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羅建新張著嘴,看著哥哥,又看向操作台,半晌喉嚨裡“咯吱”一下,說:“有、有人進來過?”

羅建紅下床,跌跌撞撞衝到門邊,椅子還好端端地頂在那兒,靠背和門把手抵得死死的,根本沒有挪動過的痕跡。

人是從哪兒進來的?

屍體又是怎麼出去的?

羅建紅和羅建新驚恐對視,誰也說不出話來。

良久,羅建新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哥,這地方,會、會不會有密道?”

一句話提醒了羅建紅,他馬上開始滿屋子翻找,尋找可以出去的通道。

沙發床下麵是平整的塑膠地麵,渾然一體,沒有任何接縫。操作台是焊死在牆上的,挪不開,下麵的儲物櫃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當然也沒有暗門。

貨架倒是能挪開,但後麵是光禿禿的水泥牆壁,除了幾個小小的破洞,一無所有。

折騰了幾個小時,兩兄弟絕望了,這地方也許真的就這麼邪,屍體可以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

“現在怎麼辦?”羅建新麵如死灰,六神無主地問大哥,“還找嗎?”

該找的都找了,就這麼大地方,空蕩蕩的一覽無餘,還能怎麼找?羅建紅看著高處狹窄的氣窗,搖了搖頭:“歇歇吧,保存體力。”

他們已經兩天兩夜沒吃飯了,光喝了點冷水,六十歲的人,體力消耗已經到了極限,再折騰不起了。

人在極度寒冷,極度饑餓的狀態下,腦子也轉不動了,羅建紅將弟弟攙到沙發床上,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兄弟,陷害我們的人怕是一早策劃好的,我們現在就是掉進陷阱的獵物,越蹦躂,陷得越深。他指不定在哪個角落看著我們樂呢。”

羅建新想哭,眼睛乾得哭不出來,隻能靠在大哥身上哽咽。羅建紅歎了口氣,說:“彆急,咱們兩天兩夜不見人,家裡的肯定會報警,警察會找到我們的。”

羅建新點點頭,說:“對,聽說你家小田是搞計算機通訊的?他指定能找到我們微信裡那個定位!”

羅建紅被他一說,也多了兩分念想,抬頭看看氣窗,隻見昏黃的陽光從外麵透進來,雖然暗淡,但很溫暖。

這大概是個好兆頭吧……羅建紅想,低頭,忽然看見自己衣服前襟上蹭了幾片烏黑的血漬,大約是昨天挪屍體的時候沾上的,於是將外套脫了下來:“我得把衣服洗洗。”

屍體不翼而飛,昨天的事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等警察來了,把他們放出去,一切就算是結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羅建新看他走到水槽邊清洗,馬上也回過味兒來,起身將自己的大衣也脫了:“我也洗洗。”

所幸血漬沾得不多,局部洗洗就差不多了,兩人洗完衣服,擰了兩把又穿上了,畢竟工房裡這麼冷,少穿一件都凍得扛不住。

陽光西斜,天幕再次暗淡下來,夜晚又來了。

大起大落兩天之後,羅氏兄弟已經非常淡定了,早早上床裹著被子睡起覺來。

再後麵的情節,又和第一版故事裡一樣了——淩晨羅田帶著方卉澤趕到,從外麵給他們開了門,然後警察來了,他們得救了。

“所以,那個被衝到下水道的人,是半夜突然出現,第二天又突然消失的?”

上午十點半,蕭肅坐在縣局一間小小的會議室裡,匪夷所思地看著對麵的孫之聖和榮銳:“羅氏兄弟倆既沒有殺人,也沒有分屍?”

孫之聖拍了拍麵前的筆錄,說:“按他們自己的說法,是這樣沒錯。”

“……太離譜了吧?”蕭肅現在明白早上吃飯的時候,孫之聖為什麼說這倆人比豬精佩奇還會編故事了——這供述,相當懸疑啊!

孫之聖挑了下眉毛,說:“誰說不是呢?我乾了這麼多年刑偵,還從沒遇上過這麼奇怪的案子。按他們倆的說法,這案子現在是既不知道凶手,又不知道受害人,他們倆呢,完全是打醬油的,除了被關在工房裡三天,什麼都沒參與。”

蕭肅一頭霧水,半天問:“他們會不會還是在撒謊?”

