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琳的這通電話,瞬間把鐘可可從天堂打回地獄。
原本那些美妙的小想法被嚇得煙消雲散,鐘可可茫然地靠在牆上,手腳冰涼地發著呆,薑遇橋一出來,就看到她那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薑遇橋走上前,拉住她粉白的小手揉了揉,“怎麼了?手怎麼這麼涼?”
鐘可可用把天捅漏了堵不上的表情看著薑遇橋,“遇橋哥,我媽知道咱倆的事兒了。”
薑遇橋:“……”
鐘可可咕噥了下,用哭腔道?,“她說她今晚就過來收拾我。”
許琳沒騙鐘可可。
她確實今晚到頤夏的飛機,她的老同學二婚,要在這邊半個婚宴,她準備過去,也順便好好跟鐘可可掰扯一下她騙了自己這麼久的事兒。
事實上,鐘愛山和老爺子這邊想要再瞞一陣兒的,畢竟鐘可可還小,誰知中途殺出來個好消息,曲慶周被抓了。
多少人心中大石落了地,鐘愛山和老爺子頓時高興得喝了頓酒。
鐘愛山一喝多,就忍不住逼逼,剛巧許琳那邊來了電話,問鐘可可是不是要開?學了,鐘愛山嘴巴也沒個把門兒的,一問就都說出來了。
什麼鐘可可早就恢複記憶,薑遇橋為了鐘可可去頤夏做醫生,兩個人偷偷處了好幾個月,鐘可可還提前回了頤夏。
許琳那暴脾氣,一聽就炸了。
又?氣鐘可可又氣鐘愛山,兩口氣混著,全都撒在了鐘愛山身上,還是第二?天,老爺子給她打了個電話過去,好好把這事兒疏通一遍。
老爺子把薑遇橋這些年的經曆想法都告訴她,還跟她複述了一下兩人在一起的狀態,許琳雖然心裡有氣,但也慢慢消散了許多。
畢竟是老爺子,麵子還是要給的。
但是這事兒沒那麼容易過去,她作為鐘可可的親媽,必須親自過去一趟。
就這麼,她臨走前,給鐘可可打了個電話。
薑遇橋看著鐘可可急得眼眶發紅的模樣,不知為何特彆想笑,鐘可可氣得打了他一下,“你笑?什麼啊,我媽可凶了。”
薑遇橋點頭。
鐘可可補充說,“她最不喜歡彆人騙她。”
薑遇橋又點頭。
鐘可可急了,“你點什麼頭,倒是說話啊。”
薑遇橋這才往下壓了壓唇角,“把電話給我。”
“……”
鐘可可乖乖在口袋裡掏了掏,把手機放到薑遇橋白皙寬大的掌心上。
薑遇橋接過來,在她唇上親了下,“交給我。”
……
薑遇橋說交給他,就真的交給他。
鐘可可是一丁點兒不想聽這倆人談啥,等薑遇橋在窗邊打完電話回來,她才有耐心好好聽薑遇橋複述。
“我跟阿姨說,今晚我們去接她,把她接回家住。”
鐘可可點了點頭,跟著才反應過來,“接回家住?”
“不然呢?”
薑遇橋耐心地給她解釋,“你現在學校還沒開學,我總不能說,我讓你睡在大街上吧。”
說話間,他把鐘可可帶到懷裡,揉了揉她的後腦勺,“有我在,你放心,就算是被打斷腿,也是我在前麵頂著。”
鐘可可被他逗得噗嗤一笑?,“你打算怎麼頂?”
薑遇橋認真?地想了下,“實話實說。”
鐘可可:“?”
