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躲了一下,抬手把雲執的手拍掉,笑著說,“醋精,我是問正事呢。”
能有什麼正事。
雲執當著時鞠的麵不好反駁,隻抿緊薄唇睨時清。
“是啊,沈小公子去了。”
蜜合不是很理解,“此去邊疆路途遙遠,將來說不定就回不來了,沈媛真是好狠的心,跟親兒子半點話都沒有,也不關心他兩句。”
沈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沈鬱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幾乎不跟任何人交流。
今天也是起來後才聽君後說沈媛要出京的事情,連仔細梳洗都沒來得及,便出來送她。
結果,親娘連句話都不肯跟他說。
哪怕隻是簡單的關心幾句呢,這樣將來沈鬱心裡也好有個寄托跟期盼,也不至於覺得孤苦一人。
“其實沒說話才好呢。”時清撚著黑棋子,“沒說話,將來沈鬱在京中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沒了期盼,斷了思念,就不會多想,不多想才能開始新生活。
時清說不清沈媛這個人此舉到底是為了兒子好,還是當真不在乎。
反正結果不差就行。
她搖搖頭,並不是很在意原書中的這個男主,更何況時鞠都把過去的事情放下了,她又何必多問呢。
尤其是自家的醋壇子已經能聞著酸味了。
時清笑嘻嘻地伸手戳雲執的臉蛋,雲執沒好氣的將她的手扒拉下來。
蜜合站在旁邊想笑又忍住了。
“去看榜了嗎?”時清問她。
蜜合肯定不會錯過桂榜,“去看了去看了,場麵混亂的很,好多考生又哭又笑的,半點都不像小主子。我記得當年您中舉之後特彆淡然,像是早就知道,這才叫實力。”
時清跟著挺直腰背,語氣得意,“那可不,咱就是有這個本事。”
其實當時她關上門,自己在屋裡又蹦又跳了半天,激動到一夜沒睡。
但這事彆人就不需要知道了。
她也是要麵子的。
時鞠聽到這兒,捏著白棋子抬眸看了時清一眼,隨後眼睫垂下,遮住眼底淡淡的笑意。
“對了娘,六皇女考試結果如何?”時清恍然想起什麼,抬頭看時鞠。
昨晚榜單謄抄中舉人員名字之前,六皇女的名次跟結果就已經知道了。
如果她榜上有名,就會擠掉彆的學子,所以提前一晚把六皇女的名字跟卷子從科考之人中剔除出去。
而且今年之所以傳出舞弊的事情,主要也是因為這位參考了。
時鞠沉吟片刻,給出一個客觀的評價,“一般。”
考的很一般。
就六皇女這種以前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去太學院念書的人,能考出個好名次才怪。
但她的努力也是能看見的,跟之前比也進步了不少,可要是說想能榜上有名卻是遠遠不夠。
“皇上跟我都看過卷子,六皇女彆的科目都不是很理想,但策論回答的還不錯。”
時鞠跟時清道:“就是刑法那部分,格外有自己的見解。”
要不是有自己的見解,估計當初也不敢讓人動手打李芸慶。
“隻是有些想法還不夠成熟,依皇上的意思,還需要曆練跟成長。”
時鞠估摸著,將來若是沒意外,這位十有八·九會執掌三法司。
朝中的幾位皇女,大皇女可能會過問一下武將那邊,五皇女已經葬入皇陵不做他想,六皇女會接手三法司,小皇女年齡又極小。
有希望的,也就是四皇女了。
這次皇上對長皇子的態度跟處罰,也算是給了其他人一個警告。
皇家的事情,連有些皇家人都不能插手,更何況旁人。
所以六皇女完全不懼怕皇貴君跟甄家的壓力,將來走什麼路,由她自己說的算。
時鞠朝棋盤上看了一眼,撚著棋子沒落下,抬頭看時清,語氣無奈,“你光惦記著說話,連落棋都落錯了位置。”
時清落子落錯了。
就在時清以為自己輸了的時候,卻聽時鞠聲音淡淡的開口:
“再給你一次機會,認真點。”
“?!”
時清詫異地抬頭看時鞠。
她驚訝的不是自己落子落錯了,畢竟她下棋是真的菜,而是以時鞠的性格居然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
時清感動極了,“果然我是親生的,不是從路邊抱養的。”
時清麻溜的把棋子撿回來,擼起袖筒,鬥誌滿滿,“我最後再試一次!”
