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1 / 2)

第97章 重來一次

應許不知道雲洲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自然也就答不上這個問題。

雲洲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沒事了,你去查吧,不用管我,我很好。”

剛剛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裡仿佛閃過了無數的細節, 也想起當時自己才坐在正對那輛車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裴冽向自己撲了過來,現在躺在ICU裡生死不明的隻會是自己。

人在生死關頭隻會做出最符合本能的事, 而不止一次經曆過生死的雲洲十分清楚人的本能是什麼。

是求生而非向死。

更何況, 在那種情況下,明明裴冽是有機會毫發無損的。

“怎麼會有人的本能不是求生呢?”雲洲坐在窗前,出神地望向了窗外厚重的雲層。

裴冽沒有選擇留在原地, 而是撲上來將他護在了懷裡。

難道這也是本能嗎?

雲洲抿了抿唇, 罕見地有些迷茫了。

他覺得自己不算是個心軟的人, 但現在的事實的確是他好像心軟了。

好像對裴冽心軟了。

……不行, 不能想這些事。

雲洲閉了閉眼, 將那些紛亂的思緒儘皆壓下,提醒自己還有很多正事沒有完成。

他該好好想想那場車禍,想想到底是誰策劃了這一切。

新生影視公司的建立,與北城新區的項目合作, 他究竟動了誰的蛋糕?

幾日之後,應許將可能的調查結果呈到了他麵前。

因為道路監控甚少的緣故,其實調查素材並不多, 雖然監控裡拍到了那輛肇事車的車牌,但經查證,這輛車似乎隻是一輛平平無奇的私家車, 哪怕應許找了不少私家偵探,也沒有調查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和我預料的差不多, ”雲洲平靜道,“背後的人既然有膽子這麼做,自然也是想好了後手,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的。”

“雲總,您是覺得……”

“不是我覺得,這就是事實,”雲洲閉了閉眼,“讓我猜猜,那個肇事司機在被拘留期間有沒有突發什麼疾病?”

“的確,”應許壓低聲音道,“您、您連這個都知道了?”

並不是他不敢去猜背後的主使是誰,隻是那樣的猜測實在可怕,以他一個助理的身份,實在不可能開這個口。

雲洲倒是沒有掩飾,淡淡道:“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又有幾個,根本就不需要猜是誰。”

這段時間林岩都沒有來找過他,和他很是保持了一段相安無事的狀態,好像已經徹底放棄了追求雲洲一樣,雲洲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樂得清靜,如今看來,不過是林岩心虛而已。

他有想過林岩不可能這麼輕易地放棄,卻沒想到他竟然能做得這麼絕。

不過想想也是,林岩雖然三番四次對自己示愛,但他隻在林岩的眼裡看見過欲色,唯獨沒有看見過愛意。

如果沒有裴氏和新生影視的介入,這個項目本該是市委一家獨大,與林家相關的那幾家市政公司接下這個項目就可以撈到豐厚的油水。

林岩這麼做,無非是覺得自己的利益受到影響,同時又想把他得不到就毀掉而已。

也隻有林岩能輕易調出全城的道路監控點,能夠這麼大手筆地安排一個司機在那條監控這麼少的路上“失控”,能這麼巧地讓司機在被拘留的時候突發急症。

他們車的行車記錄儀在車禍中損毀,但芯片得以保留下來,隻是行車記錄儀主要拍攝的是前方的狀況,像這樣從側方撞過來的車並沒有怎麼入鏡,提供不了多少線索,哪怕雲洲心底已經幾乎認定了這就是林岩的手筆,但也拿不出什麼證據。

林岩畢竟是市委公子,林家這些年雖然憑借市政建設項目撈了不少錢,但一直很注意對外的形象維持,也甚少露出什麼破綻,想要將他拉下馬並不那麼容易。

但雲洲卻是想起了那日在慈善晚宴上,林岩拍自己的畫作的時候所出的價格。

若非是被裴冽以五個億的高價搶走,林岩的三個億就是那幅畫的封頂價格了。

慈善晚宴隻接受流動資金的交易,三個億不是一個小數目,哪怕是一般的小公司,整個公司的體量和盈利加起來也不一定能有這麼多,但林岩一個市委,卻能拿出三個億的流動資金,這怎麼想都不是正常的。

“三個億……”雲洲的指節不自覺地在桌麵上輕叩,“那段時間有什麼大項目嗎?”