眼底聚起清淺的笑?意,薑遇橋捏了捏她的下巴尖兒,“就說我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死皮賴臉地追過來,你礙於多年情誼心軟,這才答應和我在一起。”
-
許琳的航班在晚上七點。
在此之前,鐘可可迅速把家裡收拾了一遍,確保在薑遇橋的臥室沒有她一絲一毫的痕跡,以及把所?有小雨傘藏起來後才安心出門。
去機場的路上,薑遇橋時不時地拉著她的手,讓她放心。
幾次三番的,鐘可可也覺得自己習題大作了。
等見到許琳,她才知道自己也許真的把事情想嚴重了,因為許琳麵對薑遇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冷臉,就跟以前見麵時一模一樣。
倒是顯得鐘可可有些尷尬。
好在這種尷尬的場麵沒有持續多久,趁時間不算晚,薑遇橋帶著二?人去外麵吃了頓飯,當?地有名的海鮮酒樓,點的個個兒都是許琳愛吃的菜。
搞得鐘可可都納悶兒了,他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就連回去的路上,薑遇橋跟許琳看起來也是和和氣氣的,但比相談甚歡也還是差了那麼點兒意思。
回到家後,鐘可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鋪床,那副輕車熟路的模樣,顯然是在這個家呆了很久。
許琳有點兒不滿,但也沒說什麼,四處打量了一下兩個人的住所,從臥室到客廳,再到廚房。
她走到哪兒,薑遇橋就畢恭畢敬在後麵跟著。
“這房子,是租的還是買的?”許琳問。
“租的,”薑遇橋溫聲解釋,“可可剛上大學,以後不一定留在這,所?以暫時沒買。”
“那這裝修還挺新挺好的,看著比那些樣板房還精致。”
“這是我裝的,”薑遇橋笑了下,“為了讓可可住得舒服些。”
這話確實沒錯。
許琳剛剛在鐘可可那間臥室看了眼,那軟裝簡直照著鐘可可家裡的臥室設計,倒是薑遇橋那間臥室,清一色的黑白灰,簡單得很。
倒是對可可挺好。
許琳在心裡默默給他加了一分。
看得差不多。
許琳在沙發上坐下,薑遇橋給她倒了杯溫開?水,端了些剛切好的時令水果放到她麵前,“可可說你睡眠不好,我就不給您倒茶了。”
許琳接過來,喝了一口,“這丫頭還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薑遇橋坐下來,姿勢比平時收斂了些,“就是您一些平時的喜好,還有愛吃的東西。”
許琳被這話取悅道,臉上有了點兒笑模樣。
然而她並不知道,這些事都是他在鐘愛山那邊打聽的,鐘可可的小腦袋裡可不裝這個。
不過許琳倒也不隻是開心鐘可可知道她的喜好,她是覺得薑遇橋對她足夠尊重。
鐘可可鋪完床,從臥室出來,“媽,你的地方我弄好了,晚上你想睡裡麵還是外麵。”
“裡麵吧。”
許琳隨口道,跟著像是想
到什麼,“你好像對這裡格外熟悉啊,彆告訴我上大學這幾個月你都住在這裡不住宿舍。”
這話就跟亂拳一樣,一下把鐘可可打懵了。
她愣了下,有些微惱,“媽你說什麼,我在你眼裡就這樣嗎?你又?不是沒跟我回過宿舍。”
許琳輕哼,“你這個滿嘴謊話的小騙子,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說著,她轉頭看向盯著鐘可可,似笑非笑?薑遇橋,“她說的是真話嗎?”
薑遇橋被點名,收回目光,微斂起笑意,“我平時都很忙,還經常值夜班,不怎麼在家,至於可可,她課程挺多,隻有約會太晚的時候,才會?在這邊留宿,這陣子是因為沒開?學,我自然要把她留在這。”
鐘可可在一旁狂點頭。
許琳神色波瀾不驚的,“留宿是留宿,但是不能做出格的舉動。”
此話一出。
鐘可可心臟忽悠一下。
想起兩人夜夜在一個被子裡摟著歡好的模樣,心虛得不止一點半點。
她下意識地想用手摸鼻子,卻忽然被薑遇橋的目光晃到,薑遇橋給她使了個眼色,鐘可可反應過來,立刻裝作無動於衷的模樣。
薑遇橋側過頭,笑?了笑?,“阿姨你放心,不會?的。”
大概從小都是尖子生的原因,薑遇橋撒起謊來比鐘可可說實話看起來還真?,許琳根本沒多想,就這麼信了。
想著時間不早,鐘可可去洗澡。
她洗澡的時候還挺磨蹭的,許琳也不催,留著這個時間,和薑遇橋單獨聊。
薑遇橋早就猜到會有這個環節,始終秉持著畢恭畢敬的模樣,安靜地聽許琳說。
“你也彆怪阿姨突然來,打亂你的生活,是因為我知道你們倆的事兒,實在太驚訝,”許琳看起來比剛剛嚴肅些,“我一方麵是生氣鐘可可騙我,另一方麵也是怕你們倆處不好。”
