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1 / 2)

聽到陸凜的話,嚴近野愣住。

薑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脆聲道。

“沒辦法,有些人就是臉皮厚,喜歡亂攀關係。”

她眨了眨眼:“我三弟還跟在我後麵呢,有你什麼事?”

下一秒,薑姒看都沒看,她雪白的手指勾了勾。

“陸司越,過來。”

陸司越第一次聽到,薑姒叫他三弟。這中把他劃分在家人以內的稱呼,讓他的心一顫。

他很快斂下情緒,走上前,擋在薑姒前麵。

陸司越看著嚴近野,漫不經心地笑了。

“她是我大嫂,你叫她姐姐,想高攀誰呢?”

嚴近野麵色一滯。

幾秒後,他僵硬地開口:“抱歉,陸太太。”

這時,鋼琴家淩隱看見了陸凜。

他走了過來,笑著說:“今晚,陸總怎麼來了?”

陸凜頷首,淡聲道:“淩先生,我是為我三弟來的,他很欣賞你。”

聞言,陸司越驀地抬頭。

這好像是第一次,他和大哥這麼親近。

他的心臟強烈跳動,泛著酸澀感。

薑姒朝陸司越眨了眨眼,笑道:“司越,你可要好好表現哦。”

一定要壓過嚴近野,得到淩隱的認可,拿到鋼琴。

陸司越心底的酸澀感愈加重了,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淩隱站在音樂廳中間,他掃了眼全場。

“現在,這裡會舉辦一場鋼琴大賽。如果誰贏了這場比賽,我就把鋼琴贈給那人。”

“告訴我……”淩隱環視了一圈,“你們誰想參加?”

這時,一道聲線響起。

“淩先生,我要參加比賽。”

說話的人是嚴近野,他今晚就是為了這架鋼琴來的。

他勢在必得。

驀地,又有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

“淩先生,請您允許我,參加這次鋼琴比賽。”

陸司越上前幾步,沒什麼表情地瞥了嚴近野一眼。

今晚,他大哥大嫂都在這裡,他一定不會讓他們失望。

淩隱看向其他人,溫和地問了一句。

“還有誰要參加嗎?”

沒有人回答。

其他人本來也想站出來,但當他們看到嚴近野和陸司越後,都有些退縮了。

一個是嚴家的公子,另一個是正當紅的樂隊主唱。

兩人實力超群。

他們的加入,注定這個鋼琴的歸屬,隻能在這兩人中產生。

淩隱:“你們每人演奏三首曲子,三首曲子彈完之後,我再告訴你們,我會把鋼琴送給誰。”

嚴近野挑釁地看著陸司越。

“我要演奏的曲子是《諾瑪的回憶》。”

他特地選了李斯特的曲子,一開始就提高了這場比賽的難度。

嚴近野的演奏水平很高。

一首曲子下來,直接把大家的情緒調動了起來。

陸司越不馴地勾了勾唇。

“巧了,我也想彈奏這首鋼琴曲。”

話音剛落,行雲流水般的音樂聲,在空氣中流淌著。

但與嚴近野不同,分明彈的是同一首曲子,陸司越卻加快了速度。

旋律變得激昂疾速,曲調愈來愈快。

黑白琴鍵,在他修長的指間飛快地交錯更替。一個個音符在空中跳躍,蜿蜒出完美的弧線。

這時,琴音倏地急轉而下,像是從雪山疾速下墜。

琴音停留在半空,陸司越竟又加快了曲調,這一刻,仿佛有煙火在空中轟然炸裂。

一曲終了,亢奮的高音忽地停了。

大家久久沉浸其中。

如果說,剛才嚴近野的琴聲是歡快的小溪。

那麼,陸司越的琴聲就是急速的瀑布。

那個狂妄不羈的主唱,他彈的鋼琴曲,也像他這個人一樣,大膽而冒險。

陸司越和嚴近野比賽彈琴的事情,已經被人放到了網上。大批粉絲來到現場,這兒響起了一陣陣尖叫聲。

淩隱看向陸司越,眼神帶著讚賞。

嚴近野咬咬牙,他忽地笑了,笑容乖順:“第二首曲子是《野蜂飛舞》。”

陸司越不是故意加快了彈琴速度嗎?

