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2)

蕭然哭著點頭:“拜托你了,榮銳,我、我就在這兒等,有任何能幫忙的,請你一定通知我。”

“我會的。”

一個小時後,榮銳趕回靖川市局,在門口正好遇到了孫之聖。

“怎麼樣?”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又同時拿出文件袋遞給對方。

看完袋子裡的文件,孫之聖雙眉一軒,表情一下子鬆弛下來,“很好,那就按原計劃行事。”

榮銳看完他帶回的消息,也鬆了口氣:“我來?”

孫之聖微一猶豫,便同意了:“你來吧。”

關九遇刺案發生十二個小時後,榮銳終於再次見到了洪穎……或者說王桂玉。

王桂玉仍舊淡定,但畢竟已經是快五十歲的人了,一宿沒睡,臉上疲態畢現。

看到榮銳和孫之聖進來,她的背立刻繃緊了,下巴微抬,武裝起一臉的驕傲狂妄:“我說過,我要見我的律師,我要聯係越南大使館!你們這樣拖延時間是沒用的!”

“你確定你要聯係越南大使館?”榮銳將文件夾和手裡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冷冷道,“王桂玉,彆急,你偽造國籍冒名頂替的案子,遲早我們會知會越南方麵,就算你不提,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王桂玉先是一愣,繼而臉色微變:“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榮銳打開文件袋,將一張張表格扔在她眼前:“你的DNA鑒定報告、方卉澤的DNA鑒定報告、你們倆的親子鑒定結果……還有這個,昨晚試圖謀殺關九的嫌疑人,留在案發現場的血液鑒定報告。”

最後,他將一張紙鄭重其事地放在最上麵:“這一張,你一定想不到——王桂玉31年前放在她兒子繈褓中的頭發鑒定報告。”

他每丟一個,王桂玉的臉就白一分,當最後一個報告出現的時候,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麼?你們怎麼會……”

“我們怎麼會有你31年前的頭發?”榮銳打開黑色旅行袋,從裡麵拿出那個黃楊木匣子,把裡麵的證據一個一個擺在她麵前,“我們還有你遺棄方卉澤時的繈褓、銀鎖、手帕……你指使方卉澤殺馬強的凶器,他的血衣……還有這個,錄音,你想聽嗎?”

王桂玉仿佛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激烈地往後躲避,幾乎將椅子壓倒:“不,不可能,你們怎麼會有……”

“王桂玉,你很厲害。”榮銳雙手交叉,冷冰冰看著她失色的麵孔,“31年了,31年前,你處心積慮替石鵬報仇,不惜拉自己的親兒子下水,讓一個十四歲的未成年人為你殺人,31年後,你又假死重生,回到靖川謀殺剩下那些陷害過石鵬的人,尤剛、呂白、王長友、關九……”

張嬋娟篩糠似的顫抖起來,椅子腿和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然而片刻之後,她奇跡般平靜了下來,雖然一張臉白得像紙一樣,說話牙齒格格發抖,但邏輯異常清晰:“是,我是王桂玉,那又怎麼樣?這些證據能證明什麼?證明我冒名頂替?證明我拋棄親子?還能證明什麼?你們能證明我殺人嗎?”

她綻開一個極為扭曲的豔麗的笑:“呂白是自願接受的抗衰針,殺她的不是我是耶格爾,我也是抗衰針項目的受害人!尤剛是張嬋娟殺的,他親女兒拋的屍,跟我沒有一絲關係!還有馬強……馬強是方卉澤殺的,他自己要為父報仇,我又有什麼辦法?”

她探頭慢慢逼近榮銳,雙眼發光地說:“你們沒能抓住他,是不是?”

她笑出了聲,發出女巫般的氣聲:“我認得你,我想起來了,去年,瓏水河邊的仿古街,你和蕭家那個短命鬼在一起……我明白了,他把他也帶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近乎瘋狂地獰笑著,但思維異常敏銳,邏輯異常清晰,有那麼一瞬,連榮銳都對她產生了佩服——這個女人,真的太冷血,太聰明了。

“那麼這個呢?”榮銳心中驚駭,臉上仍舊不動聲色,將一個棕色試劑瓶放在桌上,“含有朊病毒的生化試劑,在你家裡的實驗室發現的,和瓏州郊縣工房裡化掉王長友屍體的試劑,一模一樣。”

王桂玉的笑陡然凝固在臉上,錯愕地喃喃:“不、不可能,我實驗室怎麼會有……”

“我也奇怪。”榮銳抱著雙臂,說,“這種東西,你一次用不完,居然還剩著,放在自己家裡?難不成你還想給自己犯的罪行留下個紀念?”

