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不白之冤(1 / 2)

“彆誤會。”

顏喬喬:“???”

她想要趁著江芙蘭怔神時,趕緊把公良瑾推到廟外去,誰知他竟紋絲不動,還讓她不要誤會。

誤、誤會?

顏喬喬大口喘著氣,心跳劇烈,渾身感官極其敏銳。她能感覺到江芙蘭幽冷的目光倏地落在她的後背上,如同針紮一般,令她頭皮陣陣發麻。

江芙蘭隨時可能暴起,然而金尊玉貴的少皇殿下卻絲毫也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

事態緊急,顏喬喬心一橫豁了出去,捏起拳頭砸他胸膛,將他往外搡:“孤男寡女待在月老祠,還有什麼好解釋!我不聽!你出去!”

她拚命向他眨眼,眼睫都舞出了殘影。

可是公良瑾依舊腳步不動,並且……他輕歎一聲,抬手將她擁進了懷裡。

顏喬喬:“?!!”

她的腦海有一瞬間空白。

旋即,她感覺到了他虛虛握拳抵在她後背的手,以及他看似瘦削實則堅硬的胸膛。心底深處對男人靠近的本能恐懼將將泛起,便有一股清雅暗香迎麵而來,將她包圍。

她敏銳地感知到了他的溫度,淡淡的溫熱,像拂麵而來的暖風。

身軀貼得那麼近,他那清潤嗓音伴著微震的胸膛,帶上了沉沉磁意:“信我。”

顏喬喬:“……”

劇烈跳動的心臟停滯了一瞬,她強行提了提氣,默念忠君愛國,繼續守護命懸一線的儲君殿下:“我要和她說清楚……”

語氣飄忽,有氣無力,仿佛飽含委屈。

江芙蘭忍無可忍,終於發作。

“你、你們!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少女柔弱的聲音陡然淒厲,“殿下是我的,是我的!”

顏喬喬感覺到公良瑾手臂一緊,帶著她旋了半個圈,將她輕輕擋到了身側。

袖袍微揚,就像昨夜在觀水台護她那樣。

如鬆如竹的身影,隻一次,便再難相忘。

顏喬喬摁下胸口怪異的輕顫,凝神、抬眸,望向江芙蘭。

隻見對方的瞳仁在眼眶中瘋狂震顫,神色透出幾分癲狂。

“月老娘娘親口定下的姻緣,誰敢和我搶!”江芙蘭猛然揚袖,指向端坐在香案上方的神像,“你就不怕娘娘降罪嗎!我全家都沒了,你怎麼還忍心搶我的殿下?你好惡毒的心腸!”

趁著江芙蘭泣血控訴之時,顏喬喬使出最後的倔強,雙手抓住公良瑾的束帶,用力將他向外拽。

袍袖微動,一隻大手垂至身側,安撫地輕拍她的手背,然後將她作亂的手指撥開。

顏喬喬:“……”

她揚起臉,哀怨地盯著他,隻恨自己的眼睛不會說話。

——‘趁著她還未發作,快走啊!她被大邪宗的血邪之術附體了,隨時可能變身殺人的!’

他神色溫潤,不動聲色整理束帶。

——‘我與她全無瓜葛。’

“……”

看著殿下那雙平淡無波的黑眸,顏喬喬由衷地覺得,今日這一劫難怕是躲不過去了。

萬幸的是,江芙蘭的仇恨都在她身上,隻要她彆死得太快,興許江芙蘭就沒有機會傷害殿下。

為了大夏的將來……

“殿下!”顏喬喬心中默念精忠報國死而後已,情真意切地說道,“我絕不會逼迫殿下,讓殿下為難。我隻希望殿下幸福快樂,至於我自己……我沒有關係的,殿下不選我真的沒關係,失去您,我至多便是活不下去而已。我的心願都寫在給哥哥的信上,您若能替我實現一二,我便含笑九泉了。”

江芙蘭猙獰的表情陡然凝固——被顏喬喬的不要臉驚呆了。

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少皇殿下也抽了抽眼角。

月老祠門口,破釜驚恐撓頭,嗓音震顫:“好可怕的龍虎局!”

他倒是想接應殿下,可是殿下自己不出來,誰敢強闖這恐怖如斯的修羅場?