薑遇橋微微頷首,“您說的是。”
許琳歎了口氣,“雖然我從小到大,並不怎麼親自帶她,但我對她的疼愛一點兒都不比彆人少,我最怕她過得不幸福。”
“小的時候,可可就喜歡你,圍著你轉,我開?始覺得挺好的,她也沒哥哥,有這麼個優秀的孩子帶她,我也放心,但慢慢的,可可對你的感情就變質了。”
“你可能不清楚,但我這個當媽的再清楚不過。”
“九歲多的小孩兒,除了上學其他時間都念叨著你,一打雷下雨就往你那兒鑽,但凡有點兒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要給你留一份,那時候我就覺得,她應該是喜歡你的,但因為小,我就沒放在心上。”
“有時候我也覺得,如果你們一起長大互相有感覺,在一起也很好,但慢慢,我知道你心裡的打算後,就杜絕了這個想法。”
“你也彆怪阿姨當?初趕你走,阿姨當?時真的很怕,怕可可因為你出個三長兩短,要死要活的,你呢,看起來也沒那麼喜歡她,這點我跟老爺子一個想法,我們不想讓可可這麼辛苦,也不想看到她因為喜歡你,半條命都折進去。”
聽到這話,薑遇橋指尖微顫。
許琳繼續往下說,“後來不就是可可失憶了,我挺高興的,覺得她終於可以忘了你,所?以把她過去和你有關係的東西都藏了起來,也不讓彆人告訴你她出什麼事,我以為你沒那麼在乎她,應該無所?謂。”
“但是,”許琳疑惑地看著他,“你倆是那個時候好上的嗎?”
“不是,”薑遇橋喉結滾了滾,“那時候我開?始追可可。”
許琳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薑遇橋抿了下唇,笑?容含著些不自然,“不瞞你說,阿姨,當?時我知道她不記得我的時候,我整個人,感覺都要廢了。”
“……”
許琳眉頭一跳,有點兒難以想象這話能從薑遇橋嘴裡說出來。
因為她潛意識裡一直覺得,這倆人在一起,鐘可可一定是愛得多的那個,但事實怎麼有些相悖?
薑遇橋也沒藏著掖著,語氣平緩真?實地把所?有經過都說了出來,包括他去寺廟,又?為了鐘可可把那枚戒指摘下來。
他說著。
許琳就這麼聽著,時不時插兩句話。
須臾之後,一個完整的故事被還原出來。
許琳比想象中驚訝。
她琢磨著,怎麼同樣的故事從鐘愛山嘴裡說出來就那麼稀巴爛呢。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許琳也看得出來,薑遇橋有多愛她女兒。
這種愛,並不是用聽的,是用心去感受的。
薑遇橋的確是個萬一挑一的好孩子。
除去曲慶周這件事,他無疑是鐘可可最好的選擇。
如果是這樣,她就放心了。
許琳難得發自內心地笑,“行了,你們倆的事兒,我也算聽明白了,你確實喜歡可可。”
薑遇橋緩緩彎下唇,心裡踏實了許多。
許琳話鋒一轉,“談戀愛可以,但離結婚還有一段目標。”
薑遇橋明白她的意思,“可可還小,這件事不急,但您放心,我會?一直對她好的。”
天花亂墜的話,他並不擅長說,但隻要說出來,就一定會?辦到。
至此,許琳也沒什麼好說的。
畢竟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她隻能做到的也隻有這。
就算兩個人談了幾年談崩了,鐘可可移情彆戀了她也管不著。
像老爺子說的那樣。
兒孫自有兒孫福。
話題終了,許琳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
薑遇橋卻又補充道?,“阿姨,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許琳愣了愣,“什麼?”
薑遇橋語氣是拿捏得當?的尊重,“可可知道你氣我們瞞著你,一路上都很害怕,如果你還有不滿,可不可以衝我來,不要罵可可。”
“……”
許琳有些不可思議,又?有些佩服地看著薑遇橋。
忽然就明白,為什麼他能把鐘可可追回來,回過神兒來,許琳歎笑一聲,“你這孩子,行。”
薑遇橋彎了彎唇。
許琳給了他定心丸,“放心吧,我不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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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是鐘可可心態最不穩的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