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綰綰衝侍衛笑,“春獵嘛,野獸無情,每回死傷幾個也是正常。”
“起來吧,這次就算了,”孫綰綰垂眸睨著地上的人,語氣緩慢,音調微冷,“沒有下回,記住了嗎?”
“是!”
她孫家的侍衛被雲執用一把劍壓在地上沒有半點招架的能力,屬實丟人。
孫綰綰用扇骨撩開車簾朝後麵的馬車看,溫聲喊,“黎黎。”
孫黎黎從後麵的車裡探出頭。
孫綰綰跟他說,“彆不高興了,叔父喜歡你,你見到他要開開心心的才行。”
這個叔父指的是長皇子。
她不提還好,她一提孫黎黎就想起自己剛才受過的屈辱,還怎麼開心的起來。
孫黎黎不滿的噘嘴生氣,“我待會兒就要告訴長皇子爹爹,讓他看清楚時清是什麼德行的人,幸虧退婚的早,若是再晚一點指不定她要怎麼欺負沈鬱哥哥呢。”
孫綰綰狀似無奈地搖頭,“怎麼耍起小孩子脾氣了。”
兩人一路到沈府。
長皇子在宮外是有自己分封的長皇子府,不過嫁給沈媛後,長皇子多數時間都是陪同她們母子倆住在沈府,偶爾回長皇子府住上幾日。
長皇子下嫁給沈媛多年,因早年在宮裡身體留有暗疾,隻孕有沈鬱這一個兒子。
駙馬是不允許納侍的,且長皇子比較強勢,所以兩口子隻有沈鬱自己,如珠似寶的疼愛珍惜,同時對他要求也比較嚴格。
尤其是沈媛跟長皇子都屬於掌權的人,容不得忤逆。
這樣的人,平日休閒時就喜歡孫黎黎這種有什麼說什麼又愛跟他撒嬌全身心依賴他的性子。
“長皇子爹爹。”孫黎黎脆聲喊,全然沒有在巴寶閣的驕橫模樣,溫順的像隻小兔子。
長皇子朝他招手,示意下人將孫黎黎喜歡吃的瓜果擺上來,“都是剛到的,新鮮著呢。”
孫黎黎開心的抱住長皇子的手臂,仰頭撒嬌,“黎黎最喜歡長皇子爹爹了。”
長皇子倚在涼亭橫欄上喂魚,眼裡露出幾分笑意,“喜歡的話今日就不走了,明日春獵隨我的車馬一同過去。”
“好。”
孫綰綰就在這時走過來,讓侍衛把禮盒放下,拱手行禮喊,“叔父。”
“綰兒也來了,坐下吃瓜果。”
長皇子將盛放魚食的白瓷小罐遞給身邊的小侍,拿過巾帕擦拭手指,“難得你倆今日一同過來,待會兒都留下來吃頓飯再走。”
孫綰綰應了聲,“是。”
“你爹爹近日可還好?”長皇子問孫黎黎。
“好著呢,爹爹比較掛念長皇子爹爹,便叫我們過來探望。”孫黎黎挨著長皇子坐,“長皇子爹爹你不知道我今天來的路上碰到誰了。”
長皇子慵懶雍容的倚著欄杆,單手撐著額角,“黎黎又碰著什麼好玩的事情了?”
孫黎黎把今天跟時清產生的衝突添油加醋說了一遍,憤恨的罵她,“那樣的人,怎麼能配得上沈鬱哥哥,她就應該、就應該娶個彆人都不要的鰥夫!”
長皇子神色未動,隻是淡淡的跟孫黎黎說,“黎黎,男子家要注意言行,莫要在人前被人抓住把柄。”
孫黎黎沒想到長皇子會這麼說,訕訕的低頭,輕聲說了句,“黎黎知道了。”
長皇子輕輕拍拍他的手背,“去找你沈鬱哥哥玩吧。”
孫黎黎看了眼孫綰綰,這才慢吞吞的離開。
他以為長皇子爹爹會為他出氣的呢。
誰成想是這個結果。
孫黎黎離開後,孫綰綰溫聲說,“黎黎被家父嬌慣壞了,出門總是沒個規矩,又聽說小時大人剛被退婚就娶了夫郎,心裡忍不住替阿鬱打抱不平,這才口不擇言行事莽撞了些。”
“黎黎是個好孩子。”長皇子神情淡淡,側眸看著池中已經散開的魚兒,“隻是做事沒個分寸。”
他看向孫綰綰,“你可莫要像黎黎那般做事沒輕沒重橫生枝節。”
孫綰綰微怔,低頭應道:“是。”
“不過是說些尋常小事,不用這般嚴肅,”長皇子重新接過小罐,捏著魚食朝池中灑去,“黎黎也不小了,你父親前段時間還托我給他議親。”
長皇子垂眸撚著魚食,“我倒是覺得錢家的嫡長女還不錯,可以作為議親的人選,就是不知道你跟你母親意下如何。”
“不瞞叔父,黎黎私下裡也誇過好幾回錢世女,說她比京中多數女人都要穩重自持。”孫綰綰眉眼帶笑,“想來應該是個好妻主。”
“那挺好。”長皇子把魚食都倒進池子裡,跟孫綰綰說,“那我明日見到皇姐便跟她提一提。”
孫綰綰懂了,“我先替黎黎謝過叔父。”
“自家人,說什麼二話。”
兩人隨後又聊了點彆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內容。
臨近傍晚,回府的路上,孫黎黎蹭上孫綰綰的馬車,壓抑著激動,控製不住的輕聲詢問,“阿姐,長皇子爹爹是不是要給我和錢煥煥姐姐說親啊。”
他聽了點風聲,眉眼晶亮,歡喜的看著孫綰綰。
為了跟她求證,他今天都沒留宿在長皇子府。
孫綰綰笑,“是啊,開心嗎?”
