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臻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哭了一晚上,本以為爹爹能說服母親,萬萬沒想到爹爹也跟母親站在一起,推他出來應酬。
曹臻紅著眼睛,穿的又是嬌嫩的粉色,在北方這種地方,竟顯得格外柔弱,惹人憐愛。
他低頭垂眸過來,站在伴舞中間,雙手相貼在小腹處,往前平推的時候抬眸朝前看了一眼。
本就一個抬頭起舞的動作,誰知一眼竟對上坐在主位的時清,不由微微怔住,頓時移不開視線。
這、這是京城來的大人!
曹臻在地方上從未見識過這般容貌跟氣質的女人,臉色一紅,又嬌羞的把頭低了下來,先朝時清福了一禮。
“?”
不是要跳舞嗎?
雲執茫然,他視力極好,自然能看到曹臻的反應跟表情。
雲執視線在曹臻跟時清間來回,薄唇輕輕抿緊,剛才那股新鮮高興的感覺頓時淡...了不少。
曹夫郎自然看到兒子的反應了,滿臉笑意的朝曹縣令遞了個眼神。
他看中的人,兒子自然會喜歡。
就是不知道小時大人意下如何了。
時清抬頭看曹臻跳舞。
曹臻應該是學過的,身段柔軟,姿勢漂亮,每招每勢都在彰顯自己的優勢。
曹縣令對時清專注的神情甚是滿意,含笑說,“這邊地方小,比不得京城,唯有些地方菜跟小兒的歌舞,獻醜了。”
雲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哪裡是獻醜了,好看的很,時清都沒移開過眼。
雖然雲執欣賞不來男人做出這麼嬌媚的姿勢跟柔軟的動作,但不能否認曹臻跳的很好看。
像隻翩躚的蝴蝶,又像隨風起舞的粉色花瓣。
換他,他就做不來。
時清平時最喜歡顏色好看的東西了,比如牡丹,比如紅色。
這會兒看見粉粉的曹臻,肯定喜歡的很。
雲執不知道為什麼,胸口像是堵了團浸過酒的棉花,沉甸甸的,貼在心口上,悶堵的難受。
他想伸手遮住時清的眼睛,又捏著酒杯忍住了。
時清其實對歌舞興趣不是那麼大,她聽曹大人這麼說,沒忍住輕聲問,“跳舞看完了,那灶上燉著的羊肉什麼時候端上來?”
“咱也不能光看不吃啊。”
“他跳得再好,也不能當飯吃,真正管飽的還得是熱菜。”
時清又不是沒見過更高級的舞蹈,隻是瞧兩眼過過新鮮勁,能讓她垂涎流口水的還得是羊頭鍋。
她都聞著味了,哪裡還有心情看人跳舞。
時清表示,“他跳他的,咱吃咱的,不影響。”
曹縣令,“……”
曹縣令胸口比雲執還堵。
小時大人這是沒看上吧?不然美色當頭,她怎麼眼裡隻有美食?
還是因為夫郎在身邊,所以才故意收斂?
雲執倒是跟著附和,“她餓了。”
櫻桃不管飽。
時清重重地點頭,“我今晚就是衝著羊肉跟麵來的。”
要是光有跳舞,她肯定不來。
曹縣令跟曹夫郎眼尾抽動,招來下人讓她們把羊肉端上來。
時清看見熱騰騰紅彤彤羊肉鍋的表情,比看見粉嫩嫩的曹臻鮮活多了。
“早知道冬天來了。”
時清感慨。
曹縣令鬱悶,可舞還得是現在這個季節跳才顯得輕盈。
一舞結束,時清敷衍地鼓掌。
雲執本來心情都順暢了不少,直到——
曹臻紅著臉微微喘·息著走過來,站在曹縣令身邊看向時清,聲音輕輕軟軟的撩在人的心頭,“大人。”
“啪——”的聲,雲執手裡的酒盞被他捏碎。
裡麵剩餘的酒水灑了他一手。
時清疑惑地看他。
雲執垂眸沒跟她對視,輕聲說,“以為沒拿住,用的勁有點大。”
還是曹縣令反應快,讓人趕緊給雲執再換一...個杯子。
隻是酒水灑了一手,流到袖筒裡,雲執下去洗了個手。
曹臻落座在曹夫郎身邊。
他眼裡都是時清,時清眼裡隻有羊肉。
“大人怎麼光吃菜呢?”曹臻輕聲問,“是我剛才跳的不好看嗎?”
時清嗅到了一股清新的茶香。
“飯桌上不吃菜那吃什麼?”
時清實話實說,“你跳的再好也不能跟菜比啊。”
這是說他還不如一盤菜?
