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收回手臂,趴在床板上,聲音嗡裡嗡氣,“你個庸醫,是不是不行。”
“……”
男人怎麼能被說不行?
雲執伸手輕輕戳時清腦袋,眼裡帶了笑意,“你這叫懶病,無藥可醫。”
外頭蜜合聽見說話的聲音,推開門進來,站在屏風外麵輕聲喊,“小主子?”
“蜜合,把棺材擦擦,我感覺我命不久矣。”時清連站起來都不願意,氣若遊絲的說,“我可能要長眠於此了。”
蜜合眼尾抽動,上次娶親的時候您也是這麼說的,就是沒睡飽而已。
聽時清提到棺材,雲執脊背一僵,頭皮發麻,本能的心虛。
還沒等他來得及站起來給屏風那邊的蜜合使眼色,她就已經開口了,“小主子,您怎麼把兵器都放在棺材裡了?”
時清茫然,直起腰背,“你說什麼?”
棺材每天都要擦拭的,不然放在外麵肯定積灰,尤其是時清格外寶貝它,蜜合當然比較重視。
前幾天春獵前蜜合擦棺材的時候就發現被人打開過,“鐵錘就枕在您的牡丹枕頭上,花都快壓變形了。”
她每多說一個字,雲執的呼吸就緊一分。
他偷偷瞥著時清的臉色,在她生氣的前一秒,飛快地穿上鞋拎起搭在屏風上的外衫就往外跑。
時清瞬間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跳起來就要錘爆雲執的狗頭!
整個府邸,除了他沒人敢動她棺材。
把兵器藏在棺材裡這事,也就他能乾出來!
怪不得之前很得意的跟她說,“藏在一個她絕對不想到的地方。”
嗬,還真是沒想到啊!
“雲執,你給我站住!”時清反手提上鞋就往外追。
前後氣氛溫馨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開始雞飛狗跳。
雲執被她追的沒有辦法,跳到老梨樹上,抱著樹乾蹲在樹杈上低頭說,“你空著也是空著,放點東西怎麼了?”
“將來遇刺的時候,打開就能拿兵器,多順手。”
雲執振振有詞。
時清氣笑了,擼起袖子雙手叉腰仰頭看他,“彆人來行刺的時候,武器沒拿夠,打開棺材就能拿到兵器,是挺順手的。”
雲執倒是沒想到這個。
蜜合怕兩人耗下去,趕緊說,“小主子快點洗漱出門吧,大人在外麵等著您呢。”
時清睨著雲執,“你最好給我拿出來,我今天早朝回來要是發現那些東西還在我棺材裡,我就把你連人帶武器都塞進去!”
被他這麼一氣,時清是徹底清醒了。
她走的時候,雲執還蹲在老梨樹上沒下來。
鴉青站在樹下輕聲說,“小時大人出門了,您快下來洗漱吃飯吧。”
雲執食指揉了揉鼻子,垂眸往下就掃見幾乎一院子的下人都仰頭看著他。
“……”
雲執臉上羞臊,輕盈的從樹上跳下來,嘴硬的說,“我才不是怕時清,我那是、是讓著她。”
鴉青笑,小聲附和,“是是是,妻夫之間的事情,怎麼能叫怕呢。”
雲執跟著點頭,“就是。”
根本沒聽懂裡麵的含義。
雖然雲執嘴上說著不怕時清,實際上還是麻溜的打開棺材把裡頭的兵器拿出來。
時清今天依舊蹭時鞠的馬車上朝。
她這個七品小官本來不應該天天上朝的,奈何圈地案落下帷幕,皇上召集百官聽訓,所以她這個京官也得跟著去。
馬車裡頭時鞠已經清清爽爽精神狀態極佳的坐在裡麵,車內掛著油燈,她正握著書卷對燈看,不知道等了多久。
時清手腳並用的爬進去。
見她今天難得不昏昏欲睡,時鞠抬眼看她,“不困?”
“被氣醒了。”時清靠在車壁上。
時鞠也沒多問,隻是把書放下,“既然清醒著,那我便跟你說件正事。”
時府馬車朝皇城去的路上,時鞠輕聲跟時清說,“皇上想讓你討要欠銀,我昨天並未一口答應,說回來問問你的意見。”
“昨日太晚,舟車勞頓又過於疲憊,我便沒跟你說。”
“此事利弊今日我都說與你聽,接與不接全由你自己選擇。”
時鞠整理了一下身上紅色官服的衣袖,語氣淡淡的,透著股平靜跟安心感,“無論你做什麼決定,隻要有正當理由,娘都支持你。”
有她在,無論時清選擇哪一條路,她都能為時清兜底。
時清基本沒怎麼猶豫,“接。”
時鞠看她,“為何?”
她本以為時清會說既然皇上看中,若是不接的話,可能會忤逆聖意,將來對時家不利。
然而時清給出的理由是:“咱家樹敵那麼多,也不在乎再多這一兩個。”
虱子多了不怕咬。
“……”
時清想,左右在書中,新皇登基後,時家下場都悲慘。
如果說時鞠被罷官隻是跌落穀底,那朝堂上諸臣參她的言論,就是砸在她身上為她堆砌起墳墓的石頭。
哪怕就像現在,她考中探花入朝為官,背後就有不少人偷偷嚼舌根說她借了時鞠的關係。
時家越好,越有人看不慣。
好像她們母女這對禦史,就應該跟縮頭烏龜一樣活著。
時清偏不!
“人生啊,肯定要有點不如意。但不如意的那個,一定不是我。”
既然這些人一直跟時家過不去,時清就名正言順的奉旨,讓她們都過不下去!
她就喜歡那些人既看不慣她,又乾不掉她的樣子。
若是能活的更久,登基的新皇,未必是書中那位。
下朝後,皇上在禦書房召見時清。
“時清啊,當真想好了?”皇上端著茶盞跟她說的明明白白,“時愛卿應該告訴過你,這可不是一個好差事。”
瞧這話說得。
時清問,“那臣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那怕是不行,”皇上笑了下,“不過你若是有需要的,大可以跟朕說,朕儘量滿足你。”
時清也不客氣,直接要了隊禦林軍。
怎麼看怎麼像是來硬的要抄家。
皇上沉默一瞬,還是放下茶盞,語重心長的跟她說,“時清啊,這些欠銀的人雖讓朕氣憤,但好歹都是朝廷官員,抄家動武的話,終歸是不妥。”
不怪皇上擔心,就時清這脾氣,一言不合就讓禦林軍進去搬東西抵債都有可能。
朝廷派出去的是討要欠銀的官員,不是奉旨搶劫的官員。
時清表示,“皇上放心,都是文人,臣怎麼會用強呢。”
皇上剛鬆了口氣,就聽時清繼續說,“除非是她們逼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