“開心。”孫黎黎臉蛋微紅。
孫綰綰抬手撫摸孫黎黎的頭發,“開心就好。”
錢家奉旨徹查圈地案,此事在江南激起民憤,死傷無數百姓,皇上大怒,著人徹查前就說過,凡是涉事的無論是權貴還是國戚,一律依法處決,絕不姑息。
所以孫錢兩家,勢必對立。
要麼錢煥煥死,證據無。
要麼孫家亡,全族滅。
至於聯姻,那是不可能聯姻的。
所謂的議親,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孫家姐弟在長皇子府上做客的時候,時清跟雲執正在城外送彆李父等人。
李父帶著女兒一家三口來京城也有些日子,雖然舍不得但總是要回去的。
李父拉著雲執的手,又想往他掌心裡悄悄塞東西,“偷偷拿著,彆讓清兒看見。”
是顆夜明珠,小孩掌心大小。
雲執眸光心虛的閃爍,餘光止不住的往時清那邊瞥,低聲說,“爺爺這個太大了,不好藏。”
他依依不舍的問,“有沒有小一點的。”
“……”
“你這孩子怎麼老要些不值錢的東西呢,”李父輕嗔雲執,“就不能大氣點,一口氣收下十個八個的,讓爺爺高興高興嗎。”
李父這個年紀了沒什麼花錢的地方,平時的愛好就是給看得順眼的小輩塞東西。
雲執也想大氣一點,但夜明珠這麼大,的確不好藏,回頭時清看見了肯定要凶他。
“爺爺怎麼不高興了?”時清看過來,“雲執惹您生氣了?”
時清微微眯眼,拉長聲音喊,“雲執。”
雲執頭皮發緊,“我沒有。”
李父將夜明珠塞進雲執袖筒裡,站在他身前跟時清說話,“我喜歡他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生氣。清兒啊,爺爺這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到你,來,這個你收著。”
時清低頭看,是把金鑲玉的長命鎖。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小。
“爺爺,這個我也戴不上啊。”時清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一下,含蓄的問,“是不是小了點?”
她已經不是四五歲的小孩子了。
“傻孩子,這哪裡是給你的呦。”李父笑的見牙不見眼,“這是給雲執肚子裡的孩子的。”
他一臉神秘的說,“可不能騙爺爺,爺爺都從你爹爹那裡知道了。”
“您知道了什麼?”
時清茫然,視線止不住的瞥向雲執平坦緊實的小腹。
孩子?哪來的孩子?
雲執心虛極了,站得筆直雙手背在身後,偷偷把夜明珠往袖筒裡推,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時清。
時清狐疑的盯著他看,就在雲執快扛不住時,其他人分走時清的注意力。
李歆伸手扯著時清的袖筒,“阿姐,我以後好好念書,來京城找你好不好?”
時清欣慰的蹲下來,沒成想她也有當彆人典範的一天,早知道就考狀元了,說出去更好聽。
還沒等她激勵李歆兩句,就聽這五歲的小朋友說,“我要像阿姐一樣能說會道,把討厭的人全都氣死!”
她可太喜歡聽時清姐姐在飯桌上罵暈李書音那段了,解氣。
才不要當鋸了嘴的葫蘆,隻能偷偷生悶氣。
“……”
時清沉默,大可不必,她還是有彆的優點值得學習。
“姐姐好歹也是探花,”時清捏捏李歆的小臉,“你就不能學學我這一甲前三的長處嗎?”
李歆傻樂。
那邊李父跟李氏告彆,“等雲執生了孩子,我再帶你娘過來,又不是不見麵了,哭什麼。”
李父伸手抹去李氏臉上的淚痕,“以後家裡全是你做主,可得硬氣起來,給雲執做個榜樣。”
“虧得清兒長大了,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李父抱抱李氏,“你好好的,我跟你娘就更放心了。”
李氏哽咽的說不出話,隻知道點頭。
李嫿拍拍時鞠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時候不早了,幾人坐上馬車,掀開車簾朝她們揮手,“都回去吧。”
李父交代時清,“要好好疼你夫郎,可不許凶他。雲執,她要是對你不好你就給爺爺寫信,爺爺信裡替你教訓她,不給她帶好東西。”
雲執笑,“好。”
時清睨他,雲執立馬揚聲喊,“爺爺,時清她瞪我!”
“……”
李父笑著揮手,馬車漸行漸遠,慢慢看不見蹤影。
時鞠伸手攬著李父,安撫性的輕輕拍了拍,李父臉埋在她懷裡。
收拾好情緒,一家四口坐馬車回府。
時清盯著雲執看,“長本事了,還學會跟爺爺告狀了?”
雲執低頭嗑瓜子,權當沒聽見。
回到府裡後,時清跟著時鞠去了趟書房。
時鞠詫異的看著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