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分成三組,一共能運四車米麵糧食,一車日用品,一車方便和冷凍類食品,以最快結束第三層的戰鬥。
通道地板還算光滑,但是推車滾輪依舊在上方發出巨大的隆隆聲響,回蕩在空曠的中央商場裡。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電梯停用,物資沉重,從通道下去已經是最便捷的路了。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膽小,真的。”乏味的噪音中,尹赫突然開口,“我隻是......接受不了那種東西而已。”
“哦,是嗎。”陳訪桐這樣回答。
她的聲音又輕又薄,比起質疑,倒更像是在認可這個說法。甚至讓人無法接住話茬反駁。
“害怕是很正常的,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陳訪桐接道,“我從來都不覺得膽小是一種缺點。”
明明是想為自己挽回一點局麵,結果現在反而又成了讓她安慰自己。
尹赫移目:“那你怕什麼?”
陳訪桐掰手指數:“蟑螂,蜘蛛,蜈蚣,可能還有毛毛蟲吧。”
“喪屍呢?”
“完全不。”她說。
好像被安慰了,又好像完全沒有被安慰到。
尹赫張張嘴,沒說出話來,隻好悶頭繼續滾推車。
走過兩個空曠漫長的員工通道,兩人終於回到了商場一層。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隱隱的惡臭味。
並不是屍體腐爛的那種陳腐的味道。而是新鮮的血液,混雜著之前聞過的喪屍皮膚表麵的特殊氣味。
前麵就是進來時路過的珠寶櫃台。
陳訪桐伸手,突然一把將尹赫的雙眼蓋住。
“?!”視野一片漆黑,他愣住,“怎麼了?”
“你彆看。”陳訪桐說。
出於挑戰自我的獵奇心態,尹赫還是小心地向氣味傳來的方向瞥去。
“..........”
那個倒在玻璃台後的櫃姐,不知何時肚子上被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就像被野獸撕咬一般。
屍體身體裡的血液停止流動,因此身周的血液與其說是流出來的,倒不如說是被凶手開膛破肚時蹭到四周的。
深紅深紫色的液體淋漓灑了一路,一直指向一層右側裡邊的安全通道樓梯。
尹赫瞬間白了臉,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那慘烈的屍體上移開,抵著推車一路向大門貨車的方向疾走:
“快,我們先把東西運上車。”
陳訪桐回頭注視著血液消失的方向,小跑著跟了上去。
在中央商場,即使是有人窩藏在這裡,食物上一定還是充足的,並沒有到自相蠶食的境地。
商場裡果然有喪屍。
第一次闖大學城時,被貨車的動靜吸引出來的那批喪屍,並不是商場的全部。
饑餓的喪屍用櫃姐的屍體飽餐一頓,然後離開。
根據血跡來看,它似乎向樓上跑去。
得儘快通知到他們。
以最快速度把米麵放到貨車的車廂裡,兩人當即從抄近路,從員工通道返回3樓。
三隊同時行動。蘇梓臨和鬱黎推著另外兩車米麵、油和調料,早已從後門的另一條通道出發。
三層隻剩下沈未和陸朝南,一車日用品,一車食品,雖然重量輕,但是比較難挑選。
“你有生活經驗嗎?”沈未問。
“?”陸朝南正研究著哪種便攜衣架的材質更容易保存,聞言把目光轉向她:“這句話是在表達疑問還是在表達嘲諷?”
“都有吧。”沈未回答,聲音極小但是不影響情緒到位: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要拿這麼多給嬰兒擦屁股的
濕巾紙?”
陸朝南:“...........”
拿起一包細細確認上麵的文字後,他尷尬地移開目光:“對不起,我還以為所有包裝長成這樣的都是衛生巾。”
沈未沉默片刻:“算了,看在你好歹還記得要拿衛生巾的份上。”
防護口罩、暖寶寶直接搬箱,衛生紙、衛生巾、酒精濕巾等等儘可能多拿。還有保鮮膜保鮮袋,紙杯,桌布,垃圾袋,這些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能用得上。保濕麵霜、蘆薈膠也適當裝個十幾盒,包括花露水,香皂,防凍防裂膏,洗發水沐浴露,洗潔精等等,不怕用不完。
種類雖多,但是跟米麵實在的體積不同,零零散散加在一起,正好湊成一車。
接下來是食品。
中央商場的供電分區域。電梯和燈看起來都已經不能再用,但是有的冰櫃卻依舊維持著運行。
因為宿舍樓裡有冷凍庫,所以並不怕食物無法保存。
牛奶太占地方,所以直接在推車底部鋪上一整層奶粉罐,奶酪,芝士片、煉乳拿上幾大盒。冰櫃裡還有速凍餃子速凍小籠包,豬肉薺菜,菌菇三鮮,玉米蔬菜,每個口味裝上幾袋。還有速凍粽子,蜜棗,鮮肉,紅豆沙,鴨蛋黃,也一樣來幾袋。
貨架上泡麵、自熱米飯和自熱火鍋剩得尤為少,乾脆把剩下的全部打包帶走。
“保健品要不要來一點?”沈未費力踮腳研究著上麵的品名。
“嗯。”陸朝南回過頭,“.......你要自己拿?”
“當然不是。”沈未痛斥,“你看我像是夠得到的樣子嗎,能不能不要明知故問?”
