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安蓮會挺過去嗎?”
“她會比你想象的更堅強。今天發生的一切很糟糕,沒錯。但是她一定能挺過去,她的人生也不會因此被毀掉。相反,你要相信一點。”穀三望向安蓮消失的方向,“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樣的。隻要有一條命在,拿起槍後都是戰士。”
這就是一場沒有終點的苦難。
同樣也是所有人活著就不得不麵對的苦難。你一睜開眼,一覺醒來,所有你以為是噩夢的一切都真實存在著。
在這個災難真實存在的世界中,所有人都是自己命運的英雄,所有人都在隨時創造著偉大,所有人也都是殺人凶手。
長時間高強度的工作讓穀三與慕容宇華終於也有些疲倦了。處理完安蓮的事以後,他們回到了房間,以此洗過了澡,重新回到了床上。
時間已近中午,整棟彆墅中悄無聲息,屋外零星傳來槍聲,圍牆正在無人機的工作下悄無聲息建立起來。
他們躺在了床上,慕容宇華靠在穀三的身邊,仿若感慨:“我多希望現在閉上眼睛再睜開,發生的一切都隻是我的一場夢。”
“這是我從小到大生日都會許的願望。”
“在你那個世界……喪屍最終被打敗了嗎?”
“我的世界嗎?”穀三苦笑著,歎出口氣,“我五歲的時候,喪屍潮正式爆發,斷斷續續,從被控製到複發,再到小範圍控製,再爆發。反複多次,到我死的時候,已經足足肆虐了三十年。我們做了很多的錯誤決定,本以為是救人的決定,最終害死了很多人。”
在她的那個世界,也有父母為了孩子犧牲,也有軍人為了民眾死去,也有醫護人員為了救助他人卻因此感染。
無數醫院因此成為喪屍大本營,無數的軍人倒在了抵禦喪屍的前線。無數的生離,無數的死彆。無數人陷入絕望選擇自儘,無數人放棄掙紮帶著家人一起結束了奔波與逃亡。
希望……希望是那片荒涼土地上最稀缺卻又最珍貴的東西。
“你們沒有控製住喪屍的擴散嗎?”
“我們嘗試過,喪屍爆發以後三個月疫苗就被研發了出來。然而病毒不斷變異,疫苗也在不斷的實效。最後我們隻能保證,被喪屍咬傷的人不會變異,可一旦他死去,一樣會成為敵人。
”
當全人類有大半感染,疫苗的發明不過是暫時減緩了滅亡而已。
“但是我們慢慢組建起了要塞。幸存者們在要塞之中種植、畜牧,重新組建新的城市。要塞和要塞之間靠著無線電聯絡,一旦哪裡淪陷,我們會儘自己所能提供援助。希望能夠以此將大家的生存時間再延長一點。哪怕隻是延長一點。”
“……你從五歲到三十五歲,過得都是這樣的生活?”
“我又沒得選。”
“我還有一個問題。”慕容宇華抬起頭來看向她,“你說你是死了之後醒來才變成藍紫曦。那你到底是為什麼死的?既然已經有要塞了,按理來說也比逃亡要安全吧?”
穀三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篇荒蕪的廢墟。
肆虐而來的喪屍潮將她重重包裹,那些深·入血肉之間利齒的撕咬像是一瞬重新又回到了她分寸肌膚之間。但她最終隻是一聲輕歎,回望這慕容宇華隱隱透著幾分不忍心的雙眸,低下頭含·住了他的嘴唇說:“這個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醒來以後,在你的世界。”
她看著男人眼中忽然間有淚水淌下,沒來由的那種悲傷,眼前的大男孩總是莫名有著軟弱又多情的一麵。
他說:“你要記住這不是不重要的。”
慕容宇華忽然間用力的將她抱在了懷中。
“不論是在哪個是世界,不論那裡是否充滿了絕望,你都記得……不要再把你的犧牲當做是不重要的一切。”
穀三在他話語之間恍惚中感覺到一絲不真實感。
然而他的體溫是真實的,他的言語是真實的,他緊抱著她的觸感是真實的。
“你也不必覺得你需要為誰去贖罪……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你明明不需要背負這些前行,也不需要把自己打成一個罪人。”
穀三忽然間感覺自己的身體過於沉重了。她低下頭去,喉口疼痛感驟然襲來——與她當初割喉時的感受是一樣的。
恍然之間她又看見了那篇熟悉的星空,鮮血不斷噴出,耳邊仿若有風聲響起。
周圍黑了下來,原本溫暖的觸感也都消失不見了,一片恍惚之中,她隻能聽見慕容宇華含糊不清的聲音遙遙傳來。
他說“穀三姐姐……我一定會帶你……回家的……”
而後黑暗再度襲來。
仿佛所有一切不過是一場沒有緣由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