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佑也不認為這世界上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意,但是他相信會有無緣無故的恨意。
有的人天生就沒有愛人的能力，總是仇視周圍的一切，將自己人生所有的不如意都怪在彆人身上。
夏油傑和五條悟從第一次見麵就表示出相當的熱情,對他的一些小事也十分了解。
比如他喜歡吃拉麵。
平時也總是動手動腳的。
雖然男生之間勾肩搭背很正常,但是……
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反正直覺告訴他不對。
——畢竟他不會想讓噠宰給他換衣服。
從這個角度出發,夏油傑做的事情果然是很奇怪的吧。
“我看過的漫畫裡麵，一個人在見第一麵就莫名其妙對彆人熱情的話，要麼是對對方另有所圖，要麼,他是像他的一個故人。或是親人，或是愛人……”
小鹿佑也想了一下,他們兩個都是男生,所以首先排除愛人。
那就是他像夏油傑的某個親戚。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你哥哥的影子嗎？”
那一瞬間,夏油傑心中憋著的那口氣,全部散了。
像是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審判之刃落下，無事發生。
聽見小鹿佑也問題的那一刻，夏油傑幾近失去聽覺。
他感覺世界都安靜下來，除了自己越加急促的呼吸和越加激烈的心跳聲,再聽不見其他聲音。
佑也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在想什麼？
是毫不在意回答,還是說也有一些特殊的期待？
就算知道相處這麼短的時間內佑也喜歡上他可能性很小，他還是不免產生一些無用的幻想。
當然，那些幻想在聽見“哥哥”的時候,全部破碎。
夏油傑有些無力地低下頭，他將臉埋進佑也的脖間，聲音有氣無力：“佑也……你的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呢？”
粉紅泡泡的氣氛,何至於讓你用鋼筋錘錘碎。
先有父子穿衣，後有兄弟替身。
你的腦子裡完全沒有男生會喜歡男生的這根筋嗎？
我做的那些舉動除開是變態，你完全看不出來我是喜歡你嗎？
數不清的話在舌尖盤桓，但是夏油傑一句也沒說出來。
他幾乎是自暴自棄地說：“你覺得是這樣就是這樣吧。”
小鹿佑也眼中是一閃而過的了然，他安慰地拍了拍夏油傑的肩膀：“沒關係，我不介意。”
原來夏油傑是個這麼黏哥哥的人啊，完全看不出來，他更像是家裡麵能當頂梁柱的那種可靠長子啊。
想到這樣一個人也會脆弱地移情，在彆人身上尋找寄托感，小鹿佑也心中頓時升起一種油然而生的責任感。
有人需要他。
非常的。
“夏油同學，以後你可以把我當你親哥哥一樣對待，我也會把
你當親弟弟來看待的。”
夏油傑的聲音悶悶的，這時候看起來還真有點孩子氣，不像平時那樣總是充滿與年齡不符的穩重：不需要。?_[(”
可沒有弟弟和哥哥上床的。
……好像也不是沒有？
夏油傑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一些旖旎的畫麵。
在床上，聽佑也用支離破碎的聲音喊著“弟弟輕一點”，似乎，也還不錯？
還沒在床上聽過這個。
旖旎的畫麵帶來的反應很強烈，小鹿佑也幾乎是立刻感覺到夏油傑的不對勁。
他發自內心道：“夏油同學，你，嗯，火氣好像很旺盛啊。這種情況我比較建議你平時喝一些綠豆粥，可以去火的。”
“或者你去洗手間吧？”
夏油傑看著小鹿佑也那一無所覺的目光，惡從膽邊生。
“我不去。”
小鹿佑也：“但是你這個……”
“我就在這裡解決。”
“啊？！”小鹿佑也差點破音，他結巴，“就、就在這裡嗎？不、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這裡除了你和我，也沒有其他人了。沒有我的允許，不會有人進來，沒什麼好擔心的。”
小鹿佑也憋紅了臉：“這個是比較私人的事情，我覺得我不適合呆在這裡，應該給你留出私人空間。”
夏油傑喜歡慘了小鹿佑也這幅臉紅著急的樣子，他故意道：“不需要私人空間，不是佑也說的嗎？讓我把你當親哥哥對待。既然是親兄弟，互相看對方做這種事情很正常的吧？”
“畢竟隻是青春期中間小小的一點插曲而已。”
小鹿佑也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夏油傑還在輸出：“也不隻是互相看，其實可以互相幫忙的吧？”
“哥哥指導弟弟，教導弟弟成長過程中會遇見的身體變化，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性教育也是孩子成長過程中很重要的一環，要教會孩子正式身體變化。”