蛋白質粉,魚油軟膠囊,各種維生素片,軟骨素鈣片,末世條件有限,保證攝入的營養豐富均衡很重要,必要時刻,這些可以當做額外補充。
“冷凍庫......”陸朝南嫌惡地瞥了一眼肉類冷凍庫上亂七八糟的痕跡和不明液體,“還是算了。”
跟包裝食品不同,商場售賣的肉類都是分好就直接放在冷凍庫裡的,想摸隨時就能摸得到。中途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反複解凍上凍過,被汙染的可能性太大,冒著危險當成食物,還不如乾脆舍棄掉。
沈未站在肉類冷凍庫旁,盯著地上的痕跡:“這是什麼?”
靠近上鎖雜物間的牆壁前空空如也,看起來,這裡原先也應該放置了一個同等大小的冷凍庫才對。
陸朝南走過來,蹲下身:“血,不是喪屍的。”
是不是喪屍的血液很好分辨。即使人和動物的血在凝固後會變色,但是喪屍的血液是極其濃重的黑紫色,區彆很明顯。
血跡像被什麼東西摩擦著,一路向雜物間延伸,然後消失。
“可能是當時店員切肉的時候不小心滴上的?”沈未說,“搬冷凍庫的時候,滾輪就這樣蹭上了。”
偌大的空間裡很安靜,隻有冷凍庫和冰櫃運行的乏味噪音。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隱約回蕩,可能是其他兩組推車的摩擦聲。
陸朝南抬眼,看向前方內嵌在牆壁裡,被鐵門關上的雜物間。
雜物間門口的味道很奇怪,跟周圍生肉的自然腥味不同,好像特意熏過什麼氣味濃烈的香,比如檸檬味的廁所清新劑之類。和肉味混在一起,讓人隱隱反胃。
“電線。”陸朝南眼神一動,“電線拖出來了。”
鐵門和門框之間擠著電線,像是被強行鎖上的。
而電線的那一頭,想都不用想,連接的一定是消失的冷凍庫。
可是商場的店員在臨走之前,為什麼要把這個冷凍庫特地費力塞進雜物間?
門上掛著鎖,鎖並沒有扣上。
“要不要打開看看。”沈未說。
陸朝南蹙眉:“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過,這種念頭一旦產生,是必定回不去的。
俗話說得好,叫木已成舟。
哢嚓。
沒有扣起來的鎖一拽就掉。
雜物間的鐵門應聲而開。
裡麵黑洞洞的,隻有冷凍庫不斷發出微弱的運行噪音。
“什麼也看不清啊。”沈未探頭,“算了算了,果然.......”
“砰——”
話音未落,身後的貨架突然被推倒。
“躲開!”陸朝南大喊。
一個肥胖的人影從貨架後飛快閃來。
他手裡拿著建築工地的鐵棍,飛身惡狠狠向沈未砸下。
陸朝南側身將她撞開,極其清脆又凶狠的一聲,鐵棍砸空在地板的瓷磚上,人影踉踉蹌蹌撞向牆壁。
那是個肥頭大耳的男人,身上臟兮兮的,還沾滿了紅的黑的不明液體,油膩的頭發好像幾十天都沒有洗過澡。
他反應極快,被躲開之後,又立刻抄起鐵棍,轉換目標向陸朝南砸去。
陸朝南被迫抬手用球棍抵擋,那人下的分明就是死手,鐵棍一下砸落,巨大的衝擊力讓他直接向後摔倒在地,橡木球棒上當即被敲出一個巨大裂口。
男人醜陋肮臟的臉龐瘋狂地嘻嘻一笑,乾脆用身體的重量把陸朝南死死壓在身下,抬手將鐵棍再次對準他的額心。
“陸朝南?!”
沈未驚叫著滾摔在一邊。沒來得及在意骨頭的劇痛,她立刻抄起唐刀,以絕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自成一派的刀法,揮向胖男人——
唰!
鐵棍......
斷了。
在寒光之中,鐵棍當即斷成兩截,從胖男人的手中滑落。
然後啪的一聲砸在陸朝南的臉上,再滾落地板。
這追加傷害倒是意料之外的。
原來軍械庫給予這把唐刀的強力buff,竟然是傳說中的[削鐵如泥]!
沈未盯著手中的刀刃,還在質疑剛剛削開那根直徑五厘米的鐵棍時,是不是真的一點阻力也沒有。
胖男人瞪大了小眼睛,空空的雙手不斷顫抖:“你的刀.......”
陸朝南趁機抬起膝蓋,照著他滿是肥油的肚子猛地頂去。然而不知是他的皮下脂肪把盾疊得太厚還是什麼,這一頂,倒是反而讓他回過神來。
“嗬嗬嗬,拿著把破刀就想跟老子鬥.......”胖男人的臉上恢複了那滿是瘋癲的喜悅,他嘻嘻笑著,捏著陸朝南的手腕一個反折:
“這間商場就是老子的屠宰場,誰也彆想把東西帶走,包括你們的屍體。”
“嗯......!”陸朝南痛到顫抖悶哼。
球棒從手中掉下來,胖男人立刻抄起,再次向著沈未揮去。
“鐺——”
她以最快的反應抬手抵擋,唐刀的刀刃在橡木上砍出鈍響。
可是,球棒並沒有像剛剛到鐵棍一樣段成兩截。
強力加成失效了?
還是說,軍械庫給的強力[削鐵如泥],真的就如同字麵意思,隻能削鐵,彆的不行?!
她瞪大了雙眼。
男人再一次揮舞著球棒襲來。
陸朝南捂著手腕掙紮起身,乾脆用身體向他撞去。
“砰——!!!”
與此同時,商場裡發出了一聲完完全全來自於另一邊的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