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奉耀也已經站起來,抓住項雲的胳膊:“項大人你來了真好。”
項雲神情痛苦,原來李奉耀抓住了他受傷的胳膊,這隻胳膊是上次救李明玉傷了的,這次嚴茂遇襲中又再次受傷,大夫們說這隻胳膊算是廢了,以後不能握刀槍,除了那個季良嚷著還可以治治,東山先生一眼看穿他,問是不是想要借此機會卸下這隻胳膊,季良才不情不願的放棄了。
李奉耀鬆開手神情不安;“項大人,你傷還沒好,你好好養傷。”
項雲搖頭安撫:“無妨,傷是小事,隻要人在。”
說出這句話神情黯然,嚴茂不在了。
大家的神情都悲傷。
李奉耀輕輕握住項雲沒受傷的手:“現在隻有項大人了,劍南道就靠你了。”
項雲道:“分內之事。”
隴右節度使跟劍南道當然沒有分內之責,李敏按住他們兩個人的手:“請項大人協助三老爺啊。”
李奉耀被這一按沉甸甸,心也沉甸甸,大家都要協助三老爺啊,就像大老爺那時候那般。
大老爺和三老爺除了身份又有多大的差彆呢?
李奉耀挺直了脊背,神情誠懇鄭重:“請項大人助我。”
項雲垂目應聲是。
協助是以他人為主,自己協從,這跟掌控是不同的,掌控的話就是劍南道的人都要聽從他,他為主。
看著項雲應聲是,李敏沉重的肩頭鬆下來,如果是他選的話,他當然會選項雲來代管劍南道,這是一個正常人都會做出的選擇,選李三老爺才是瘋了,但是,既然是大小姐要發瘋,他當然跟著發瘋。
大小姐不允許項雲參與劍南道的事務,還把項雲趕去南夷,雖然嚴茂死了,劍南道形勢緊急,但大小姐沒有明確表示之前,他一定不讓項雲接管劍南道。
廳內三人三手相握,官員們神情緩和很多,但跟著項雲來的兩個官員對視一眼,便有一個站出來:“三老爺,其他的日常文書都好說,隻是現在年初,劍南道需要做出去年的軍務,包括軍隊,堡壘,器械,補給等等諸多支配數額,以及今年各項支出預計,還有民務的糧稅雜役倉司詳細數額,這關係到整個劍南道的運轉。”
李奉耀聽到一半的時候就已經頭大,其他的文書也不好說好嗎,聽完這一堆聽不懂的還跟計數有關的要求,已經懵了,開什麼玩笑!當節度使還需要做這種事嗎?
當節度使當然需要做這種事,當節度使要做的事很多,就算很多事不用親自來做,但彆人做的任何事你都要知道,甚至精通。
李奉安就是事事精通,所以能將劍南道穩穩的握在手中,但世上隻有一個李奉安,李敏不是李奉安。
李敏肩頭變的僵硬,臉上浮現一層潮紅,讓他的相貌顯得更加年輕好看,如果是以前,再難的事他也有千萬種辦法推脫化解,但這件事不能,這是實打實不能半點敷衍推脫的,他甚至連句玩笑話都不能說。
李奉耀等不到身後李敏的聲音,神情變的更加茫然,握緊了項雲的手,李敏不會嗎?不過沒關係啊,項雲也是節度使啊。
李敏看到李奉耀緩緩張開的口,知道他要說什麼,這件事交給項雲就沒有問題,如果這件事交給項雲,那麼接下來一年的劍南道都要握在項雲手裡......
李敏垂在身側的手變成拳頭,眼下他不能開口,也不能讓李三老爺開口,那就隻能打暈李三老爺讓他閉嘴了,雖然這並不能解決事情。
“你想要哪一司的數額?”有聲音問。
這聲音蒼老,又帶著油膩的歡喜,像是許久不開張的店家終於見到了一個客人。
李敏像是要渴死的迷路的人終於見到了一個行人,這行人還帶著一大桶清涼的甘泉,他一頭就紮了進去:“林芢,你怎麼出來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門口,有一個瘦小的老頭正慢吞吞的邁過門檻,手裡抓著的不是木桶,而是一隻籮筐,蘿筐裡有一堆文冊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