“縣局這邊的刑警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昨天反反複複審了他們一宿。”孫之聖說,“不過他們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還是這麼一席話,兄弟倆跟商量好了似的。”

“也許他們就是提前商量好的?”蕭肅現在覺得這倆兄弟老奸巨猾,完全不可信。

“看專案組再審的結果吧。”孫之聖說,又解釋道,“這案子太惡劣,昨晚上邊已經批準成立專案組了,由縣局這邊的刑警隊,和靖川市那邊的刑警隊聯合偵破。”

榮銳一直沒說話,低頭研究口供和照片,這時忽然抬頭問:“法醫那邊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你說屍體?”孫之聖說,“這不,早上市政的人才去挖管道了,估計要下午才能把剩下那三分之一受害者找到。”

“不,我指其他方麵。”榮銳說,“殺人簡單,毀屍滅跡很難。一般凶手都是先將屍體拆分成塊,再一點點分批丟掉,但這件案子裡,屍體直接被分解成了細小的碎片,連整塊的大骨頭都沒有剩下,處理難度是非常大的——他們用的是什麼方法?”

“化學方法吧。”孫之聖說,“你等等,我去跟專案組要資料。”

片刻後,他抱著一個紙箱子進來,放在桌子上:“看吧,勘驗和法醫那邊拿來的。”

蕭肅伸手要拿,榮銳把他擋住了:“你彆看,想知道什麼我看了告訴你。”

蕭肅想想分屍的場麵,心頭打了個突兒,連忙將手撤回來,乖乖點頭。

榮銳將箱子拉過去,飛快翻檢、瀏覽。孫之聖道:“凶手先用一套精鋼刀,將屍體分解成大塊,然後放進水槽裡,用一種特製的化學溶劑浸泡、溶解。等化得差不多了,再用大量的自來水衝進下水道,清洗水槽。”

他說得已經很簡單很籠統了,蕭肅還是腦補出了那個恐怖的畫麵,無法抑製地乾嘔了一下。

榮銳從兜裡掏出一盒煙,遞給他一根,又扔給孫之聖一根。

三人開始吞雲吐霧,煙草苦澀的氣味飄蕩在房間裡,似乎淡化了想象中令人作嘔的畫麵。蕭肅緩過一口氣來,終於問:“什麼生物化學溶劑,這麼厲害,能在一夕之間把整個人化掉?”

他學的是生物,但生化不分家,本科時期該學的基礎化學他都學過。

曾經有一陣,蕭然沉迷美劇《絕命毒師》,問他裡麵的主角化屍的時候用的是什麼試劑,他定格畫麵,發現劇裡用的是氫|氟|酸。

然而現實中是根本不可能的,氫|氟|酸腐蝕性極強,滲透性高,使用起來相當危險,真要用來化屍,凶手自己稍微不注意就得去截肢。

後來他試著用一點點氫|氟|酸來化雞翅,泡了兩天試劑瓶裡還能看到明顯的雞骨頭。

“一種特製的生物化學試劑。”榮銳回答,將幾張紙丟給他,“法醫的結論,不過不太詳細,縣局法醫水平有限,大概看看吧。”

蕭肅接過瀏覽,原來凶手是將肌肉和骨頭分開處理的,前者用一種有機酸浸泡、溶解,後者則用一種特製的堿性生物製劑進行腐蝕,磨碎之後衝進了下水道。

骨頭的處理一直是難題,從這份檢驗報告看,凶手的專業度相當高了,這種堿性製劑蕭肅連聽都沒聽說過。

“羅氏兄弟倆,是怎麼想出這麼厲害的分屍方法的?”蕭肅費解地問,“他們倆不是數學老師嗎?我記得學曆都不高吧?”

“一個中專,一個大專。”孫之聖說,“他們都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畢業生,那年頭不像現在,中專生就算是知識分子了。”

蕭肅想了又想,搖頭道:“不可能,僅憑他們這點學曆,這個專業,絕對搞不出這個堿性生物製劑,太難了,就算是我,給我配方也不一定能很快做出來。”

“他們不需要很快啊。”孫之聖說,“他們都年紀大了,學校給安排的課程很少,有的是時間。”

蕭肅仍舊覺得不可能,兩個無所事事混吃等死的老頭,玩玩數獨還行,搞生化試劑……太離譜了。

“這份報告不行。”榮銳看完了,說,“這邊的法醫質素太低,可能漏掉重要線索,老孫,把榮鋃招來吧,我們需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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