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一場又一場,漸漸的從悶熱變成了涼爽。
在雨水裡,信兵奔波,民眾奔走,衛軍叛軍們你來我往,時局如同雨水一樣亂紛紛,世事如同地麵一樣泥濘不堪。
哪個城池被攻破了,哪個城池被收複了,衛軍占據了上風,還是叛軍凶猛,至於太原府裡有幾個大小姐,哪個小姐為大無關緊要。
秋天是收獲的季節,天氣適宜土地肥沃的劍南道更變得豐饒,隨便走在一個小城鎮上,就能看到琳琅滿目的貨物。
“這個小果子特彆好吃。”
貨攤前,一個年輕的公子伸手捏起一顆小果子,滿麵歡喜。
“十多年前我在家吃過。”
十多年前吃過還記得清楚,可見真是好吃。
旁邊的攤主視線一直黏在這年輕公子身上,聽到這裡驚喜的回過神:“公子原來是我們這裡的人!怪不得口音有一點點熟悉。”
連小薔在一旁翻個白眼,口音一點點熟悉算什麼這裡人。
連小君微微一笑:“不是呢。”
攤主有些失望,這麼美麗的人不是同鄉啊,又有些不解:“可是這個野果子隻在我們本地有,而且當天摘當天吃,很難保存新鮮啊,公子不是本地人,怎麼吃到的呀?”
連小君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送到眼前的時候,還很新鮮。”
他帶著幾分回味,讓連小薔買一些,在攤主依依不舍的視線中走開了。
連小薔將果子抓一把塞嘴裡,一麵感受美味在唇齒間炸開,一麵含糊問:“你真的吃過?”
連小君點頭:“吃過,應該是李都督讓人送來的。”
那個時候李都督和連清恩愛,愛屋及烏,連清喜歡的,李都督也惦記著她的親人一起喜歡。
連小薔怔了怔:“那我怎麼沒吃過?”
連小君道:“不知道啊。”
他口中說著不知道,一雙眼看著連小薔的臉,從上到下從下到上......
連小薔明白了,一家中總有人被人惦記也總有人被遺忘,他將果核呸的吐出來。
連小君一步向前,避開了他吐來的果核,抿嘴一笑。
街邊的人都看呆了,站著的忘記了動作,走路的忘記了看路......
有人向連小君撞來。
但人還沒有挨到連小君,四周的護衛們一湧而上將連小君圍住,密不透風。
要撞到連小君的人被隔開,抱著果子紙袋連小薔也被撞個趔趄,被吃了一半的果子嗆的連聲咳嗽......
“啊,我差點撞到哥哥,街上人太多了。”撞人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此時一臉不安歉意,仰頭看被護衛在人牆後的連小君,“哥哥長的真好看。”
街上人多並不是撞人的理由啊,連小君笑了,從護衛縫隙中看少年:“你也很好看。”
連小薔將果子抻著脖子咽下去,擦去眼角的淚,恨恨的擠進護衛們身後。
“哥哥從哪裡來啊?”那少年沒有走開,眼睛亮亮神態不舍的看著連小君,“哥哥吃過飯沒有?哥哥在吃野櫻子,是不是很好吃?”
連小君一一回答“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呢”“吃過飯啦”“特彆好吃”。
“哥哥要在這裡住下嗎?”少年高興的問,雙眼期盼,“我家有個好看的園子,請哥哥來住。”
連小君含笑道謝,神情遺憾:“我要走了,不能多留,下一次我來一定叨擾公子。”
那少年遺憾又歡喜:“哥哥來的時候一定記得找我啊。”
護衛們擁簇著連小君,在少年和四周圍觀人注視下繼續邁步。
連小薔將一把野櫻子塞進嘴裡恨恨的吃,如果真是刺客,他死八百回也沒人在意。
他沒有覺得什麼不對,他從小見得多了,想要撞到連小君身上的男女老少見得多了,撞不到在連小君麵前摔個跟頭,讓連小君多看一眼也是高興不已。
四周的民眾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那少年做的事說的話都是他們在想做想說的。
連小君在護衛的擁簇下走出小城,停下腳回頭看,神情幾分感歎:“那個孩子長這麼大了啊。”
連小薔含糊問:“哪個孩子?適才那個?你認得?”
連小君看他:“你沒認出來嗎?”
連小薔有些驚訝眨眼:“我也認得啊?”
連小君笑道:“都說男孩子隨母,他果然跟六姑姑長的很像。”
連小薔嘴裡的果子吧嗒掉下來,身子一陣發麻:“他,他,他來了!”
......
......
連小君走出了小城,邀請他的少年果真走進了一座院子,院子裡清新雅致,婢女仆從侍立齊齊的施禮:“見過都督。”
躥高了一頭的豆娘舉著圈椅從屋子裡出來放在廊下:“都督,請坐。”
李明玉在圈椅上坐下,喚了聲來人,有兩個管事模樣的人上前俯身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