那麼,他就彈一首音調密集切換的曲子,這回他看陸司越怎麼接招?

《野蜂飛舞》落在空氣中,嚴近野的手指十分靈活,在他的手下,黑白琴鍵似是有了靈魂一般。

最後,他還加了一段他即興創作的音樂。

陸司越笑了,他的手放在黑白琴鍵上。

相同的音調落在空氣中,他彈的依舊是《野蜂飛舞》。

隻不過,他比嚴近野彈得更快,陸司越的指尖,幾乎有殘影閃現。

大家仔細聽著,當他們聽到接下來的曲子時,他們詫異地睜大眼睛。

等等……

陸司越現在演奏的,竟然是剛才嚴近野即興創作的曲子!

他居然完美複刻了嚴近野的曲子,每個音都毫無錯誤。

最後,陸司越以一段自己即興創作的音樂為收尾。

當陸司越的手離開琴鍵的那一瞬,他偏頭,看了嚴近野一眼。

果然,嚴近野的臉色有些難看。

兩首曲子演奏完畢,現在,還剩下最後一首曲子。

嚴近野選了李斯特的《鐘》。

這首鋼琴曲難度極大,需要極高的技巧和水平才能演奏。

《鐘》的琴聲流淌在空氣中,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不知怎的,陸凜的心臟,像是被一隻手微微攥緊一樣。

疼痛輕而緩慢,卻清晰得難以忽略。

恍惚間,陸凜耳邊像是響起了遙遠的鐘聲。

沉厚的鐘聲,一聲聲敲著。

他的心臟,也一聲聲跳動著。

這一刻,心跳的頻率仿佛與鐘聲交疊在一起,沉悶地回蕩著。

薑姒認真地聽著《鐘》。

這時,她的腦海裡忽然浮現了一個畫麵。

方型底座,青磚樓身,四角木簷。

黑夜的冷霧散開,那裡佇立著一個高大的鐘樓。

薑姒的心一顫,她從未去過鐘樓。

但現在她卻看到了,鐘樓周身澆築著青石,它的每一處構造都清晰可見。

她還聽到了,一陣陣肅穆的鐘聲,在空氣中帶著回音。

這麼多年來,所有的熱鬨與繁華都與那座鐘樓無關,它隻是沉默而孤獨地佇立著。

長久地等待著一個人。

那似乎是它存在的唯一意義。

薑姒不由得想起了,陸凜曾經說過的話。

“那是民國時期的鐘樓,聽說那人為了紀念他死去的太太,特地找人建造的。”

薑姒捕捉到其中幾個字眼。

民國時期建造、紀念死去的太太、特地而造……

那些原本遙遠縹緲的字眼,此時,向薑姒轟然壓來。

她從未去過那座鐘樓,為什麼畫麵卻清晰得仿佛昨日所見?

那位民國的太太,是誰?

又是誰在紀念她?

薑姒的思緒被反複拉扯,她的臉色微微蒼白。

她有預感,如果掀開那層遮掩的迷霧,她將會受到極大的衝擊。

嚴近野的演奏結束,全場爆發出劇烈的掌聲。

他完美演繹了這首曲子,如果陸司越選的曲目不如他,他很有可能會贏過陸司越。

這時,陸司越沒有立即彈奏。

他偏頭,看了一眼薑姒。

在家裡的時候,他曾看到過,薑姒怔怔地拿著八音盒,聽一首曲子。

那是李斯特的《愛之夢》。

每當薑姒聽這首曲子的時候,她整個人像是沉在了時間的長河裡,陷入了某中回憶。

現在,陸司越準備為薑姒演奏這首曲子。

他要把薑姒那時的心境,通過琴聲演繹出來。

琴聲落在空氣中時,所有人都驚訝了,陸司越選的怎麼會是李斯特的《愛之夢》?

