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有些擔心,“小時大人怎麼說都是文臣。”
“所以她倒是聰明,一早就問朕要了隊禦林軍。”
這些天這隊人看起來像是擺設,其實時清是在磨刀而已。
皇上垂眸翻書,語氣淡淡,“近些年沒有戰事,有些武將難免懈怠了。”
內侍懂了。
小時大人磨禦林軍的戰力,而皇上用禦林軍磨武將的戰力。
皇上想起什麼,側眸問內侍,“對了,安樂王還銀子了嗎?”
她記得她那小姨還欠著五百兩呢,不知道時清去找這個刺頭沒有。
提起這個內侍就笑了,“沒呢,聽聞安樂王這幾天都呆在府裡沒出去,生怕小時大人上門要債的時候她不在府中,結果小時大人總是不過去。”
皇上這才笑出聲,“好好好,她也有今天啊。”
這個小姨皇上幾乎是當成女兒養大的,但對方輩分又實打實的比她高。
看見她吃癟,皇上就想笑。
也有人能製得住她啊。
“皇上,除了要債一事,下麵有官員遞折子說,錢大人像是在小時大人奉旨要銀的時候,插了一腳。”
皇上翻看手裡的書,淡淡的嗯了一聲,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朕知道了。”
內侍垂眸福禮退下。
時清文臣清賬清的差不多了,今日是武將。
時清早上站在時府門口,跟外麵的十二個禦林軍說,“當了幾天的木樁子,煩不煩啊?”
眾人大聲道:“煩!”
她們可都是宮中侍衛的佼佼者,結果到了時清這裡每天就是端著盤子等著收銅板。
像...是殺牛的刀用在了殺雞上,渾身不對勁。
她們想打架!
她們都等著今天呢!
時清笑,“煩就行,動拳腳的時候到了。”
文官有文官的要法,武將有武將的要法。
雲執正好從外麵晨練回來,手腕腳腕袖筒褲筒全都束起來,滿頭長發紮在腦後,身上洋溢著蓬勃生機,一看就是剛鍛煉完回來,還冒著熱氣。
“加我一個。”他眸光晶亮的看著時清。
他也想活動活動筋骨。
時清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今天你看著就行,給彆人一個表現的機會。”
可雲執連乾練的短打都換上了,結果時清讓他看戲?
“我比她們都能打。”
雲執撥開時清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服氣地默默踮起腳,腰背挺直,自以為男子漢氣概十足,“我自己一個人就行。”
她隻帶他去都可以。
時清點頭,“我知道啊,但是我這個人吧,比較喜歡以多欺少。”
“……”
讓雲執上,那就是以少欺多,白瞎了她這隊指哪兒打哪兒,賊能裝逼的禦林軍。
武官跟文臣不同,這些人痞的很,說不定一言不合就要動手,崇尚以武服人。
這時候禦林軍的作用就派上用場了,畢竟誰也沒規定說不能群毆啊。
她十二個侍衛打一個,總能打到對方服氣!
有點功績就敢借錢不還了?
當初立軍功的時候,朝廷也沒欠著她們的賞賜不給啊。
今天凡是給她裝流氓的,時清都要讓對方好好見識見識什麼叫做“流氓有文化”。
武將還真就等著時清來呢。
“她也就敢跟那些文官耍嘴皮子,到咱這兒,誰認識她是誰。”
“就是,老娘我在邊疆殺人時,她還不知道在哪兒喝奶呢。一個小娃娃,怎敢來咱麵前放肆。”
“文官怕她,我們可不怕。若是惹急了我,我這拳頭可就要打人了。”
三人有說有笑,絲毫不怵。
這三人都是朝中武將,兩個四品,還有一個五品,都是一起上過戰場的交情。
姓程的將軍說,“老娘為朝廷流血拚命,還不能花這區區幾百兩銀子了?”
“對!咱們拚命的時候,她乾什麼呢?怎麼有臉問咱們要錢。”王將軍跟著附和。
楚將軍笑,“她要是真懂點事兒,就不會來找咱們。”
奈何時清就是那麼不夠“懂事”。
她的一隊人馬從時府門口出發,特意賤嗖嗖的從安樂王府門口經過。
鑼聲一響,安樂王府的下人就開始激動的往府裡跑。
來了來了!這次是真的來了!
“聽說文官都快清完了,怎麼著也該論到您了。”下人跟安樂王說,“她總不能故意從這門口繞一趟吧。”
安樂王剛起床,立馬披上大氅趿拉著鞋說,“讓人把門打開。”
她特意換上親王服,張開雙臂讓下人替她整理衣襟,然後端著茶往主位上一坐。
就等時清了。
蕭婷玥心說:時清啊時清,你可算來了。
都說這人可怕,她倒是要好好見識見識!