就算林家如果始終小心翼翼,按照一次撈一點的撈法,是很難攢夠三個億的流動資金的,更何況,這可不代表林家除了這三個億以外就捉襟見肘,看林岩當時的表現,其實是可以拿出更高的數字的,隻不過他覺得沒有必要而已。

也就是說,那段時間林岩必然進賬不少。

隻要知道了那段時間市政公司開展的主要項目,想辦法進行一番核算,就能知道項目的實際投入和項目的計劃資金差距多少,如果自己能掌握切實的證據,像貪腐這樣的重罪,足夠讓林岩下半輩子都在牢裡反思了。

隻是這件事情如此隱秘又重要,哪怕是交給應許他也不會放心,還是得自己查才保險。

想到這裡,雲洲不再猶豫。

“也該讓站在頂端那麼久的人,嘗一嘗從雲端跌落下來的滋味了。”雲洲輕笑一聲,慢悠悠道。

雖然林岩和林家人做得極其隱秘,但這麼大一筆數額還是不可能完全無跡可尋,更何況雲洲從前雖然一直對商業和經濟無甚興趣,但卻有著天然的敏銳度,不然也無法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將裴氏從那樣衰敗的狀態下救回來。

從蛛絲馬跡間剝絲抽繭,雲洲很快就收集了不少林氏的罪證,隻等一個契機就能將他拉下馬。

在收集完罪證的那一日,雲洲在窗邊站了很久很久,目光落在遠處一座白色建築,思緒放得很空。

那是裴氏的大樓,或者更準確地來說,那是雲氏的大樓了,如今那座公司的掌權人已然變成了自己,可自己卻還從來沒有踏足過一次。

沒人比他更熟悉從前的裴氏的架構和運營,哪怕他人不在公司也能很好地遠程遙控,但他卻突然想要去看一看了。

如今的裴氏沒有主心骨,從前屬於他,後來又屬於裴冽的總裁辦公室是空的,雲洲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成功進入。

辦公室裡的陳設與從前他還在這裡時一模一樣,就連座椅的角度和位置都一樣。

在辦公桌上,擺著從前那張舊照片。

照片裡的少年一身舊襯衫,眉眼溫柔,唇邊含笑,微長的發絲被飄搖的風吹散,目光裡是自己很久沒有見過的笑意,五官像極了自己。

這並不是曾被他撕碎的那張,而是裴冽私自留下的複印件,比起那張早已泛黃的舊照片,這一張明顯就是現代的打印技術印出來的,清晰度都仿佛好了不少,也沒有從前被自己撕碎的那道道裂紋。

辦公室裡簡直處處都是他從前存在的痕跡和氣息,隻除了空氣中彌散不去的酒味,簡直一切如昨。

雲洲幾乎都能看到裴冽坐在辦公桌前,一手抱著他的舊照片一手抱著酒瓶的樣子。

如果不是日日在辦公室裡醉酒,辦公室裡又怎會有濃鬱到幾乎如同實質的酒味呢?

可是,沉溺在回憶裡又有什麼意思呢?

雲洲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隻是他還沒能笑多久,就猛地驚覺,好像自己也是一樣。

一樣沉溺在過往的回憶裡,記憶裡忘不掉的鳶尾花田,裴冽對自己的所有假意溫柔,在並不美好的少年時代裡所有美好的記憶。

忘不掉的不止裴冽一人,他也是一樣。

雲洲唇邊的笑意由嘲諷轉向苦澀,接著又慢慢被磨平。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串被他藏在了櫃子最深處的金剛石項鏈,如果不是因為潛意識裡最後的不舍,那串項鏈本該早就消失不見——

可是如今,沒能被成功丟棄的項鏈,就是深陷在回憶裡的他好像也一樣可笑的最好證明。

雲洲突然就不敢在這件辦公室裡繼續待下去了,生怕在辦公室裡看見更多屬於自己的痕跡,也生怕自己同樣在回憶裡陷得更深。

隻是還沒等離開裴氏公司的雲洲反應過來,他恍惚間發現自己居然又到了另一個地方。

到了裴冽養病的醫院。

他這回到裴氏本也隻是一時興起從公司開車出來,並沒有帶司機,離開裴氏後本也是打算驅車回去,隻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無意識間到了這個地方。

雲洲下意識停了車,隻是醫院門前的車流量何其之大,他才停下來後麵的喇叭聲就此起彼伏地響起,催促他趕快將車開進車庫。

都已經到了這個位置,真是來也不是走也不是,雲洲實在無法,隻好硬著頭皮開車進了醫院。

“怎麼就到了這裡,”雲洲沉沉歎了口氣,“怎麼就到了這裡……”

雲洲吃力地揉了揉眉心。

他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或許今天腦子一熱去了裴氏就是個錯誤。

當雲洲開始上樓的時候,又忍不住開始想,自己出現在這棟漏了裡也是個錯誤,明明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他再把車從醫院的車庫裡開出來。

卻選擇了最致命的一種方式。

但是眼下他已經站在了這裡,卻沒有了再臨陣退縮的道理。

畢竟裴冽的傷,也全然是為了自己而受,於情於理,他都該再去看看他,也順便將找到了罪魁禍首的消息告訴他。

就算這樣的消息不能讓裴冽好起來,至少也勉強讓他心安一些。

在病房前定了定神,雲洲輕輕推開了門。

病房內的情形和他上次來的時候差不多,病床上的人依舊沒有要醒來的跡象,而且因為長時間的臥床愈發顯出了幾分形銷骨立,與雲洲記憶裡那個意氣風發的裴冽完全判若兩人。

床邊陪著的裴父裴母壓根就沒有想到他會來,在一邊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顫抖著上前想要招呼雲洲,卻被雲洲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倒水就不必了,”雲洲低聲道,“我隻是來和他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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