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探花(2 / 2)

林黛玉見狀,也起身笑道:“爹和老爺說話,我先回去了,女醫院還開著呢。”

謝雲正忙道:“清兒沁兒,送送你們妹妹。”

林黛玉辭彆謝雲正,又對林如海笑說:“爹,我今晚回家吃飯。”

林如海笑道:“好,讓廚房給你做鮮筍鯽魚湯。”

出至門外,林黛玉一眼就看到顏明哲等在遊廊柱子後麵。

她假裝沒看見,故意往另一個方向的抄手遊廊走。

謝沁“噗嗤”一笑,和謝清推著她的肩膀,來到顏明哲身旁。

“就請顏表哥送一送黛玉妹妹罷。”謝沁笑道,“我和姐姐忽然想起來,屋裡還有一件大事呢,不能送人了,顏表哥替我們走這一趟?”

顏明哲一揖,笑道:“義不容辭。”

林黛玉嗔道:“你們都是壞人,我好容易來一次,怎麼合起夥兒算計我?”

謝清笑道:“這可是沒有的事,我們可不知道顏表弟等在這兒。就是不知道誰心裡明鏡兒似的。”

她抬手摸一摸林黛玉的臉,笑:“天兒也不熱,你怎麼發起燒了?”

謝沁拉她,忍不住笑:“姐姐快彆說了,人家不好意思呢。咱們快走罷,彆礙著人的眼了。”

謝家姐妹一路小跑著出了院門,顏明哲看著雙手掩麵,從手指縫隙裡露出一片羞意的林黛玉,一本正經道:“黛玉妹妹請。”

林黛玉一路低著頭,手指扭帕子不肯說話。

顏明哲便主動問她:“妹妹今日醫院裡忙不忙?”

“還好。”

“上午來了幾個病人?”

“我出門的時候隻有兩位。”

“那不知這兩位都患了什麼症候?”

林黛玉抬頭,看了顏明哲一眼:“這可告訴不得你。”

顏明哲這才反應過來女醫院暫時隻接診女子。

他心裡不知罵了自己幾百句真是蠢笨如豬!分明日日記得清楚的事兒,怎麼一開口就說胡話?

看林黛玉又低了頭慢慢往前走,他又想說話,又不敢說。

數著都走了五六十步了,兩人再沒說過一句,顏明哲正搜腸刮肚不知和她說什麼好時,林黛玉主動開口了。

“你說了那些話,倒要查我的課業似的。分明才被老爺訓過,怎麼倒查起我了?”她笑問。

顏明哲鬆一口氣,笑道:“是我嘴笨,不會說話。妹妹比我厲害,我心服口服。但我下次不會輸了。”

他隱約聽到街上的熱鬨聲音,抬頭一怔。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門口。

林黛玉跨過門檻,沒有接雪雁遞過來的帷帽,先翻身上馬,對顏明哲一笑:“既然表哥想贏我,我等著。”

她低頭戴上帷帽,待丫頭禁衛都上了馬,便勒緊韁繩,一徑往女醫院回去了。

顏明哲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他轉身快步往回走,遠遠跟著的小廝們忙問:“大爺這是要去哪兒?”