蕭婷玥等啊,聽著那銅鑼聲越來...越近,呼吸不由自主的收緊。
然後——
那聲音又慢悠悠地走遠了。
“……”
她換衣服換了個寂寞。
下人硬著頭皮走過來回話,“主子,她、她、她又走了。”
就這麼敲敲打打的從安樂王府門口過去了,當時幾個下人站在門兩旁,急得就差跑過去攔住馬車拉時清進來了。
蕭婷玥疑惑,“她是不是耍我呢?”
蕭婷玥不解,“還是她看不上我借的這五百兩銀子,覺得太少了不值得來一趟?”
應該不是,畢竟有人隻欠了一百兩,她也上門要了啊。
下人琢磨,“可能就是路過吧。”
“路過?我這是菜市場門口呢,去哪兒都能從這兒經過?”
蕭婷玥反問,“那我問你,她今日朝哪兒去了?”
下人回,“看方向,好像是程將軍府那邊。”
“那不還是故意的嗎。”蕭婷玥茶盞擱下,“我這兒跟程府那邊,就差南北對角了。時家卡在中間,你說她如果不是故意的,怎麼就從我府邸門口過呢?”
“那麼多家府邸,她就偏偏從我這兒過。”
蕭婷玥站起來踱步,得出結論,“她就是故意的。”
下人仰頭看房梁,不敢說話。
“好樣的,她若是不親自登門,這銀子——”
蕭婷玥往椅子上一坐,“我還就不還了。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誰勸都沒用。”
這話她既然說出來,那就是想讓人傳出去的。
下人秒懂。
而時清此時還不知道蕭婷玥的話,但是安樂王府門口下人那眼巴巴等她進來的眼神卻表現的很明顯。
蜜合都看笑了,“主子,咱們真不進去?”
時清毫不猶豫,“不去。”
蕭婷玥可不是錢燦燦這樣的紈絝,得再晾晾,晾到她沒脾氣為止。
時家一隊車馬按著原計劃來到程府門口,蜜合前去敲門。
時清穿著藍色官服,手裡拿著賬本。
雲執一身精簡天藍色短打,抱著劍站在她旁邊。
時清側眸看了眼,狐疑的問,“你這身衣服,是不是為了配合我的官服特意選的?”
同樣都是藍色係。
隻不過雲執的顏色更清爽一些,她的顏色就沉悶些。
雲執沒聽懂,低頭扯著自己的衣襟,疑惑的側頭看時清,“不好看嗎?”
這是早上他隨意從衣櫃裡拿的,沒怎麼挑選。
雲執腿長腰細,身板站得筆直,像根翠竹,氣質乾淨青蔥,彆說短打了,他就是披個麻袋都好看。
時清笑,難得誇他,“好看。”
她故意說,“我夫郎,穿什麼都好看。”
“……”
這下輪到雲執不好意思了,他局促的鬆開捏著衣襟的手,一時間不知道放在哪兒才顯得自然,眸光晃動看向彆處。
他怎麼覺得從那天晚上意外親過一次後,時清就有點不對勁。
總想啃他的嘴。
雲執故作正經的看向蜜合,提醒時清,“注意場合,咱們是辦正事呢。”
前麵蜜合在敲門。
“咚咚咚——”
門環扣...在木門上發出聲響。
有個侍衛把門打開,手把著兩扇門,“我家將軍說了,非四品及以上官員,一概不見。”
她看著時清說話,“她讓您,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時清論品級,隻能是七品。
“一個四品的將軍府,還跟我提起門檻來了?”
時清以為自己聽錯了。
“剛才我從安樂王府門口經過的時候,她開著大門我都沒進去。”
“跟她比,你家將軍算什麼?排場比安樂王還大?”
時清指著皇城,“就算我站那兒上麵朝下扔塊板磚,砸到的至少都得三品。”
她嗤笑,“你家將軍在裡麵,頂多就是個極品。”
侍衛冷嗬一聲,鬆開門,抽出腰間佩刀直指時清,“放肆!我們程將軍是沙場上拚殺出來的將軍,你又有什麼功績?”
時清站直了,“那你聽清楚了,奶奶我是今科探花,沒聽說過我是你們讀書少。”
時清怎能不知道這是姓程的意思,毫不客氣的回敬過去。
“我奉旨討銀,將軍卻囂張到連聖旨都不放在眼裡了。”
“那我是不是有必要提醒你跟你家將軍,這兒,是京都!是天子腳下!是臣,就得守臣的規矩。”
“區區一四品,就敢抗旨不遵了嗎?”
時清喊,“來人啊!”
十二個禦林軍齊齊上前一步,聲響震天,“在!”
時清看著那侍衛,悠悠說道,“不敬欽差,藐視皇威,給我拿下。”
“是!”
小樣,我今天就要在你門口,打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