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赫拍了拍鼓鼓囊囊的黑色書包：“電鋸和電焊麵具已經準備好了！”
推開超市大門，裡麵大部分的貨架乾乾淨淨，幾個冷凍庫和冰箱空空如也。留下來的都是些宿舍日用品、廚房用具等。
還有幾個類型的餅乾和麵包，到末世了免費送都沒銷路，看來是真的很難吃。
目的明確，六人直直走向倉庫的方向。
腳步聲越來越近，那指甲抓撓的聲音再次響起。
感知到了外麵的攻擊目標，喪屍狂躁地嘶吼起來，不斷用身體的各個部位向鐵門狠狠砸去。
“.........”沈未若有所思地看向被它撞得簌簌落灰的牆壁：“說實話，我現在的內心已經沒有一點波動了。”
尹赫：“是嗎，其實我還挺有波動的......”
推開沉重的冷凍庫，一扇被焊死的鐵門露了出來。估計之前超市老板隻用後門進出庫貨物，前門就當做牆壁一樣，是直接棄用的。
這也更論證了這個喪屍確確實實是從銅江對岸過來的說法。至於具體是怎麼渡過這將近200米的江麵還能保持存活的，估計就隻有超市老板知道了。
他打開書包，拿出那天在建材城順手帶回來的電鋸：“所以，有人會用這個嗎？”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搖頭，將目光重新投回他的臉上。
看來這項技能，並不在團隊點亮的範圍之內。
“.........”尹赫戰術後仰：“不是吧，你們是準備默認讓我來了嗎？”
聞言，大家以絕對相同的時機和頻率點頭。
他委屈巴巴地帶上焊工麵具和手套：“這一刻，我平等地不滿你們所有人。”
“呲————”
電鋸啟動，橙紅色的火星子到處亂竄。
“砰！砰！砰！”
“呲——！”
巨大的聲響完全將喪屍的動靜掩蓋，已經分辨不出來這難聽的聲音究竟來源於哪一個。
實際上，電鋸還算好用，鐵片層層卷起，堅硬的鐵門被緩慢切割開來。
而被關在裡麵許久的喪屍，也終於露出了真麵目。
“小心小心！”沈未連忙道，“彆割到它的臉了！”
尹赫嗡嗡的聲音從麵具裡傳出來：“什麼?你確定要在這種時候擔心這種事情嗎？！”
喪屍自然不會懼怕瘋狂運作的電鋸，看到鐵門被割開一道長方形口子，便瘋狂地想要從這個口子裡探出腦袋，甚至有試圖從這個口子鑽出來的趨勢。
“就這樣吧。”
長方形鐵片成功落下，窗口被豁開。尹赫一把摘掉焊工麵具，歪頭觀察著自己的作品：
“......嗯，雖然有點醜。”
“你說的是它的臉，還是你這個不太能算得上是矩形的矩形?”陸朝南道。
“？”尹赫：“我已經自嘲過一遍了，不需要你再補上一刀好嗎？”
它和那天在大學城見到的喪屍特征一樣，皮膚不均勻地泛著黑綠色，瞳孔被一層灰白色的薄膜覆蓋。
大概是因為這個倒黴人在被感染之後，就被超市老板關進了倉庫裡，因此身上還算乾淨，除了在倉庫裡摸爬滾打沾上的灰塵，並沒有太多惡心的體.液。
即使是從這一點來看，它也非常適合作為研究對象。
“這張臉......”蘇梓臨蹙眉，“你們有在哪裡見過嗎？”
沈未搖搖頭：“好消息，不是咱們消失的輔導員。壞消息，不是咱們消失的輔導員。”
“嘶啊啊啊——！”喪屍雙手扣上窗口的邊緣，用嘶啞的嗓音暴躁地大吼大叫起來。
“哇，知道你不是了，彆叫。”沈未後退一步，“還挺突然的，嚇我一跳。”
普通人被感染之後，雖然骨骼不會改變，但是肌肉會一定程度的萎縮，皮膚表層的角質層也會變硬。因此喪屍的外貌和原有的人類外貌，還是會存在一定的區彆。
陸朝南乾脆跨腿坐在貨架上，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起來。
“你們看它的衣服。”尹赫小心翼翼地指向洞口，“這，這是
隔壁快遞驛站的工作服吧？”
喪屍正在急躁地上下左右橫跳。
蘇梓臨扶了扶眼鏡，湊近眯起眼睛：“之前取快遞的時候倒確實見過這種衣服。但是在驛站工作就那麼幾個熟人，他的臉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記得，驛站的負責快遞物流的那幾個人也是這種衣服。不過他們基本上都是開貨車進出驛站，沒怎麼見過臉。有時候他們還要坐船，往返運送景門鎮和我們學校之間互通的貨物。”
說完這些，鬱黎若有所思地低聲道：“所以，他難道是在船上被感染的？”
如果事情是這樣，倒確實可以解釋它是怎麼渡過銅江的。
“那這麼說來，有他一個，肯定就還有一船的喪屍。”沈未攤手道，“那些喪屍又去哪兒了？怎麼就偏偏它一個被超市老板關到這裡了？”
陸朝南不耐煩地打斷：“可以了，關於它來曆的討論就此結束。”
完全在狀況外的陳訪桐隨手拆了一袋餅乾，嚼了兩口之後蹙眉吐吐舌頭：“好乾，味道就像在嚼塑料......”