嚴近野演奏的是炫技式鋼琴曲《鐘》,陸司越竟然沒有想在技巧上壓過他,而是選擇了一首情感充沛的曲子。

這首執著追求愛的曲子,此時,在陸司越的演繹上,曲調變得哀傷起來。

同樣的婉轉優美,卻染上了彆樣的色彩。

陸凜聽到《愛之夢》的時候,他的心臟像是被鈍刀輕輕地磨過。

他仿佛要被卷入某中深不見底的漩渦。

一瞬間,短暫的耳鳴。

陸凜的耳膜悶悶的,琴聲變得遙遠起來。

過了幾秒,聽覺才逐漸回籠。

他薄唇緊抿,修長的手下意識覆在腕間,想要摘下心率表。

腕間空蕩蕩的,陸凜一怔,他微微低頭。

他這才發現,這次來音樂廳他本就沒有帶心率表。

《愛之夢》的琴聲落進薑姒耳中,她眼前恍惚看到了一個畫麵。

薑姒怔怔地看著,指甲不自覺抵在掌心。

然後,她看到了……

陸望。

畫麵慢慢變得清晰,像是一場恍若隔世的舊夢。

陸望一身軍裝,風塵仆仆。

他腰間的配槍帶著幽藍的色澤。

他麵色冷峭,一步步走來。

背後硝煙四起,烽火連天。

空氣肅殺,仿佛彌漫著沉鬱的鐵鏽味。

陸望走進屋內,門輕輕闔上。室內的光照亮了他的身形,他軍裝上染著斑斑血跡,他卻毫無所察。

此時,陸望拿起八音盒,他拿著一把雕刻刀,細細雕刻著八音盒。

八音盒上已經有了好幾朵木質桔梗花。

薑姒一眨不眨地看著,她數著八音盒上雕刻好的桔梗花。

一朵、兩朵、三朵……

足足六朵桔梗花。

在薑姒的記憶裡,八音盒上本來就雕刻著六朵桔梗花。

這次拿到八音盒的時候,薑姒卻發現,那裡多了一朵她從未見過的紅色桔梗花。

而現在,陸望正在雕刻這朵紅色桔梗花。

薑姒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她從未見過這個。

因為那時候,她已經遇刺身亡。

此時,陸望眼底帶著近乎絕望的色彩,他拿著雕刻刀的手微微顫抖。

但僅僅隻是一瞬,他就恢複了鎮定,繼續認真地雕刻著。

現在,桔梗花染上了紅色的顏料。

那是陸望特地找來的,長久不褪色的顏料。

薑姒倏地想起了,紅色桔梗花的含義。

永世不忘的愛情。

薑姒的心重重一顫,她直直看著陸望。

陸望的瞳仁深沉,燃著一簇簇火苗。

那是他的執念。

在她死後,陸望仍要雕刻著桔梗花。

陸望的意思是……

哪怕要跨越生死,他依舊要執著地愛著她嗎?

這朵紅色桔梗花仿佛是能連接陰陽兩界的媒介,在她死後,陸望仍以他的方式,表達他的愛意。

木刀刺破了陸望的掌心,殷紅的鮮血落在顏料裡,像是綺麗無比的綾羅,燙得驚人。

薑姒覺得,她的眼角像是被灼傷了一樣,澀澀的疼。

她眨了眨眼,想繼續看著這個畫麵。

然而,她的視線卻越來越模糊,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

薑姒哭了。

畫麵消散,這一刻,薑姒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一樣,她的身子不可控製地向一旁傾倒。

驀地,一雙修長的手覆在薑姒的肩膀上,把她帶入懷中。

薑姒抬頭,撞入一雙漆黑的眼眸。

陸凜俯身看著薑姒,他眼底帶著擔憂,嗓音微微繃著。

“你沒事吧?”

燈光下,陸凜的眼眸似黑夜一樣,深而沉。

薑姒微微恍神。

很快,她平複了心情,她輕輕搖了搖頭。

陸凜放了手,但他的視線仍落在薑姒身上。

薑姒眼角微紅,她為什麼哭了?

現在琴音仍在響著,兩人都壓住了心裡的思緒,暫時不再去想剛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