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與然繼承了原身的所有記憶。
也繼承了原身的所有記憶狀態。
什麼意思呢?
就是原身印象模糊的事情, 她也一樣印象模糊,並不會真的像播放電影畫麵那般,一幕幕清晰複現在她的腦海裡。
對於自己的大學同學, 原身其實記憶都不深刻, 唯獨江一南例外。
周與然大一時住過近一年的校, 下鋪就是江一南。
這姑娘不算特彆漂亮, 原生皮膚偏黑,但身材纖瘦, 長手長腳的,氣質很特彆, 後來才知道, 她學了十幾年的芭蕾。性格也像小天鵝一般,高冷, 不愛搭理人。
大一下半學期,周與然得知自己沒有獲得電影《未明》的出演機會,反而是自己室友被選中的第二天, 江一南忽然約了她出去逛街。
也是在那條街上,周與然被星探一眼看中, 追著她遞名片。
十九歲的周與然,其實並不太想當偶像。因為她覺得自己唱歌不好聽。
但室友江一南勸她說:“你彆看這家公司是小公司, 老板可是荷省首富徐江粦的兒子,偶像市場現在內地還是個空白,我覺得你可以試試。試試又沒有壞處。”
如果是現在, 周與然當然知道這絕非什麼好機會。
又是小公司,又是女團愛豆,在內娛圈裡,天生就處於鄙視鏈最底端。
而憑借她的外形條件, 在影視劇裡混個配角演演,而後慢慢往上爬,其實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但當年稚嫩的小周同學不知道。
她隻知道,娛樂圈難進,既然室友說是個好機會,那就去試試吧。
試著試著,就試成了今天這樣的結果。
“你是說,當初你會簽約宸星,都是江一南攛掇的?”
“也不能說攛掇吧,她隻是建議了一下。”
“……你可真是天真。”
阿寶恥笑道,“那時候她已經拿到了《未明》的角色,也簽約了環藝,娛樂圈裡的這些門道,她會不清楚?怕是故意坑你呢。”
“決定是我自己做的。”
“所以說你那時候也是蠢,以你的條件,簽大公司根本不難,頂多就是經紀約沒那麼優厚。但再怎麼差,也不至於淪落為一個小公司的練習生。”
阿寶覺得很無語,“要不是你自己後來爭氣,我跟你說,宸星這家公司都不一定能活下來。”
確實,在綜藝逆襲之前,MOON這個團能半糊不糊地撐這麼久,還要多虧了最開始周與然的人氣輸血。
然而這世上的白眼狼總是比想象多,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的事情,宸星做得很痛快。
“但你說江一南奇怪是什麼意思?她這頂多算缺德吧,圈內缺德的藝人海了去了。”
“奇怪是因為,我覺得她很敏感。”
“什麼意思?”
“大學的時候,隔壁宿舍有個同學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沒道歉,她就忽然跟拽著那個同學的頭發跟人打起來了,眼神很嚇人。”
周與然回憶裡腦海裡過分清晰的畫麵,“就好像……恨不得要殺了她一樣。”
“……江一南,聽說脾氣是很剛。”
阿寶若有所思道,“每次發生點什麼,都是自己親自出來撕,圈內人都叫她鐵頭娘子來著。嘖,不過人家有靠山,底氣足得很。”
“然後我記得,當時我有點被嚇著了,一時間沒上去拉架,她就忽然對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她說了什麼?”
“她說:周與然,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什麼時候都一個樣。”
周與然蹙蹙眉,“可是那時候開學才三周,軍訓剛訓完,我跟她幾乎就沒什麼交集,很不熟的。”
“難道是你做過什麼事,無意間觸碰到她敏感的神經了?要知道我大學室友,就因為我用了她偶像前女友的照片當頭像,記恨了我一學期。我也是無語!”
