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1 / 2)

“我的手再也洗不乾淨了, 媽, 我的手再也洗不乾淨了!”

筆電裡傳來少年泣血般的抽噎。

音頻播放完畢, 榮銳點了“停止”鍵,與孫之聖對視,兩人眼中都是一片驚濤駭浪。

這份蕭肅冒著生命危險交給他們的證據, 竟然藏著這樣石破天驚的大秘密!

“所以, 十七年前, 是王桂玉指使方卉澤, 謀殺了自己的丈夫馬強?”孫之聖斷案多年,殘酷的事情見得多了, 但這樣坑親生兒子的媽還是頭一回見, “所以, 她那個傳說中的‘情夫’,其實是她的親兒子?”

榮銳麵色陰沉,垂眸看著桌上大大小小的證物袋, 拿起那個裝著匕首的袋子:“這應該就是十七年來警方一直在尋找的, 殺死馬強的凶器。”

孫之聖點頭,指了指裝著血衣的袋子:“驗一下血就知道了,市局有馬強的生物信息存檔。”

“現在, 最關鍵的是這個。”榮銳戴著手套, 從嬰兒毯裡抽出那個小小的手帕包, 將裡麵那綹頭發放進單獨的證物袋,交給孫之聖, “這應該是當初方卉澤被拋棄的時候,王桂玉放在他身上的信物,如果沒有意外,它和洪穎的DNA應該百分百吻合。”

孫之聖接過頭發,了然道:“是,那麼證據鏈很完整了,王桂玉就是洪穎,洪穎就是王桂玉,我們有充分的理由把她留在市局。”

榮銳看著他,鄭重其事地說:“老孫,現在可能隻有她知道,方卉澤去了哪兒。”

方卉澤一去杳無音訊,仿佛蒸發在了空氣中,毫無蹤跡可尋。警方給所有的交通關卡都發了通緝信息,機場、火車站、加油站、高速公路收費口……然而一個多小時了,誰也沒有發現方卉澤和蕭肅的蹤影。

榮銳用之前方卉澤房間的攝像頭聯接追蹤,信號在靖川市南郊斷了,之後再沒有出現過,他又調取了全靖川市的天眼和監控,用人臉識彆在係統裡一刻不停地搜索著,至今沒有任何發現。

其實榮銳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方卉澤是網絡安全的行家,想要在短期內避開警方的監控是很容易的,更何況他身後還有一個頂級的黑帽子——文森。

方卉澤就像一滴油滴在了大海裡,不是追蹤不到,隻是需要時間。

但他手裡有蕭肅,榮銳不能給他那麼多時間。

“他應該已經離開靖川了。”榮銳冷靜地分析著,“他很清楚這個匣子裡裝著什麼,他不會留在警方眼皮子底下冒險,一定會儘快想辦法離開這裡,甚至離開國內。”

“越南?”孫之聖接口道。

榮銳:“我覺得,王桂玉當初借助越南‘洪穎’的身份‘重生’,是方卉澤的運作,她繼承的巨額遺產,也是方卉澤給她的。”

孫之聖附和地點了點頭。榮銳道:“所以,我懷疑方卉澤一直以來和越南某些不法勢力有勾結,如果他想要離開國內,那兒應該是他的首選。”

“你這個懷疑有道理,問題是,他在和誰勾結,他又打算用哪種方式去那兒?”孫之聖抹了一把額頭,道,“我知道,你想撬開洪穎的嘴,但他們倆是親母子,洪穎不可能出賣他——你忘了昨晚我們是怎麼抓住她的?”

“是,洪穎為了開脫方卉澤,不惜親自現身吸引視線,這麼些年他們母子倆守望相互,密不可分。”榮銳話鋒忽然一轉,“但,如果方卉澤昨晚是故意的呢?”

孫之聖眉峰一挑:“你說什麼?”

“如果方卉澤是故意露出破綻,讓洪穎落在警方手中的呢?”榮銳目光炯然,“如果他早就受不了洪穎的掌控,想要解脫呢?”

“好吧。”孫之聖說,“你想離間他們,這是個策略,問題是,你得說服洪穎——證據呢?你憑什麼說服她相信方卉澤已經背叛了她?”

“直覺。”榮銳簡單直接地說,“還記得我們昨晚趕到避暑山莊大門口的時候,那個電子鎖的密碼嗎?”

“六個‘1’?”