沉舟皺起眉,心知不對。

她輕輕打了個手勢,示意破釜全神以待。

*

月老祠中,江芙蘭好生緩了緩,這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路,“殿下,您說男女有彆不肯碰我,可您為什麼碰她!”

公良瑾淡淡瞥了顏喬喬一眼。

這一回,顏喬喬竟然詭異地讀懂了他的眼神。

黑眸泛著淺淺的涼,他分明在說——‘左右在你眼中,我也不是男人。’

顏喬喬:“……”

“我全家都沒了啊!”江芙蘭撫心,前傾身軀,“殿下,我爹爹為官清正,這麼多年鞠躬儘瘁,為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如今他死了,您就不想儘快抓住凶手為他報仇?您這樣做,就不怕臣民寒心?”

公良瑾語氣平靜:“江尚書屍骨未寒,誰令他寒心,自會看見。”

江芙蘭身軀震了震,秀美雙眸睜大了些,急切道:“殿下您是不是誤會我了!我……我沒有盼著災禍降臨,沒有!我怎麼可能為了和殿下在一起,就盼望爹爹娘親早些死去?這段日子,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睡不安穩。我不是不難過,隻是心中早有準備而已,難道我要活活哭死才是孝順嗎?如今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否極泰來,苦儘甘來,沒道理隻讓我吃了苦頭,卻不給我落個好啊!憑什麼!”

顏喬喬聽著這半瘋的癡語,知道江芙蘭的心智已被邪術帶偏。

奇怪的是,此刻天時地利,那個附身江芙蘭的大邪宗竟然遲遲不動手。

他在等什麼?

“殿下,您不願抱我……那,那牽一下我的手好不好?就一下,好不好?”她用一雙蓄滿淚水的眸子哀哀看著公良瑾,語氣卑微至極,“可憐可憐我,隻牽一下手都不行嗎?您為何如此鐵石心腸?”

梨花帶雨,令人心頭發軟。

顏喬喬望向公良瑾,見他依舊是那副清風明月的模樣,溫和,卻拒人千裡。

“抱歉。”

“罷了,罷了。”江芙蘭慘然一笑,抬手抱住自己,“我不怕,我能承受,我說便是了。我身邊的大丫鬟碧雪,墨菊,玉蓮,自幼陪伴我長大,與我情同姐妹……”

麵容白得全無血色,嬌弱的身軀搖搖欲墜,當真是叫人心生不忍。

“她們就在我屋中,被、被……我看見,看見凶手……凶手就是……”

她蜷起肩膀,聲音越來越小,幾不可聞。

顏喬喬聽不清楚江芙蘭的囈語,下意識想要靠近。

倏而,香火燭錢味道之中,泛起了一抹極淡的血腥氣息。

顏喬喬心生警惕,定睛一看,隻見江芙蘭雙手劇烈顫抖,指甲掐進掌心,滲出一縷縷鮮血。

看著這絲縷血跡,顏喬喬心中驚跳,恍然明悟——邪血附在這江芙蘭身上,至多發揮出宗師級彆的實力,並無把握一擊殺死少皇殿下。畢竟身為儲君,少皇身上多少會有防身的寶物。邪道大宗師處心積慮設局,是要騙殿下與江芙蘭身體接觸,這樣便能將邪血渡到殿下的身上傷害他!

顏喬喬心念閃動間,不假思索便緊緊抓住了公良瑾的手,防他上前。生怕拖不住他,還特意把自己的細手指插-入他的指間,與他十指相扣。

“彆裝可憐了,”她一麵對殿下放肆,一麵驕縱道,“心悅不是憐憫,嫁人不是比慘!”

“……”

江芙蘭死死盯住顏喬喬那隻僭越的手,眸中漸漸泛起血色,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我與殿下是命定的姻緣。”

公良瑾輕歎:“倘若真有天意,瑾也不敢逆天而行。隻是神像顯靈之說,恕我無法相信。”

江芙蘭怔了片刻,眼睛微微亮起了光:“隻要月老娘娘發話,殿下便和我在一起?可以啊,我可以請月老娘娘說話的啊!”

她奔向香案,爬跪上去,用那隻刺破了掌心的手去握神像手中的姻緣紅線——便是殘留有極淡血邪之氣的紅綹子。

“娘娘,說話啊娘娘!”

神像慈眉善目,笑吟吟地看著座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