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是我之意(1 / 2)

就在顏喬喬豔壓全場那一霎。

周圍的香屋玉瓦倏而隱隱顫動, 鮫紗蕩出絲絲漣漪,似地動山搖。

側耳,卻不聞什麼異樣動靜。

興許是有些動靜的, 但周遭俱是低吼咆哮、前赴後繼的血邪,一切聲響都湮滅其中。

血邪聚得極密。

倘若顏青在此,一定會大驚小怪地歎息,道一聲虎父無犬女——顏喬喬的選擇, 與當日吸引住巫人全部注意力的顏玉恒如出一轍。

此刻,血邪的攻擊陣形也同巫族大軍彆無二致。

如鐵桶般圍困血浪中的礁石,誓要掀了這精鐵防線, 剝出正中守護的珍寶來。

顏喬喬體內的靈氣儘數轉化為熾烈驕陽的“夏濯”,蕩滌乾坤, 還人世一個青天白日。

靈氣傾泄,士氣無雙。

自始至終沉默無言的侍衛也不禁發出了低低的驚歎。

“弟兄們, 我似乎突破了大宗師之境?來, 我罩你們!”

“……我仿佛也晉階了!”

“俺也一樣!”

隻可惜,初初晉級先天境的靈氣畢竟杯水車薪, 顏喬喬不過威武雄壯了十幾息,經脈中的靈流便有些後力不繼,仿佛臨交卷之前對著卷麵上的空白處絞儘腦汁。

便在這青黃不接的霎那,忽聞一聲銳利凜冽的呼嘯破空而至!

“咻——錚!”

一隻蹦得最高的血邪如斷線風箏一般, 被寒光閃爍的利箭刺穿後腦, 帶出十丈有餘。

“嗡……”

利箭將血邪釘入青石地磚, 箭羽利落地長吟顫動。

再一霎, 便見左右兩側的花樓瓦頂上,如鯉魚躍龍門一般,縱出無數身披金甲的武士。

豔陽燦爛, 金光漫射。

天神下凡,不外如是。

而長街另一頭,蹄下裹著細布的黑騎沉沉壓來,如烏雲摧城,如巨石穿空。

俯身、壓矛、衝鋒!

“殺——殺——殺——”

霎那間,喊殺四起,聲浪如實質般拍擊於胸,令人心肺顫顫,血液鼓躁。

金甲武士一躍而下,頃刻便殺入血邪群中。

同一時間,長街儘頭衝鋒而來的重騎兵一掠而至,鐵騎嘶鳴,丈餘重矛攜帶風雷,貫穿血邪身軀,一刺便是長長一大串。

“金殿禦守!”韓崢捏著血玉牌的手掌重重拍在椅臂上,身軀前傾,“怎麼可能!”

距離破釜沉舟放出訊煙不過一刻鐘,來的為何不是五都尉,也不是外禦林,而是皇城最最精銳的禦守!

再一瞬,他便想通了來龍去脈——公良瑾根本沒有中計,他回皇城,並非乘皇輦前往西線,而是徑直率了禦守前來。

顏喬喬揚起麵龐,笑得嬌豔欲滴。

她的滿頭烏絲正在隨風拂動,靈氣將竭未竭之時,氣浪揚起了她的衣擺,令她意氣風發、飄然欲仙。

視野的儘頭,隻見重甲騎兵左右一分,讓出正中的通道。

一道清瘦頎長的身影逆著光,大步行來。

在他身側,無論是重騎兵、勁弓沉沉的箭手或是手持刀劍的高階武士,個個都如他左膀右臂一般,遵從他的號令,一呼百應。

頃刻便到了近前。

此時,圍在顏喬喬等人周圍的血邪已被逼退至韓崢身處的紅繡台下。

顏喬喬也力竭了。

靈氣乾枯的感覺,就像是持續通宵之後,小小地睡了半刻鐘。

腦子又冷又空,眼窩嗖嗖發寒。

她感覺到隨風揚起的秀發正在緩緩回落,借著最後的高光,她揚起麵龐,擺著滿頭烏絲衝他笑道:“殿下!我是否豔壓全場!”

公良瑾前行的姿勢微微一頓。

“……”

左右禦守的目光齊齊在她眉上落了一瞬,然後眼觀鼻、鼻觀心,繼續衝鋒擊殺前方血邪。

隻見金殿禦守如潮水一般,自四麵八方包抄而來,確保絕不漏過一隻血邪——與此地一街之隔,便是人來人往的食饗長街。倘若漏了血邪出去,必是一場人間慘禍。

公良瑾大步來到顏喬喬麵前。

“抱歉來遲,令你受驚。”他垂眸凝視著她,笑容溫和禮貌,“你,任何姿容都好看。”

顏喬喬的心跳被這句直白的話徹底攪亂。

她怔怔動了動唇,眸光一顫,飛速垂下眼簾。

“……哦。”厚如城牆的臉皮頃刻破防。

在她視線不及之處,公良瑾不動聲色挑了挑眉尾,一本正經地移走視線,不去看她那根與破釜同款的一字眉。

頃刻間,遴選花魁的紅繡台便被金殿禦守圍得水泄不通。

韓崢居於正中,周遭高高矮矮圍了足了兩百餘隻血邪。倘若算上被擊殺滿地的那些,這條街上竟是聚了近三百位邪道宗師,若不是顏喬喬將它們吸引在此地,而是叫它們散向京陵城的話……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這是何等駭人的力量。要知道,這些血邪並非真正的修行者,隻是被西梁國邪道大宗師一滴邪血汙染而已。

顏喬喬望著那密密聚在繡台前的血邪,心底難免陣陣發寒。

公良瑾立在她的身旁,語聲淡淡:“世間萬物遵從守恒之道,同時誅滅這數百邪血,必定重創大邪宗,令其隕落也未可知。”

顏喬喬頓時來了精神,挑眉道:“韓崢手中的血玉牌可以號令這些血邪,與那大邪宗乾係匪淺,這一趟真是收獲頗豐!”

這二人一動一靜,若姣花落滿深井,竟有種誰也插不進去的奇異氛圍。

韓崢被眾血邪護在其中,看著眼前張牙舞爪的血邪如割麥般逐一倒下,臉色漸漸便陰沉下去。

“顏喬喬,”韓崢冷聲道,“就憑你的所作所為,我如何待你,俱不冤枉!”

顏喬喬腳步不禁微微踉蹌。

即便她早已修煉出了冷硬心腸,但那些記憶仍是深深鐫刻在她的肢體本能之中,她必須用儘自己的意誌力,才能壓抑住本能的戰栗。

她深吸一口氣,正待將他從頭到腳大肆嘲諷一通,便見公良瑾平靜地向身側張開一隻修長如竹的手。

身後即刻有人遞上一把勁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