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3(2 / 2)

幾個小時?蕭肅十分意外,案發那天他就在離TIGER號不遠的漁船上,親眼看到它爆炸,之後海警開始拉網式搜索。那樣的槍林彈雨,風雨交加,就算阿虎水性再好,怎麼可能活著逃走?

從船體爆炸到他死亡,相隔幾個小時,距離上百海裡,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死者是溺水死的。”視頻中,榮鋃接著道,“所以,為了驗證這個結論,我對他的肺部和胃部的海水進行取樣,做了一組微生物檢測,結果發現裡麵含有一種特殊的藻類。”說著,他打開一張地圖,在上麵劃了一道紅線,“我專門請教了海警方麵的專家,確定在這個季節,這種藻類的生長範圍一般不超過這條線。”

紅線正好在TIGER號和阿虎被打撈起來的地點之間,榮鋃道:“假設阿虎是在案發當時溺水死亡,之後被水流帶至近海漁船附近,那麼他體內的海水就不應該含有這種藻類,所以我想我的推測是正確的——TIGER號爆炸的時候,他並沒有死,而是避開海警的搜索,潛遊到了這種藻類生長的某片海域,然後才溺水死亡,又被洋流帶到近海漁船所處的位置附近。”

太詭異了……蕭肅默想著阿虎那天的行動軌跡,TIGER爆炸,他趁亂跳海,潛遊避開海警搜索,逆流而上上百海裡,力竭溺水,又被洋流衝回一段距離,到達近海漁船所處位置……

問題是,那天狂風驟雨,浪高至少四級半,他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單憑體力遊那麼遠?

“但僅憑人力是遊不了這麼遠的。”視頻裡,榮鋃說出了蕭肅的疑惑,“所以我懷疑他跳海之前帶了潛遊的工具。”說著,他用戴著手套的右手撥開屍體額頭和鬢角的頭發,指著腫脹的皮膚道,“屍體在這兩個部位有輕微的淤痕,後腦處也是一樣。”

屍體極為難看,簡直超出了普通人接受的範疇,但也許是心裡弦兒繃得太緊,蕭肅完全沒覺得惡心。

榮鋃捏開屍體的嘴巴,用手電筒照著口腔內上顎的位置,“這裡還有一處擦傷,和之前的淤青一樣,都是生前造成的。將以上這些痕跡聯係起來,我推斷他生前戴著潛水麵鏡,嘴裡含著潛水咬嘴。不過,麵鏡和咬嘴都是彈性材料製成的,正常穿戴很難在人體上留下這麼深的痕跡,所以我想,他生前是被人強行暴力拆除了潛水裝備,所以才溺水而死。”

榮鋃將鏡頭對準阿虎的上臂、腳踝,之後又翻轉至背部:“後來,我在他這幾個部位找到了一些打鬥造成的傷痕。現在我推斷,他在跳海逃生的時候是帶著水肺和輔助動力的,但當他逆流而上逃逸了一段距離之後,被被疑凶發現了,於是和對方在水下展開了搏鬥,最終被製服,溺水喪生。”

最後,榮鋃對著鏡頭道:“屍檢差不多就是這樣了,現在的問題是,到底是誰殺了他?”

錄像結束,榮銳關閉視頻,篤定地道:“是他殺了阿虎。”

蕭肅知道“他”說的是誰,沉了沉,道:“他發現阿虎帶了水肺,所以追了他上百海裡,最後把他滅了口?”

榮銳道:“阿虎是海上的老手,自從被通緝以後時刻準備著跑路,所以他在船上放了水肺和助動裝置。那天船爆炸以後,他為了避開海警搜查,潛至深海,逆著洋流方向逃出去上百海裡。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與此同時,方卉澤也趁著爆炸跳海,和預先埋伏在深海的援兵——我們假設他們就是山貓的傭兵——彙合。他發現阿虎想跑,於是追了上去,在另一片海域抓住他,強行拆除他的水肺,讓他溺死在深海裡。”

蕭肅半靠在床頭,默默想象著當時的場麵:阿虎逃逸,方卉澤窮追,而自己就在數十米外的漁船上,對這些一無所知,還以為他死了,還在為他感到某種淡淡的哀傷……

方卉澤,從什麼時候起,竟然變成了一個如此深不可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人物?