曹臻一愣,他捏著指尖,看向旁邊雲執的空位,眼睫煽動著說,“那就是我跳的不如時主君,大人眼裡才看不見。”
雲執剛好朝這邊走過來,站在陰影處,聽到這話腳步不自覺停住,心跳都跟著慢上半拍。
時清搖頭,“我家夫郎不跳舞。”
她說,“我娶他不是用來跳舞的。”
沒錯,是用來繡花的。
可惜他也不會繡花。
時清倒是沒撒謊,隻是這話聽在曹臻耳朵裡就是另一個意思了。
雲執是明媒正娶進來的,所以不需要讓他跳舞取悅彆人。
曹臻捏緊指尖,委委屈屈的輕聲說,“我是比不得時主君的出身。”
他以為雲執出身大門大戶,家世好。
時清唔了一聲,伸手夾羊肉,也不解釋,態度是肉眼可見的敷衍,“你要是這麼想也沒辦法。”
她疑惑的朝旁邊看,問蜜合,“雲執呢?怎麼還沒回來,肉都快沒了。”
肉沒了還不是因為你吃的多?
曹夫郎心裡是這麼想但是不敢這麼說。
他隱隱約約猜到時清身邊沒有彆的男子的原因了。
她說話噎人,堵得胸口疼,根本聊不下去。
好好的一張臉,可惜……
曹臻試探失敗,也就沒敢多說話,免得敗光了好感跟印象。
雲執慢悠悠走過來,坐在時清身邊,低頭才發現他麵前的小碗裡時清給他撈滿了肉。
時清偏頭跟他小聲耳語,“雲少俠,醋喝多了傷身,不如多吃點羊肉?”
她眼裡帶著明晃晃的笑意。
雲執身體一僵呼吸一緊,搭在腿上的手指收縮成拳,慢慢紅了一雙耳朵。
他想狡辯些什麼,又覺得不管說什麼都顯得過於蒼白。
宴席散了後,兩人先去洗了澡,滿身的羊肉味道太濃了。
雲執先洗完,坐在門前台階上發呆。
可能是吃飯時無意識的多喝了那口酒,這會兒竟是有點懵。
酒勁上來,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想。
時清從後麵拍他肩膀,隻是手還沒碰到雲執的肩,就被他反手捉住了手腕。
他挑眉,“偷襲我?”
時清順勢坐在他旁邊,轉移話題,“剛才在想什麼?”
雲執眼裡水蒙蒙的,時清詫異道,“你不會是喝醉了吧?少俠酒量感人啊。”
那天看他靠著樹乾拿水當酒喝,時清還以為他酒量不錯,結果一杯倒?!
“沒醉。”雲執梗著脖子不承認。
時清笑,“那你在想什麼?”
她這麼一問,雲執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曹臻跳舞時的身形。
...時清好像很喜歡看。
“在想我不會跳舞也不會刺繡,”雲執濃密的眼睫落下,不知道想到什麼,忽然側眸看向時清,試探著問她,“你看不看舞劍?”
“看。”
像是要跟曹臻比個高低。
雲執拿起身邊的青劍,打架時都沒出鞘的劍,今天卻因為舞劍被他□□。
跟曹臻的柔軟不同,雲執的一招一式都帶著力量,月光跟劍光相呼應,動作乾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說不出的帥氣瀟灑。
時清大聲喝好,抬手鼓掌,“好看。”
這次是真心實意,毫無敷衍。
雲執心中微動,嘴角抿出清淺笑意。
月色下,他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反手將劍背在身後停下來,朝時清揚眉,眉眼皆是少年氣,“怎麼樣?”
時清笑,“比曹家小公子好看。”
雲執彆彆扭扭地收起劍,眸光閃爍著說,“我又不是跟他比,我就隻是舞給你看。”
時清單手托腮側頭看他。
雲執耳廓微紅,薄唇輕輕抿起來。
時清伸手輕輕戳他臉頰,“雲執,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你才是這世上最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雲執握住她的手,輕輕嗅了嗅,還是有點酒味,“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鬼是誰你沒點數嗎?
時清眨巴眼睛,“誰說的,我沒醉,哎呀我隻是有點頭暈走不動路。”
“酒鬼都說沒醉。”雲執鬆開她的手站起來。
“……”
時清既是疑惑又很好奇,托腮昂頭問他,“雲少俠是要背我回去嗎?”
雲執站在時清麵前垂眸看她,那雙漂亮的眼眸裡倒映著他的身影。
她坐在台階上,他站在台階下。
“抱你回去。”
雲執微微彎腰,單手托住時清的側臉,垂眸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聲音含笑,“騙子。”
她才沒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