時鞠頓了一下,輕聲道:“沒事,多試兩次也無妨。”
“我和你之間這棋局本就是母女對弈,無須那般死板較真。”
時鞠看著時清,臉上帶有笑意,“在娘這兒,錯了永遠都能改正。”
這便是天下所有為娘人的心。
時清笑,母女相同的桃花眼極為好看,“這可是你說的。”
時鞠右眼皮措不及防地跳了一下,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時清差不多被時鞠的棋子逼死,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走。
這會兒聽時鞠發話,於是打算挨個位置的試。
時鞠,“……”
在時清錯了三次之後還打算再試,時鞠已經開始抬手捏眉骨了,像是極為後悔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清兒,”時鞠忍無可忍,攥緊棋子,緩聲吐氣:“還是讓雲執替你下吧,你坐在旁邊看就行……”
時清,“……”
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時清不服氣的嘀咕,“有本事比喝酒啊!”
時鞠不想理她。
位置互換,對弈的成了雲執跟時鞠。
時清托腮看,興致勃勃的問雲執,“要不要我幫你?”
君子不君子的沒什麼,她不在意這個。
雲執慢吞吞的側眸看她,“……”
她是哪裡來的這個自信?
“我自己下,你彆說話。”雲執攔下時清。
她不開口,自己有機會贏。她要是摻和進來,自己鐵定會輸。
時清麵帶微笑,然後踩雲執腳背。
這嫌棄的語氣,還是她那親親夫郎嗎?
雲執眼睫落下,邊下棋邊縮腿躲開,嘴角抿出一道清淺的弧度。
雖沒說什麼,但那無聲縱容的態度已經表明一切。
他對時清,或有意或無意,但總會讓著她。
時清沒踢到,瞪向雲執。
雲執把腳又放回來。
“嘿~”
時清笑,腳尖去碰雲執腳尖,輕輕撞了一下。
像是輕巧的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麵裡,蕩起一陣漣漪,圈圈波動撞擊著胸口那顆柔軟的心臟。
雲執眼睫煽動,耳廓微紅,抬手抵唇輕咳了兩聲,示意她收斂點。
時清就不。
坐在兩人對麵的時鞠,“……”
時鞠感覺比剛才還心累。
當年她下棋的時候要是這個態度,夫子可是要敲手心的。
她輕歎一聲,既無奈又有點想笑。
兩人對弈差不多半盞茶時間,時鞠棋差一著輸給雲執。
在落子的那一刻,其實連雲執都沒想過自己能贏。
他抬頭看時鞠,心裡明白了什麼。
時鞠若是較真起來,跟她比,雲執無論是心機跟布局,都比不過。
她這是讓著自己,如了時清的意。
至於為何剛才不直接讓著時清……
就時清那手臭棋,估計想讓著她,都找不到讓她的機會。
“贏了?”時清一愣,“贏了!”
她歡呼著站起來,抱著雲執的肩膀親他臉頰,“你怎麼這麼厲害!”
今年總算不用在自己家裡過年了。
雲執將棋子放回棋罐裡,臉雖然通紅,但卻沒拒絕時清,隻是眼神亂飄,不好意思跟所有人對視。
其實也不算贏。
雲執看時鞠,時鞠笑著搖頭。
她垂眸整理衣袖,起身回去。
就時清這副德行,說她中舉的時候一臉平靜,誰信。
她自己在屋裡蹦的跟隻兔子一樣,比現在還高興。
人前的淡然,隻不過是因為不熟,裝出來的。
現在這樣,才是她本來的性子。
時鞠走了,雲執才站起來。
他朝時清張開雙臂,等她撲過來後,抱著她轉圈。
大戶人家準備年貨總會提前許久,昨晚時清就嘀嘀咕咕說不想在家裡過年。
今天時鞠故意放水,她可算是如願了。
雲執轉完時清,換時清抱著他轉。
兩人跟兩個小孩子一樣。
雲執有點不好意思,放不開。
時清就摟著雲執的細腰親他額頭,“贏嘍~”
雲執耳廓微熱,抬手摸了摸鼻子。
時清去收拾棋局,雲執視線落下她身上,心裡柔柔軟軟的。
他覺得,給時清生個孩子,好像也沒什麼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