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2 / 2)

“你剛還找過誰?”榮銳提醒她。

“我助理?”蕭然說,“我讓他在公司召集誌願者……這麼快?”

無論如何問題解決了,榮銳又給老孫打電話,孫之聖一陣嗟歎:“我電動車都騎出來五百米了……這玩意兒怎麼停啊?”

“……”榮銳一點都不擔心他停不下來,畢竟是會開特種車輛的人。

就當他在賣萌吧……

晚上十點多,丁天一的情況終於穩住了,蕭然喜極而泣,榮銳懸著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至於另一半——他父母已經啟程趕往靖川市,明天中午就到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不會起訴蕭肅。

現在隻能兩手準備了,一手賠償,一手訴訟。前者蕭然必定全力以赴,後者……隻有看證據了。

夜色深沉,外麵又飄起了雪花,榮銳坐在蕭肅床前,戴著耳機聽蕭然錄的醫生證詞,一邊瀏覽院方出具的證明書。

忽然,後背的汗毛炸了起來,榮銳猛地摘下耳機,回頭,隻見門不知何時開了,門口站著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

那是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身高與自己相仿,寬肩長腿,短發微卷,穿著煙灰色的牛仔襯衫,臂彎搭著一件黑色長大衣。

“你是?”他微微皺眉,狹長的雙眸掃一眼病床上的蕭肅,“學生?”

榮銳站起身來,腦中閃過蕭肅的社會關係資料,立刻便認出了他:“方卉澤?”

“小舅?!”蕭然正好過來看蕭肅,驚喜交加地叫道,“你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方卉澤與她擁抱,“回家劉阿姨說家裡出事了,姐姐和阿肅都在住院,我就馬上趕過來了……到底怎麼回事?她囉裡囉嗦什麼也說不清楚,急死我了。”

提到母親和哥哥,蕭然忍不住眼圈泛紅,從中午出事到現在十幾個小時,她壓力大得都要爆炸了,此刻忽然看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頓時感覺不那麼無助了:“是公司的事,我媽現在昏迷不醒,我哥也……還有周伯伯,今天淩晨也去世了……”

“周律師?”方卉澤震驚極了,“去世了?不是說和姐姐出國度假了嗎?”

“是這樣……”

“蕭然。”榮銳打斷了她,“換個地方說話可以嗎?他需要安靜。”

“哦哦,小舅我們去外麵講。”蕭然看一眼沉睡的蕭肅,挽著方卉澤的胳膊走了。

榮銳慢慢關閉房門,在門縫中看到方卉澤高大挺拔的背影,莫名想起蕭肅上午說過的話——知道方卉澤香樟樹花粉過敏的,除了他和陳醫生,就隻有方卉澤了。

怎麼這麼巧?方卉慈剛出事,他就回來了?

榮銳回到床前,支著下巴回憶方卉澤的模樣,怎麼對比,也看不出和洪穎有什麼相似之處。洪穎是圓臉,短下巴、厚嘴唇、深眉骨,媚眼如絲,典型的東南亞長相。

方卉澤則是明朗的北方男人相貌,容長臉、粗平眉、瑞鳳眼有點輕微的內眥,顯得粗獷有餘而精致不足。不過他卷發打理得很有型,加上著裝得體,總體顯得溫文爾雅。

蕭肅為什麼會覺得他們倆像?

是過度勞累引起的錯覺,還是某種長期朝夕相處才能捕捉的細微直覺?

畢竟,從資料來看他和方卉澤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四年。

快到午夜的時候,蕭然推門進來,雙眼紅腫,顯然是哭過了。

“怎麼樣?”她走到床前看蕭肅,“還是沒醒嗎?”

“醫生加了鎮定的藥物,讓他多睡一會兒,淩晨應該會醒。”榮銳起身活動了一下腿腳,問她,“你呢?”

“我?我好多了。”蕭然笑了笑,“幸虧有你,不然我下午早崩潰了。”

“方卉澤呢?你小舅舅。”

“去看我媽了。”蕭然歎了口氣,“他回來就好了,我一個人真的是……撐不下去。哥哥雖然聰明,但並沒有商業上的經驗,媽媽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明天周律師的兒子就從國外回來了,還要準備吊唁的事……”

榮銳理解地點點頭:“方卉澤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說前幾天,因為公司的事情。”蕭然說,“他的公司和國內一家IT巨頭合作,要推出一個什麼AR遊戲,這次打算在國內常駐了……你不知道,他以前請都請不回來,上次回家還是外公的葬禮。”

榮銳想起那個和蕭肅一起玩過的AR遊戲,上次他確實提過,方卉澤元旦之前就說過遊戲要在國內公測,那麼這次回來應該隻是巧合了?

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蕭然關心地問,“這麼多天你一直為這事兒奔波,今晚我陪床吧,你回家好好睡一覺……你還住在我哥那兒?”

榮銳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搖頭:“不用,我陪他吧,萬一他半夜提前醒了,你一個女孩子不方便。”

蕭然抿嘴看著他。榮銳撓了撓頭發,說:“我去買點宵夜,回來你就走吧,女孩子睡眠很重要,皮膚會變差。”

蕭然難得在他臉上看到一絲絲羞澀的小孩樣,忍不住抿嘴一笑:“那我替我哥謝謝你咯,去吧。”

榮銳抄著褲兜去大廳的販售機上買咖啡,買煙,又買了兩人份的鹵肉飯,拎著袋子上樓的時候忽然心裡一動,拐了個彎,去了方卉慈的病房。

午夜時分,走廊一片寂靜,燈光蒼白如雪。榮銳隔著病房門上的玻璃,看到方卉澤高大的身影立在方卉慈床前,低頭看著被單裡毫無知覺的長姊。

他垂著眼,眼神很深,氤氳著一種非常複雜的情緒,傷感、依戀、同情……還有些說不清的東西。

良久,他伸出右手,輕輕拂開她額頭的短發,俯身,在她蒼白的皮膚上印下一吻。

榮銳分明看見他說了一句什麼,說得極輕,嘴唇動得很快,幅度很小。

所幸自從左耳失聰之後榮銳就強迫自己學了幾個月的唇語,依稀看懂他說的好像是:我回來了。

前麵似乎還有三個字: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不起”?榮銳疑惑地想,難道是離得太遠,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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