王桂玉低聲呢喃,臉色一再變幻,難以置信、懷疑、驚愕……榮銳注視著她的表情,道:“我一直奇怪,昨晚我們怎麼會那麼順利抓住你,王桂玉,我從前門進的山莊,大門密碼被改成了六個‘1’,我去大堂查找關九的住處,電腦密碼也被改成了六個‘1’,你知道這種密碼能給我省多少時間嗎?”

王桂玉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垂眸,眼珠飛快轉動,原本鎮定下來的身體又開始發抖:“不,不會的,他不會的……”

榮銳掏出手機,打開投影,視頻裡是茂密的樹林,覆蓋著薄薄的積雪,大風吹過,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鏡頭裡閃過。榮銳按了暫停鍵,將那人帶著口罩和帽子的臉放大,再放大:“有沒有覺得眼熟?”

王桂玉嘴唇微顫,幾不成聲地道:“是……他?”

“方卉澤。”榮銳道,“這是我們設置在避暑山莊東側的監控點拍到的,沒想到吧?一天前方卉澤就去山莊周圍踩過點,他那麼機警的人,怎麼可能忽略警方設置的監控?”

“你、你是說……”

“他一早就知道警方在那兒布控了,但他沒告訴你。”榮銳的聲音平淡無波,但冷得要命,“他知道我們在守株待兔,但他還是按照你的吩咐去山莊殺人,然後,他引著我從後門出去,故意中槍,摔倒在你藏身的地方。”

他也探頭湊近了王桂玉,雙眼微眯,咬牙切齒地道:“方卉澤,他,早就想擺脫你了,王桂玉,你這個瘋子,變態,殺人狂!你控製了他十七年,現在,他終於解脫了!”

王桂玉張著嘴看著他,半晌,忽然將桌上所有的東西都拂到了地上,瘋狂地怒吼道:“不!不可能!我是他媽!”

“你是魔鬼!”榮銳冷冷道,“照照鏡子吧王桂玉,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方卉澤他已經三十一歲了,不再是十四歲的無知少年,怎麼可能再聽你這個老巫婆的指揮?該死的人都死了,方卉慈躺在醫院人事不省,你,王桂玉,現在是他人生路上唯一的絆腳石!”

他猛地一拍桌子:“讓他替你頂罪?你也配?!”

他將那些證據拍在王桂玉麵前:“你以為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我們手裡?他連蕭肅都帶走了,卻把這些東西留給了警方!你以為他是留給我們的?不!他是留給你的,王桂玉,這是他對你最後的饋贈!這是他給你置辦的招魂幡,讓你西天路上一路走好,來世永不相見!”

“啊!!!”王桂玉抱頭尖叫,發瘋般蜷縮在椅子裡,“出去!出去!滾!滾!我不聽!我不聽!”

榮銳咬著後槽牙,目光熾烈如同燃燒的岩漿,嘴角抽動著冷笑了一下,轉身大步離開。

孫之聖緊跟著他出來,在走廊裡一把抓住他:“榮銳?”

榮銳劇烈呼吸,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聲音暗啞:“我沒事。”

孫之聖扣著他的後脖頸揉了幾下,低聲道:“放鬆,放鬆,深呼吸……你做得很好,王桂玉會吐口的……你哥他沒事,嗯?”

榮銳慢慢平靜下來,走到走廊儘頭的窗邊點了根煙,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胸中苦澀的煙氣,道:“他沒事的,方卉澤不會殺他。”

孫之聖點點頭。榮銳垂眸看著窗外暗淡的陽光,低聲道:“他愛他。”

孫之聖愕然。

榮銳慢慢地抽著煙,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安慰自己:“所以他不會殺他,一定會想儘辦法帶他走……一定會。”

孫之聖看著他泛紅的眼眶,痛苦而壓抑的眼神,心中猛然一抽,悄然歎息道:“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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