“還有草堂大堂電腦的密碼。”

孫之聖若有所思:“你是說,方卉澤是故意把密碼改成最簡單的初始密碼,給警方創造條件抓捕洪穎?”頓了下,搖頭道:“不可能,動手的是他,他不會給自己挖這種坑。”

“所以我說,直覺。”榮銳仔細回憶著昨晚的情形,低聲道,“其實在開那兩個密碼的時候,我就覺得奇怪了,後來,我跳出窗戶追那個凶手,他跑得很快,但似乎又不是特彆快,尤其在快到後門的時候……”昨晚那場大雨浮現在榮銳腦海中,一絲一毫的細節被放大,所有的動作都像是調成了慢鏡頭,一幀一幀在眼前回放。

“我覺得他也許是故意的。”榮銳叩了下桌子,道,“方卉澤也許早就厭倦了洪穎,想要通過某種方式擺脫她……他十七年前就想要擺脫她了,錄音裡很明顯。”

“可他為什麼後來又和洪穎勾結在一起了?”孫之聖反問,“錄音裡明顯他對方卉慈是有感情的,但時隔十七年,他又回來謀殺了自己的姐姐,他為什麼變卦?”

“也許因為方卉慈藏匿了他殺人的證據?”這一點也是榮銳想不通的,隻能推演出這麼一個略顯牽強的可能。

孫之聖想了想,說:“這個暫時放下不提,我們繼續你剛才的想法——你確定方卉澤真有出賣洪穎的可能?”

“我覺得有。”榮銳慎重考慮了一下,說,“而且,如果方卉澤早有這種想法,肯定不止留下昨晚這幾個破綻。”

“你覺得他給洪穎挖了其他的坑?”孫之聖揉了揉太陽穴,思忖再三,決定采納他的假設,“好吧,我問問瓏州方麵,他們正在突擊檢查洪穎的住處,和她無暇那邊的工作場所,也許會有發現。”

榮銳收拾東西,道:“我和避暑山莊那邊最近布控的同事聊聊,如果方卉澤昨晚是故意留下破綻,那他可能早先就發現警方在給洪穎下套,那麼他必然提前去附近踩過點。”

兩人分頭行動,孫之聖去外麵打電話,榮銳下樓找最近布控的刑警,路過客廳時看到蕭然坐在沙發上,滿臉淚痕,但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六神無主。

看見榮銳下來,蕭然跳起來攔住了他:“我哥找到了嗎?方卉澤是開我的車離開的,我車裡有GPS,你們有沒有追蹤到?”

“他一出碧月湖就棄車了,我們已經在湖濱東路找到了你的車子。”榮銳道,“他之後又換了好幾輛車,還黑了好幾片交通監控,之後就失蹤了,我們暫時還沒找到他的定位。”

“怎麼會這樣……”蕭然絕望地道,“天!怎麼會這樣!方卉澤……方卉澤他是我小舅舅!他和我哥從小一起長大,睡一張床穿一條褲子……方卉澤他是不是瘋了?他怎麼能這麼對我哥!”

榮銳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到沙發上:“事情很複雜,現在我沒時間給你詳細解釋,我得先把我哥找回來……”

“我、我不該離開家!”蕭然痛苦地捂著臉,“我怎麼這麼大意,這麼疏忽……他們倆一起回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怪怪的,後來你給我打了電話,我還進去找他……我怎麼就……我怎麼就這麼白癡,你都說得那麼明顯了,我居然一點都沒聽出來,還傻乎乎跑去咖啡廳等你……”

“彆這樣然然姐。”榮銳心亂如麻,但不得不安慰她,“我是故意讓你誤會,把你騙出家門的,我哥也是故意不露出破綻,不讓你發現異常的。是我們騙了你,我們不想讓你涉險,不想讓方卉澤發現你知情,對你造成不必要的傷害。然然姐,你什麼都沒有做錯,這種事彆說你……連我都沒有想到。”

蕭然淚如雨下,崩潰地哽咽道:“榮銳,我那會兒離我哥那麼近……我都進到他的屋子了,我以為他真的在洗澡……我好恨我自己,怎麼那麼蠢,怎麼那麼輕易就相信了方卉澤……我好後悔,好後悔啊!”

榮銳心頭劇痛,無法想象當時蕭肅被關在浴室裡,聽見蕭然進來是怎樣痛苦和絕望的心情——他不敢求救,甚至不敢發出聲音,他怕方卉澤對蕭然動手。

他的身體已經垮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妹妹,隻能忍氣吞聲,提心吊膽,用那個匣子的下落挾製方卉澤,讓他有所忌憚。

榮銳忍著錐心般的難過,輕輕拍了拍蕭然的背。其實他又何嘗不後悔?如果他接到電話馬上過來接蕭肅,如果他一回靖川就回家,陪蕭肅一起打開那扇門,如果他一早料到方卉澤會在房間裡裝監控……那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可是沒有用啊,該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現在蕭肅落在方卉澤手裡,他的第一任務是把人救回來!

“彆哭了然然姐。”榮銳將她扶起來,靠在沙發靠背上,“你在這兒休息一下,手機保持暢通,我還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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