“……我不知道。”
周與然緩緩搖頭,“反正她說完就扭頭跑了,後來也再沒提起過這件事,隻是我自己一直記得而已。”
主要還是因為,江一南坐在地上抬頭看她時,那個眼神實在太嚇人。
嘲諷,憎恨,悲涼,甚至含著幾分淚意,複雜而深刻,讓原身一直記到了現在。
“估計就是那種心思比較敏感的人吧,我還聽說,她紅了之後,把之前同學全刪了,好像連大學教她演戲的老師都刪了,這件事還被她同學發到瓜瓣上吐槽過呢。”
“可是她沒刪我。”
“所以這樣說起來,你隻是被她在微博上隱晦diss一下,都還算好的了……等等,你剛剛說什麼?”
“她沒刪我。”
周與然把手機拿給經紀人看,滿臉無辜,“喏,你看,我還能看見她朋友圈的。”
阿寶:“……”
“你真是一個神奇的人。”
阿寶想了想,歎息著下結論,“可能你在大學時期太過耀眼,真的是很多人的意難平吧。”
“我大學時期很耀眼嗎?”
“很耀眼。我們那幾屆所有同學都覺得你是最有可能大紅的,因為真的長得太好看了。”
“那可惜了。”
女生撐著下巴,語氣惆悵,“我辜負了你們這麼多人的期待。”
“……不說這些了,陳年舊事沒什麼好糾結的。還是想想你和江一南現在的矛盾吧,你到底打算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我不是已經把視頻刪了嗎。”
“你沒發現視頻刪除後風波鬨得更大了嗎,評論區都要上天了,咱們就完全不回應?”
“不回應。”
周與然很冷靜,“這種時候,不回應才是最高級的回應。”
“……那我去跟雲霞說一聲,讓她快點把中秋那個視頻剪出來,早點發上去,也好覆蓋一下之前的輿論。”
“好。哦對了,你讓她把有我出鏡的畫麵都剪掉吧。”
“為啥?”
“顯得我們更謹慎一點。”
“……那你自己跟雲霞說。”
阿寶把打通了的手機放到她麵前,“我可不想做那個通知噩耗的惡人。”
沒錯,作為一個生活助理,不知道為什麼,雲霞忽然被賦予了製作vlog的重要任務。
甚至為了讓她更好地剪輯視頻,周與然還允許她這兩天在家上班,不用過來照顧自己。
雲霞:並沒有感覺到多高興。
“全、全部刪掉嗎?”
手機那頭,傳來小姑娘委屈的嗓音,“可是我已經快剪完了……”
“沒關係,你明天能把視頻發給阿寶就好。”
周與然的聲音溫柔而堅定,“雲霞,你不可能當一輩子的助理,所以多掌握一門出路,人生就能多一條出路,在影視行業,剪輯師專業對口,好找工作,工資也高。加油~”
“……加油。”
掛掉手機後,阿寶沒忍住吐了個槽:“你還真是忽悠人不打草稿。”
“我沒忽悠她,我是認真的。”
周與然說,“她這個年紀的小孩,多學習沒壞處。”
要知上輩子,她也帶過不少小宮女,手腳麻利的,有特殊技能的,都能在宮裡過得比較舒坦。
而那些不好好做實事,一門心思鑽營上位的,反而大部分都死得很慘。甚至壓根沒有宮鬥劇裡那種反複蹦躂的機會。
也正因如此,周與然才會覺得這個時代很好。
最起碼不會隨隨便便被人弄死,不會再打水的時候忽然撈上來一具宮女屍體,更不會下跪如家常便飯。
“行了阿寶,太晚了,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就好了。反正後天才進組。”
“那你彆忘了吃藥。”
“……我記得的。”
原身有重度抑鬱症,醫院是開了藥的,還需要定期回去複診。
阿寶以前會監督她,生怕她不按時吃藥導致病情嚴重,也是這段時間周與然都很乖,今天複診醫生反饋也很好,這才漸漸放鬆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