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7章(1 / 2)

表兄有病 三月蜜糖 6508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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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暖,京中愈發熱鬨。

四月初七正是皇帝至集英殿揭曉殿試成績的日子,清晨便見街道上人來人往,交頭接耳議論著今歲的進士科頭甲三名,最熱烈的尤屬下注者,早先便都打聽好各學子風評家世,綜合估量後便孤注一擲,想憑此事狠狠撈上一筆。

故而皇帝宣布完畢,又由閣門下傳至階下衛士後,消息便如滾鍋的沸水,瞬間蒸騰開來。

狀元和榜眼出乎所有人預料,競相投買的揚州汝州熱門落空,奪魁者竟是饒州兩位不起眼的貢生,消息一出,滿街哀嚎。

虧得探花郎不負眾望,這才叫豪賭者勉強開顏。

眉蕪絞著帕子往梧桐院奔走,怕被旁人看出端倪,便強行壓抑著歡喜,甫一推開門,忍不住眉開眼笑。

“姑娘,唱名的侍衛高喊,甘州沈敬之為探花郎!”

“姑娘,沈郎君高中了!”

蕭含玉手裡的胭脂打翻,劃開緋色的紅,她沒有眉蕪想象的高興,相反,她隻覺心口仿若被一隻手攥住,緊緊地,透不過氣。

他會怎麼選?會拋棄自己轉向王琬焱嗎?

蕭含玉不知道,自打那日勸解王琬焱後,她便再未出過門。而沈敬之也出奇的默契,已經數日不曾與她書信聯係。

直至入夜,府中無任何異常。

蕭含玉懸著的心漸漸低落,沈敬之沒有在殿上請求陛下賜婚,否則此時此刻兄長和姨母會出現在梧桐院,與她盤問細節,最終不得不點頭應允。

聖上應允的婚事,她處心積慮的謀劃,想來落空了。

蕭含玉睡得不好,翻來覆去聽了半宿的蟲鳴,剛想合眼卻又下起雨來,淅淅瀝瀝擊打著屋簷,像是春蠶啃噬桑葉,她呆呆望著帷帳,也不知看了多久,待鑽回衾被中時,渾身已然冰涼。

朝中依舊繁忙,魏含璋早出晚歸,有半個月不曾踏足梧桐院。

蕭含玉起床後咳了幾聲,眉珍便同廖嬤嬤多嘴,兩人趕忙去找大夫開了湯藥,好說歹說盯著蕭含玉悉數喝淨。

廖嬤嬤嘮叨:“姑娘將將割破手指,流了那麼多血,可要好好調理。”

轉頭收拾了藥碗,喋喋說道:“雖說外頭暖和,還是要注意些,能不出門儘量彆出去,省的沾染風寒,過了病氣。”

蕭含玉默不作聲,撫弄食指處包紮的棉紗。

眉珍跟著附和:“廖嬤嬤說的都對,您老放心,奴婢保準看護好姑娘,不叫她吹風受涼。”

廖嬤嬤滿意地笑起來:“那這幾日的邀帖,老奴便自作主張幫姑娘回絕了吧。”

說罷,抬起眼煞有其事地掃向蕭含玉。

眉蕪捏著拳,氣鼓鼓地憋著鬱悶。

兩人明麵上是為姑娘著想,實則全是為了小小姐,他們就是怕姑娘生病耽誤下次割血。

珠簾撞出清脆的響動,冷風挾著泥土的氣息鑽進來。

眉蕪往外瞪了眼,憤憤道:“她們欺負姑娘。”

沒聽到回應,眉蕪轉頭,蕭含玉正盯著鏡中的自己,雙眸清淺,似乎還在發呆。

她今日起來便有些無精打采,病秧秧的沒有血色,方才去芍香院割了半碗血,臉仿佛更白了。

眉蕪忙去落了氈簾,又取來披風為蕭含玉遮擋好,抬頭,看見蕭含玉烏黑的長睫垂下,牙齒咬住唇瓣,她剛要開口,便見那淚珠一顆顆斷了線似的,從眼尾啪嗒啪嗒掉在手背。

像灼熱的炭火,燙的眉蕪心都絞成一團。

她想擦,又猶豫遲疑,怕自己的手指惹出更多傷心。

“姑娘,彆難過。”

她張了張嘴,跪下去仰著頭發誓般安撫:“眉蕪永遠陪著姑娘。”

蕭含玉抬起睫毛,眼尾還掛著淚痕,她彎了彎眸,本想衝眉蕪笑笑,可酸澀感讓她做不出表情,末了撲在眉蕪肩上,像個孩子般小聲啜泣,不能叫人聽見,便隻好隱忍克製著委屈。

繁雜的事情交織在一起,令她在短暫的時間內無法紓解,原想過幾日再去王家打聽消息,傍晚時前院卻送來王琬焱的拜帖,道明日想來府上小坐。

許是芍香院那邊給了賞銀,廖嬤嬤和眉珍相攜從月洞門有說有笑地走出,說話間還各自掂量腰間的荷包,神情舒暢,腳步輕快。

廖嬤嬤想給廖藉說親,她在侯府經營多年,又是姨母身邊能乾的老人,自然攢下不少銀錢,若再豁出去老臉求姨母幫忙做主相看,興許能娶讀書人家的好姑娘。

廖嬤嬤想的滿心歡喜,扭頭瞥了眼眉珍,心裡忍不住把她和秀才家的姑娘比較,暗暗琢磨一番,覺得丫頭再得寵也是丫頭,但秀才家的姑娘便不一樣了,娶回家體麵,跟旁人議論起來也極其受用,再說日後生了孩子,教養都不一樣。

她想的出神,眉珍自是不知她眼神中的深意,還為著荷包裡的銀子竊喜。

“廖嬤嬤,等我二十五便給自己贖身。”

“贖身?”廖嬤嬤驚訝,“出去做什麼?哪裡的營生能比侯府丫頭更好?”

眉珍捋了捋頭發絲:“我總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