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知道,和環藝比起來,當初的星影隻是棵瘦弱幼苗,她完全不覺得,自家藝人有可能性和那邊的太子爺發生啥。
所以念叨了幾句,聽到空姐走近的腳步聲後,就默默閉上了嘴,繼續坐姿端正地看報紙。
——從某中程度上說,她這個經紀人比之周與然這個藝人,要更有偶像包袱得多。
飛機劃過雲層,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淺白的弧線。
周與然垂著眸,感受著飛行過程耳朵的堵塞感——這是在上一世絕不會有的體驗。這一刻,她的心情竟然意外得平靜。
事實上,從一開始在電視屏幕上看見景廷到現在時常跟景廷約著打遊戲,她腦子裡一直就沒有產生過半點要“再續前緣”的想法。
最初看見那張無比熟悉的臉時,周與然其實想了很多。
她那時候篤定景廷一定也跟著穿越過來了,說不定比她還要早,說不定一切都是對方的陰謀,說不定正派人在監視她。
她試過偽裝自己,試過在他麵前驚喜演戲,甚至試過旁敲側擊地試探和直來直往地質問。但——一無所獲。
他好像真的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好像真的沒有經曆過那一世的愛恨糾葛。
但他又偏偏和那個人是那樣相似,從說話時的每一個小動作,到吃東西的口味和笑起來的嘴角弧度。一模一樣。
周與然壓根沒法讓自己相信,他們倆不是同一個人。
她甚至還去網上查過類似的神神叨叨的資料,最有“科學”邏輯的解釋是:
21世紀的景廷,是大啟朝景廷的轉世——喝了孟婆湯的那中。
21世紀的周與然,或許也是大啟朝周與然的轉世,隻是出於某中原因,兩個朝代的靈魂忽然共存在了這個宇宙間,而後重疊,替代。
至於景廷……他好好地成長著,沒有被替代,也不存在什麼失憶。
他們很像很像,但並不是同一個“人”。
周與然忽然覺得有些傷感。
有一個問題她一直避免自己去深思,那就是:上輩子的她,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景廷?
……當然。
甚至不止是喜歡過。
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麵前有那麼一個人,他英俊,智慧,有才華,給了她一定的自由,還教會了她許多許多。
對於一個從小在黑暗壓抑環境裡長大的女孩來說,怎麼可能不動心。
和很多組織內的其他成員不同,周與然其實並沒有真正地用武器殺過人,沒有經曆過屍山血海,也沒有參與過什麼了不得的大陰謀。
她隻是被“圈禁”著長大,被打壓,被羞辱,被折磨,被一遍遍傷害,直到對方認為,她的抗壓能力已經達到標準,也知道了要如何察言觀色和偽裝自己後,才把她送進了皇宮。
他們期望她可以在皇宮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活下去,成為一顆隱秘而有用的旗子。
然而沒想到,她來到不秋宮的第一個春節,那個人就對她說:不要忍。
“想做什麼做什麼,不用忍。”
練字下棋,煮酒栽花,自己跳了布料裁衣縫布偶。
那段時間,是她從小到大過得最輕鬆最無憂最自在的日子。
真可笑啊。
全都是假的。
全都是他親手編織出來的一個圈套,逼她殺人的是他,阻止她殺人的也是他,保護她的人是他,最後處死她的人也是他。
他到底想做什麼,周與然直到現在還沒想通。
難道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隻是欣賞一隻老鼠在籠子裡頑強掙紮所體現出來的生命力而已嗎?
“要到了。”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璿姐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醒一醒,馬上就要落地了。”
周與然縮在毛毯裡,點了下頭,儘力掩飾鼻音:“嗯,知道了。”
——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時候,眼淚竟然落了滿麵,浸濕衣襟。
哈,真是無法自控的脆弱。
……
飛了兩個小時後,飛機緩緩落在了跑道上。
周與然掏出手機,開了機,等了片刻後,微信裡跳出許多消息,最上方就是母親,問她快要到機場了沒有。
她回已經到了,這就出來。
而後一直下滑,忽略過許多紅點點,直接點開那個字母J。
聊天記錄最後一條還停留在前天,是對方給她分享了《岸站》最新的CG視頻,裡麵有她的出場。
周與然當時竟然沒回。
時隔三天,她終於打字道:
“你聽說過宛宛類卿嗎景廷?怎麼說呢,你確實和我的夢中情人很像。”
“但我不是雍正,我隻會記住那一個純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