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司公為什麼不讓我教(1 / 2)

那凶手到底還是來了。

在婆娑樹影的遮掩下,一抹黑色身影飛快掠過牆角,暗器頻發。屋頂上的人張弓搭箭,箭矢隨著對方的移動而移動,最後嗖一聲射了出去。

“唔!”

那刺客險險避過,卻還是被鋒利的箭頭剮蹭到肩頭。他已經在暗處埋伏多時,用一隻野貓就試出了大半暗中潛伏的人,故而熟練躲避。手腕一甩,袖中金錢鏢直直射向了窗戶!

吳越厲聲道:“攔住他!”

這刺客似乎抱了必死的決心,瞧見朝自己襲來的長劍竟不躲不閃,連發數十枚暗器,然而都被暗中埋伏的高手儘數擊落。

吳越一劍刺去,直接刺穿了凶手的右肩,同時屋頂上的神箭手也將一杆白羽箭嗖的射中入他左膝,對方轉瞬之間便被重創。

凶手站立不穩,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眾人本以為他已力竭伏誅,誰料他耳朵微動,聽聲辨位,手中寒芒一閃,直接對著窗戶縫隙射入了三根細若牛毛的銀針,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了。吳越連忙揮劍斬下兩根,然而還是有一根阻攔不及射入了窗內。

公孫琢玉聽見外麵的動靜,早已警惕將杜陵春護在身後,他瞧見黑夜中寒芒一閃,直接抱著人就地一滾,險險躲過。

“嗖——”

剛才他們二人站的位置恰好對著床柱,此刻上麵悄無聲息插著一根銀針,在月色的照耀下幽幽泛著光。

公孫琢玉壓在杜陵春身上,目光凜冽的看向窗外,靜等片刻,最後終於確定沒有危險,這才將身下人從地上扶了起來:“司公,沒事吧?”

杜陵春自然無事,他目光在公孫琢玉身上掃視一圈,見對方沒有受傷,這才冷聲道:“走,出去看看。”

吳越剛想進去查看杜陵春安危,結果就見他披著外裳出來了,連忙單膝跪下請罪:“屬下該死,未能攔住刺客暗器,請司公降罪!”

杜陵春拂袖不語,麵色冰冷,讓他自己下去領罰。

庭院正中央押跪著一名男子,他身著夜行衣,蒙著麵看不清臉。左膝中箭,肩頭亦是血跡斑斑,倒也硬氣,忍著一聲都沒喊叫。

杜陵春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的睨著他,目光陰冷:“摘了他的麵罩!”

立刻有人扯下了他的蒙麵布,露出一張年輕男子的臉來。劍眉星目,一身俠氣。隻是麵色蒼白,難免失了幾分威風。

護衛問道:“司公,此人如何處置?”

杜陵春行事一向斬草除根,更何況此人要取他性命,非千刀萬剮難泄心頭之恨。眯了眯眼,正欲說帶回京律司嚴刑拷打,袖子就忽然被人拉了拉。

“司公,”公孫琢玉悄悄在他耳邊低語,“此案背後定有同謀,先暫且留他一命,讓我來審問。”

他明明說著再正經不過的事,偏要挨過來湊在耳邊說,做出一副藏藏掖掖的模樣,外人看了還以為他們有什麼見不得光的私情。

杜陵春耳根發燙,繃著臉把袖子扯了回來,皺眉道:“隨你。”

公孫琢玉心想就拉個袖子,反應這麼大做什麼,拉手的時候也沒見杜陵春這麼急啊。摸了摸鼻尖。覺得司公的心,海底的針。

多虧公孫琢玉一句話,那凶手被押入了京律司的地牢中,雖重傷在身,好歹並未受刑,免了些皮肉之苦。

地牢的味道腐朽且潮濕,死亡的氣息如同陰雲般籠在頭頂,揮之不去。外間百姓都知道,京律司便是閻羅殿,但凡進去的人,必然是十死無生。

翌日清早,公孫琢玉便來到了此處。故地重遊,他多多少少會有那麼些感慨。懷中抱著一摞宗卷,最後停在關押凶手的牢門前,踢了踢腳邊的稻草。隔著一扇門,在對方麵前盤膝坐了下來。

公孫琢玉一頁一頁翻著手中的《雜詩集》,完全不像審犯人的架勢,起碼隱在暗處的吳越就是這麼想的。

公孫琢玉目光落在凶手右臂上,衣服下麵纏著一圈紗布,看起來鼓鼓囊囊:“你叫什麼名字?”

凶手靠著牆,閉眼不語,鮮血順著腿側蜿蜒流下,又凝固成塊。已然心存死誌。

公孫琢玉見他不說,乾脆換了個問題:“你和駱劍鳴是什麼關係?”

凶手終於有動作,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眼中滿是厭惡,對貪官汙吏的深惡痛絕。

公孫琢玉手中的《雜詩集》已經快翻完了,他一邊飛快瀏覽,一邊道:“你殺人自有規律,死者名字皆可從這本書中找到,但張先的《更漏子.杜陵春》並未收閱在《雜詩集》中,顯然殺杜陵春並不在你原定計劃範圍內。今日你不顧傷勢前來刺殺,為的就是替駱劍鳴脫罪。”

凶手似是沒料到他能查出這些,聞言驚疑不定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後嗤笑出聲:“看來你們也不儘全是些酒囊飯袋。不過你猜錯了,我殺人沒有什麼規律。今日我失手被擒,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必問些沒用的廢話。杜陵春閹黨亂政,陷害忠良,人人得而誅之,我不動手,也會有彆人動手。”

他說這話公孫琢玉就不樂意聽了,啪一聲將書合上,挑眉道:“死到臨頭還如此嘴硬,你一口一個閹黨,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什麼天潢貴胄,貴不可言。”

凶手仿佛察覺到公孫琢玉不喜“閹黨”二字,故意譏笑:“我雖是一介江湖草莽,卻怎麼也比他們欺壓百姓的強。再則人分三教九流,杜陵春本就是個沒根太監,我說他閹黨有錯麼?”

公孫琢玉平日總是笑眯眯的,聽他如此說,麵色罕見的沉了下來。將手中詩集扔到一旁,轉而翻起了另外一本宗卷,沒頭沒尾的道:“照你如此說,龍驤將軍莫炎武當初陣前失利,滿門被斬,獨女莫靜嫻充入教坊司淪為煙花女子,豈不也是下賤之人?”

“嘩啦——”

凶手猛的起身,牽動了手腕上的鐵鏈。他撲到牢門邊,哼哧哼哧喘著粗氣,一雙眼惡狠狠盯著公孫琢玉:“你到底查到了什麼?!”

公孫琢玉不緊不慢的道:“我能查到什麼?這宗卷上說莫靜嫻入教坊司後不久就失足落水身亡了,隻可惜沒撈到屍體。她倘若活著,該是莫家最後的血脈了吧?”

他說著,頓了頓:“不過說不定人還沒死,現在正藏在什麼亂七八糟的胡同裡麵住著呢。”

此言本是故意試探,凶手原不打算吭聲,但聽他後麵一句話,麵色倏的大變,用力攥緊牢門:“你們不可傷她!”

把一名女子抓進來嚴刑拷問,這種事京律司絕對做得出來。

公孫琢玉將宗卷扔至一邊:“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凶手死死盯著他,然而公孫琢玉不為所動,片刻後,對方終於禁受不住,咬牙切齒吐出了三個字:“葉無痕。”

公孫琢玉:“為何殺那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