小鹿佑也有點想罵人。
他想罵“不要臉”。
看看你這坦然無畏的樣子，還要人教嗎？
“我覺得你更需要學習的是羞恥心。”佑也覺得自己這句罵得特彆委婉，特彆有水平。
夏油傑想，羞恥心留著能乾嘛呢？
隻會讓兩個人中間產生距離。
像現在，他扔掉羞恥心，佑也拿他反而沒有辦法。
小傑精神奕奕，沒有疲累的樣子。
“哥哥，教教我吧。”
夏油傑壓在佑也的耳邊，輕輕吐出這句話。他握著對方的手，緩緩靠近。
“咚咚咚——”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他們，兩個人同時往聲音源頭望去。
33層樓的窗戶之外，站著一個臭臉五條悟。
他在窗戶上轟了一個洞，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總覺得這畫麵似曾相識，上個星期
在宿舍的時候就發生過同樣的事情吧？”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們兩個人的關係這麼好了嗎？”
五條悟皮笑肉不笑：“作為同期，排擠我不太好吧？”
夏油傑心中歎了口氣，站起來，並把小鹿佑也拉起來：“同樣的話我也想送給悟。”
“每次都在不合時宜的時間點出現。”
“是故意的嗎？”
五條悟沒有理夏油傑的話，他心中有股無名火，燒得他不得安寧。
讓兩個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小鹿佑也突然跑到五條悟身邊，推著他就往門外走：“悟同學，我們快走吧，夏油同學還有其他事要做。”
五條悟的火氣讓他推散一半，不明所以地就跟著走了。
夏油傑也沒追上去。
他低頭。
確實是還要事情要做。
確認身後沒人跟上，小鹿佑也鬆了口氣。保險起見，他一路推著五條悟離開盤星教總部——甚至再往外走了一條街道。
“你乾嘛一直臭著臉？周圍的人都躲著我們走了。”
以他們兩個人為中心，方圓三米都沒人敢靠近。
五條悟現在不像是帥氣dk，一張臭臉看起來更像是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的冰冷殺手。
“佑也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五條悟不滿地伸手，捏住佑也的臉，將嘴巴擠成“0”型，“不是跟佑也說過了嗎，傑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有戒備心啊。”
“剛剛我不來你們接下去想乾什麼？”
“做|愛嗎？”
震得小鹿佑也靈魂出竅的五條悟還在輸出。
“佑也，傑就是隻大尾巴狼。他看起來老實，其實是一肚子壞水的狐狸，腦子裡麵想的都是陰暗的想法。以後你們不能單獨待在一起了，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佑也被弄得亂七八糟怎麼辦啊。”
“想想看吧，外出任務回來佑也衣服也不穿，紅著臉哭著躺在床上，身上都是傑留下的痕跡，還……唔唔唔？”
小鹿佑也用儘全身的力氣堵住五條悟的嘴，確保絕不會有任何一個音節漏出來。
“五條悟，你是剛從精神病院放出來的嗎？”
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啊！
五條悟鬆開小鹿佑也，把他的手抓在掌心不放，還一臉嚴肅：“我剛剛說的可是認真的，佑也你要記住！”
“記住什麼呀，我和夏油傑都是男生，不會發生你說的那些事情。”
“為什麼不會？”
“為什麼……我們都是男生啊。”
“男人不可以喜歡男人嗎？男人不可以和男人談戀愛嗎？男人不可以和男人做|愛嗎？”
“誰規定了？”
五條悟問得氣勢洶洶，給小鹿佑也問宕機了。
小鹿佑也皺眉。
小鹿佑也思考。
似乎是沒有人規定男生不可以和男生在一起？
雖說男女搭配是常態，但是並不
代表就隻能有一種選擇。
男生可以和男生在一起，女生也可以和女生在一起。
五條悟拉著小鹿佑也：“佑也跟我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還在思考的佑也被拖走，略微加快了腳步才勉強跟上。
五條悟帶著他搭乘電車，又轉了公交，最後來到了一家看起來有些老舊的漫畫書店麵前。
店裡麵正在看書的人似乎並不少，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每個人都臉紅，而且一副很警惕周圍人的樣子。
五條悟收起墨鏡，帶著佑也大跨步地走進漫畫書店。
他大方自然的姿態和周圍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惹得正在玩電腦遊戲的老板都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來這裡看漫畫的，沒見過長得這麼好看還這麼不要臉的。