“？給我吃吃”沈未伸手進去抓了一個。
陸朝南盯著窗口宛若狂暴的野獸般的喪屍，神情冷淡：
“既然今天的目的是解決在上一場戰鬥中發現的疑點，我預想的是，首先要利用我們六個人不同的特征進行一場控製變量實驗，然後尋找出它的攻擊偏好。”
“啊啊啊啊——！”喪屍咚咚凶猛捶門。
“彆吵！”大家異口同聲。
“可以。”蘇梓臨點頭：“我們有六個人，足夠觀察出一隻喪屍的攻擊目標，是否是有選擇性的。”
“來吧。”陸朝南將鉛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我們要給喪屍展現不同的二選一的情況。”
筆記本上，畫出了一個嚴謹的表格。
“首先是視力。兩人，一左一右，一遠一近。”
“其次是聽力。兩人，一左一右，聲音一大一小。”
“然後是嗅覺。兩人，一左一右，一個拿出冷凍庫的生肉，一個......保持潔淨。”
這三項基礎的實驗，在更換了不同的對象進行控製變量後，很快便實驗完畢。
結論是，喪屍的視力、聽力和嗅覺方麵的攻擊目標選擇，都符合人類的選擇邏輯，甚至在嗅覺方麵要更加靈敏。
當沈未手捧一整塊豬五花的時候，它激動的勁頭像極了動物園裡餓壞的靈長類動物，比如狒狒。
“說真的，我剛剛真的產生了一種把這塊肉扔進去的衝動......”沈未低頭看著手上的豬五花，“會不會培養出感情啊？”
“......”陸朝南直接無視了這個問題。
“接下來，就該是更細節的部分了。”陸朝南眯起眼睛：“沈未，尹赫。”
尹赫皺眉，擔憂地看了一眼洞口裡的驚悚麵容：“為什麼是我......不對，為什麼是我們兩個？”
“性彆不同。”陸朝南輕描淡寫，“而且還是最高的和最矮的。”
沈未：“？”
“我......”尹赫小聲道，“好吧，那我能不能站得稍微遠一點點?”
“哦，是嗎。”沈未翻了個白眼：“我也不想站在比我高26厘米的人旁邊。”
然而，當兩人雙雙站在窗口的一左一右時，奇怪的現象發生了。
按照人類的一般邏輯來說，在兩個可供選擇的攻擊目標之間，往往會選擇[看起來]更好下手的那一個。
然而當兩人間隔兩米，在窗口前站定時，這隻喪屍卻直直地朝向尹赫的方向，威脅性十足地從嗓子眼發出咆哮，甚至還想從窗口伸出手抓他。
尹赫嚇得渾身一僵
，連連後退彆開目光：“什......什麼意思啊它?？”
“可能像我一樣，痛恨比我高25厘米以上的人?”沈未怨念道。
陸朝南微微蹙起眉頭，手上的鉛筆轉了兩圈：“黎哥，你上。”
聞言，鬱黎點點頭，替換掉了沈未的位置。
這下，性彆的變量被替換成一致，並且就身高體型來看，除了鬱黎稍微矮上了三四厘米外，並沒有其他差距。
但是喪屍連看都沒看鬱黎一眼，以無比狂躁的姿態對著尹赫齜牙咧嘴。如果此時沒有這道鐵門阻擋，它一定會直直撲向尹赫，用殘缺不全的牙齒狠狠咬上他的脖子。
“你很怕它嗎？”陳訪桐輕聲道。
“我......”尹赫剛一開口，蘇梓臨無情緊接：
“說實話。”
他猶豫片刻，隻好點點頭：
“........好吧，其實我，一直都挺怕這種東西的。”
“我記得，那天我們趕到建材城的時候，包圍在尹赫周圍的喪屍也是最多的。”蘇梓臨思考道，“如果不是你們在旁邊周旋分散火力，那些喪屍估計會全部奔向他的方向吧。”
“是這樣。”陸朝南點頭，“市場的喪屍被喚醒之後，它們就直接衝向了他的方向，所以尹赫才第一時間爬上了腳架。當時沒有留意，但是現在想來，這些果真不是偶然的巧合。”
“等等，怎麼研究對象變成我了？”
尹赫窘迫地後退兩步，乾脆挪出了喪屍可見的視野。
失去最明確的攻擊目標後，有那麼一秒鐘，喪屍的臉上竟然出現了[迷茫]的神情。
陸朝南瞥了他一眼：“再進去。”
尹赫：“?”
還沒來得及推辭，陳訪桐從身後輕輕用指尖戳了一把他的肩頭，尹赫渾身一哆嗦，再次進入了喪屍的攻擊視野範圍——
“?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想再離它這麼......”他閉眼連連倒退。
而也正是這一刻，在視野可見的眾多人中，它再次準確地向尹赫的方向發出怒吼。
答案昭然若揭。
“所以，會影響喪屍攻擊目標的選擇，其中一項因素是......”沈未歪頭道：“恐懼的程度？”
“我先撤了，我先撤了。”他恨不得遁進地底。
鬱黎熟練地攬過尹赫的腦袋，摸寵物狗頭似的安慰起來：“可是，如果喪屍僅僅是偏向於攻擊[恐懼]的人，並沒有辦法解釋後來喪屍同時將目標轉向我們三個的那一波。”
“答案很相近，但也許應該再具體一點。”
蘇梓臨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口中狂暴非常的喪屍：
“它更願意攻擊的，是處於[防禦]狀態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