從發現那個黃楊木匣子開始,每一天蕭肅都以為自己已經認識他了,識破他了,但隨著時間推移,才知道自己看到的不過是冰山一角,甚至是一角的一角。

“為什麼是昨天?”良久,蕭肅腦中忽然劃過一道白光,“為什麼阿虎的屍體會忽然在這個時候出現?”

榮銳一怔,蕭肅沉沉道:“如果阿虎的屍體永遠都不出現,那方卉澤不是永遠都失蹤了?警方永遠都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還活著,已經逃出生天?”

榮銳沉默,蕭肅抬起身,道:“你不覺得很巧嗎?海警這麼久都沒有找到阿虎,前天晚上我打開《鴻蒙》副本,拿到那個萬花筒,昨天他的屍體就忽然出現了?”

“你是說……”

“方卉澤想要毀屍滅跡,很容易吧?”蕭肅說,“如果接應他的是山貓,那他們沒理由讓阿虎的屍體重見天日對不對?就算不是山貓,有能力把他從海警的眼皮子底下帶走的人,怎麼會連個屍體都搞不定?現在阿虎的屍體忽然出現,不是等於把他還有可能活著的證據暴露在警方麵前?”

兩人對視,眼神都是越來越沉,忽然,窗外傳來隆隆雷聲,天色驟暗,料峭的春風將紗簾吹得飄了起來。

榮銳起身關了窗戶,雙手插著褲兜看了會兒窗外搖曳的樹影,回頭道:“他不是把證據送給警方,是送給你。”

蕭肅心陡然一跳。

榮銳低低道:“他是在明確地告訴你,他還活著,如果你想知道他在哪兒,就要照他說的做,找到那個萬花筒的謎題,弄清楚《鴻蒙》副本到底隱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蕭肅站起身來,走到窗前,和他一起望著窗外漸漸密集的雨滴,良久,道:“時之環,倒計時,五天,120小時……我終於明白了,他在暗示我,‘農夫’的生命和我一樣,也在倒計時,而隻有解開那道謎題,找到他,我才能活下去。”

蕭肅抬起手,手掌貼著玻璃,感受窗外暴風驟雨徹骨的涼意,道:“他要我主動去找他,心甘情願走到他麵前,他有恃無恐,根本不在乎中國警方懷疑他的死活。”

蕭肅冷冷笑了,眉宇間是前所未有的肅殺與凜冽:“我知道真相又怎麼樣,我知道他害了我媽又怎麼樣,我想方設法離開他,報警抓他,讓他死……又怎麼樣?到最後,還不是要去找他,依靠他,懇求他,讓他給我活路。”

“從小到大,他都想‘保護’我,控製我。我媽擋了他,他就殺了我媽,他媽禍害他,他就逼瘋他媽,我恨他,拚命遠離他,他就找到我最想要的東西,讓我不得走到他身邊。”

頓了頓,蕭肅微微揚起下巴,道:“是啊,誰不想活……我也想。”

密集的雨絲衝刷著玻璃,帶走積蓄數周的塵土與臟汙。蕭肅看向榮銳,嘴角的笑慢慢有了一絲溫度:“他想讓我去找他,那我就去好了——他有恃無恐,我又何嘗不是。”

他眉眼鋒利,鏡片之下漆黑的眸子倏然閃過桀驁不馴的光芒。榮銳心頭陡然一跳,一股熱血從腳下憑空升起。

他有恃無恐,我又何嘗不是?

我有你。

作者有話要說:組團去海外賣本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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