佑也沒時間仔細看漫畫分類，就被五條悟帶到了一個分區。愣神之間，手裡就被塞進一本漫畫。
“看這個吧。”
小鹿佑也低頭，封麵是兩個裸男。
一個金發，一個黑發。
兩個人在床上肢體交纏。
？？？
小鹿佑也聲音顫抖：“你塞了我本什麼？”
“漫畫，□□男男向漫畫。”
五條悟的聲音不算小，周圍離得近的都聽見了。他們忍不住往這邊探頭，想看看到底是誰，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把看黃漫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察覺到那些人的視線，五條悟很是不滿：“看什麼看，沒見過兩個人一起來看禁漫的嗎？”
有人不自覺地搖頭：這場麵，他們真的沒見過啊。
“佑也不是習慣從漫畫裡麵了解東西嗎？看看這個，我相信你會大有收獲的。”
五條悟拍了拍小鹿佑也的肩膀：“佑也你先看，不夠的話店裡還有很多其他漫畫的。”
“如果你對那個不感興趣的話，換這個怎麼樣？”
小鹿佑也看了一眼封麵，隻覺得眼睛被灼瞎。
巨大的封皮上印著一個被領帶捆起來的男人，配圖幾個大字。
《下克上，被學弟捆綁的淫O之夜》
小鹿佑也緩緩握緊拳頭。
殺了五條悟。
連著漫畫店裡麵其他人全都殺了。
一定要毀屍滅跡！！！
五條悟看見小鹿佑也周身的咒力都變得不穩定起來，才有點心虛的感覺。
忘記佑也其實臉皮很薄了。
其實應該把東西買回去，在家裡和佑也一起看的。那樣，說不定還能騙佑也試一試漫畫裡麵畫的東西。
憤怒果然讓人失智，剛剛完全沒想到這方麵來。
小鹿佑也咬牙切齒，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悟、同、學，真是謝謝你帶我過來了，不過既然是□□的漫畫，我想我們還是不要接觸。”
“你、說、呢？”
他看著五條悟的目光已經帶上殺氣，一旦五條悟
再敢亂說話，絕對就要動手了。
五條悟思考了一下。
一言不發拿著書去前台，扔下一摞錢之後，抽過桌子上的黑色水筆，把“18”給塗掉，然後酌情改成了“14”。
他驕傲地看向小鹿佑也，不用開口也能讓人明白他的意思——看，現在不是□□了，是14禁。
小鹿佑也被氣笑了，他把書一扔，就想離開這裡。
但是被五條悟勾住脖子。
“佑也，你不是欠我一個要求嗎？”
“我現在就要兌現——在這裡，陪我一起看漫畫。”
搶在小鹿佑也拒絕之前，五條悟就繼續說道：“我也說過的，佑也可以拒絕我。但是這並不是什麼殺人放火、違背你人生原則的事情。”
“即便如此，佑也也還是要拒絕我嗎？”
“我都可以的噢。”
說是說你都可以，話都說在這份上了他拒絕不是顯得他很玩不起嗎？
小鹿佑也惡狠狠地搶過漫畫書：“看就看，今天回去之後你要把照片刪了，以後也不準再提起那天的事。”
看見就算生氣也放輕腳步不打擾到其他人的佑也，五條悟露出貓貓得意的笑容。
小鹿佑也氣衝衝地找了一個完全沒人的角落，以上刑的姿態皺著眉開始看漫畫。
慢慢的，他眉頭舒展，完全沉浸進去了。
漫畫並不是通篇不可描述的畫麵，而是確實很認真地在描述兩個主角之間的愛恨糾葛。
畫麵美型，台詞也很細膩。
嗯，就是動不動擁抱，親親，讓他看著有點彆扭。
五條悟隨便拿了本漫畫蓋在自己臉上，假裝睡覺，但是透過縫隙，卻一直在偷看小鹿佑也的表情。
所有細微的變化都被他看在眼裡。
五條悟想，佑也其實一點都沒變。
就算是被捉弄應下的事情也不會反悔，即便是不喜歡的事情也能認真做下去。
……嗯？
等一下。
不喜歡的事情。
看佑也現在的表情，其實應該不是不喜歡吧？看現在這個樣子，明顯就是已經沉浸在劇情裡麵無法自拔了。
五條悟看著小鹿佑也一會兒L眉目舒展，一會兒L眉頭緊鎖；一會兒L表情憤怒，一會兒L表情滿足。
他沒有打斷佑也，隻是就這麼一直看著他。
“啪。”
書合上發出輕微的聲音，小鹿佑也壓低聲音滿聲誇讚：“是我不對，悟同學，撇開裡麵一部分的內容，這本漫畫確實很不錯。感情描繪得很細膩。”
“悟同學，你知道下一冊在哪裡嗎？”
五條悟把臉上的書拿下來，懶洋洋道：“沒有下一冊。”
小鹿佑也臉色微僵：“沒有下一冊？”
“這個漫畫的內容取材於作者自身的親身經曆噢，因為他感情不順利，所以沒有畫下一冊，”五條悟無謂地說，“也許他們兩
個什麼時候和好了，什麼時候就出下一冊吧。”
小鹿佑也憤怒了：“怎麼能這麼沒有職業道德？既然是漫畫家，就應該把自己創作的故事畫完啊。”
五條悟用莫名的聲音說：“但是他隻是個□□漫畫家。□□漫畫有一冊沒一冊很正常啊。”
小鹿佑也哽住，一時之間沒接上話。
“比起下一冊，佑也你有沒有好好看漫畫裡麵的精華內容啊，□□漫畫，當然是違禁的東西是精華，”五條悟拿過漫畫熟門熟路地翻到大尺度的那一頁，“比如這裡，這個姿勢是非常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