心裡麵打起了算盤。此時的嚴家已經急如熱鍋上的螞蟻了,這外麵流言蜚語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個個都在戳皇後的脊梁骨,最嚴重的就是說皇後做了什麼忤逆的事氣倒了上皇。

這一字字一句句可都是誅心之語,每一個拎出來,都夠嚴家滿門抄斬的了,嚴家人又和皇後以及她的一杆親信都聯絡不上,不祥的預感籠罩在了嚴家的頭上,叫他們越發的坐臥不安。他們家大姑娘雖然是北靜王妃,但北靜王如今並不受今上寵信,他有心幫忙,卻全無下手之力。

但水溶給嚴家出了個主意,如今忠順王算是皇帝心腹,而忠順王妃曾經是皇後身邊的賈女官,又是榮國府的女兒,如果忠順王妃願意幫忙,想必探聽些消息並不是難事。

嚴家大喜,因為他們嚴家與榮國府一向沒什麼交集,這次有求於榮國府,還要北靜王出麵牽線,自然又是對北靜王千恩萬謝,心裡麵暗道:當初皇後還不容易把大姑娘嫁到北靜王府去,生怕被當今猜忌。可如今看來,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否則時至今日,他們嚴家豈不是束手無策了?

北靜王心裡麵門清著呢,那賈女官在忠順王府不過就是個擺設,半點兒地位都沒有,壓根就不可能說動忠順王去宮裡麵打探消息。他這麼做,不過就是想借著這件事看看忠順王府的反應,想要從中揣測出點兒門道。嚴家和賈家,不過都是他的棋子罷了。

可水溶怕是萬萬沒想到,在他眼裡不過是個擺設的賈女官,卻是給了皇後最為致命的一擊。他想的沒錯,賈元春在忠順王府的確是沒有地位,也正是因為沒有地位,她的日子過得便格外的膽戰心驚,尤其這忠順王可是出了名的喜怒無常脾氣古怪,賈元春的半信半疑在看到這忠順王翻臉無情把一個曾經十分得意的小戲子都給打了個皮開肉綻之後,就再也不敢動什麼自己的小心思了。

一門心思的伺候老王妃,這種事她在宮裡麵也是日複一日的做著,自然是無比的自然和熟稔,老王妃倒是對她另眼相看。有老王妃護著,這才叫賈元春在忠順王府裡雖然隻是個擺設,但下人們卻是不敢起什麼輕視的念頭的。

王夫人雖然是元春的娘家母親,但王府規矩森嚴,老王妃又不怎麼待見王夫人的性子,因此王夫人倒真沒得了幾次登門王府的機會。好不容易見到母親,元春這心裡麵的委屈還沒來得急和母親傾訴,就被王夫人說不完的要求給嚇回去了:什麼在王爺麵前遞話幫襯父親賈政、從老太太那邊把兄弟寶玉給要回來、幫著她整治璉二媳婦。

在王夫人看來,自己的女兒可是堂堂的王妃,這些事情對她而言可都是小事,但賈元春聽了心裡麵卻尤為苦澀。她這個王妃不過是名存實亡,若沒有婆婆老王妃在她背後撐著,隻怕連王府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中。這些話她也不是沒有對王夫人抱怨過,但母親卻隻會說她不懂得在王爺麵前伏低做小,要她想法子得到王爺的寵信。

得到王爺的寵信?元春想到曾經那個很得王爺喜歡的小戲子,不過就是撕爛了王爺的一條汗巾子,就被王爺打得跟血人兒似得,當時候王爺那凶煞一般的臉叫她連連做了半月的噩夢,她哪裡能生出爭寵的念頭?

兩次三番如此,賈元春對母親的態度便也淡了,她隻是想老實的做個王妃,日後有個孩子傍身,真是不願意節外生枝,好處沒得到,把自己的性命隻怕就要撘進去了。在皇後身邊做女官的這麼多年,她可是親眼看著後宮那些嬪妃們的爭鬥,曾經那麼受寵、簡直在戳皇後心窩子的吳妃,不也是一招就被打入冷宮、白綾一條結束了性命麼?

提起皇後,其實賈元春的心裡是有些怨恨的,當初她既不想做這個忠順王妃,也不願意嫁給趙家的傻子,便央求著皇後不要放她走,她寧願二十五歲出宮去給彆人做繼室,也不想踏入這樣的龍潭虎穴。

但皇後卻屬意她嫁給忠順王,還提到,若是她能籠絡住忠順王站在皇後這一邊,將來的榮華富貴自然少不得她的。皇後給她畫了張大餅,她卻知道,這東西是看得到吃不著的,籠絡住忠順王?元春早歇了心思,至此也明白,皇後不是對於保住她不嫁給這兩家無能為力,而是推波助瀾把她送進了忠順王府。她能不怨恨皇後嗎?母親糊塗,皇後自私,她的日子卻隻能自己挨著過。

所以這一次,當王夫人又冠冕堂皇的傳遞了北靜王府那邊的意思,叫她幫忙打探宮中上皇病重的真相後,元春思量再三,轉頭就把北靜王和嚴家賣給了忠順王,末了她還向忠順王求情:“臣妾娘家與北靜王府是世交,礙於情麵不得不幫襯一二,但臣妾的父親對陛下從無二心,並不是個奸猾的,這一次是受了那北靜王府和嚴家的蠱惑。還請王爺看在臣妾據實以告的情分上,求陛下對臣妾娘家寬恕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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