“不去哪兒,就回房。”他說。

回房給爹娘寫信,無論如何,他要說服爹娘,允許他等黛玉妹妹。

不,這樣不行。

顏明哲忽然停下,小廝們有一個沒刹住,撞在他後背上又彈了回去,他也沒在意。

他和爹娘說黛玉妹妹如何如何好,爹娘隻怕會以為他是被迷惑了心竅,那就更難了。隻有去求姑姑和伯母,請她們兩位和爹娘說,才更可能成功。

但這樁大事還沒完,現在不是去說這事的時候。

“爺,咱們還去哪兒啊?”長鬆小心翼翼的問。

“當然是回去。”顏明哲慢悠悠邁開腳步。

自家爺這麼一驚一乍的太少見了,小廝們麵麵相覷,都不敢再問,隻是眼神兒亂飛。

顏明哲沒管小廝們的眉眼官司,他在想怎麼讓這事儘快結束。

這事背後是誰皇上已經在查了,他雖然有幾個人能使喚,但必然比不得皇上手裡的人。

流言傳皇上親自舞弊,隻為了給他和大哥抬幾個名次,這也太可笑了。現在滿京的流言,不過是事發突然,世人還沒反應過來。隻要抓住這一點發力,流言是站不穩腳跟的。

顏明哲本想命自己的人去辦這件事,但他又想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去找謝雲正。

他在謝家這麼多年,世伯和伯母待他如同親子。現在他和承恩公府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要辦什麼事,還是和世伯商議再辦為好。

有承恩公府、清寧伯府和林家一同出力,一日之內,輿論的風向便扭轉了不少。

四月十六朝會,皇上在含元殿宣旨,命將本次春闈會試、複試、殿試所有考卷的前三十名刊印出來,先給朝中正七品以上大臣和翰林院、國子監的所有庶吉士、學生,再命京中各處種痘點兼賣春闈考卷合集,懷疑本次春闈公正者可以隨意購買。

一整個四月,京中都在談論春闈合集。

到了月底,大多數仔細研讀過春闈合集的人都認為,顏小探花的文章確實名副其實,而且和榜眼的分不出優劣。不過榜眼年已三十有七,胡子一大把了,相比起來,顏小探花當然更適合做探花。

而承恩公長子謝庶吉士的文章也很不錯,二甲第十八絕對是當得起的。

此時聽信過流言的人再回想起來,也都覺得實在是太可笑了。

皇上有無數可用之人,何必為了兩個皇後娘家的人特意徇私?顏小探花和謝庶吉士便是今次一個狀元,一個榜眼,皇上也不能一句把他們提拔成尚書。更彆說謝家書香世家,承恩公當年便是探花。子承父業,謝庶吉士還比承恩公差著些兒呢。

定是那些落第和殿試名次不佳的人心懷不滿,故意抹黑人家名聲。

自然有彆人察覺到此事的詭異之處,但宮內和承恩公府都沒發作,他們也並不出頭多事。

沒有多少人在意,翰林院有一個三甲庶吉士連續半個月腹痛不止,一直請假,翰林院學士索性給他放了半年的假,讓他徹底好了再來。

庶吉士每月一考,三年後憑優授官,他耽誤這半年,三年後估計還要再來三年。

也沒太多的人注意,還有幾個沒被選入翰林院的二甲三甲分彆被派往極偏遠的窮山惡水做縣令。

他們這一去,若不是立下大功,隻怕再難晉升。

“朕讓這些人不把心思放在正地方,被人引誘幾句就上了當!”悄無聲息的處置完今科進士裡不老實的幾個,皇上稍感解氣。

但想起這些本該是他忠臣的人是被何人鼓動的,他又沉下一張臉,半日不發一言。

太極殿內沒有人敢勸,隻有太子上前,笑道:“父皇,兒臣覺得這是他們怕了,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皇上的心情轉好了些,從鼻子裡出一聲氣兒:“確實不算聰明!”

他開始籌劃:“他們這一次不成,要麼乾脆反了,要麼會再等機會。清寧伯最快明歲能回來,等西北安定,朕不會再給他們機會。朕諒他們沒那個膽子現在就反,不過……”

皇上看向太子,太子忙垂首斂神,聽候吩咐。

“你是太子,是國本,要格外注意安全。他們意在皇位,很可能會打你的主意。就算在宮內也一定要帶足了人才行。”皇上殷殷叮囑,猶嫌不足,“咱們往鳳藻宮去,找你母後,讓她多注意這宮裡。”

父子二人往鳳藻宮來,恰大公主齊承柔也在,正靠在謝雲雁身邊說話。

見了齊煜和齊承堅,齊承柔忙起來相迎。

齊煜看了大公主幾眼,問:“承柔,你臉怎麼這麼紅?是受風寒了,還是發熱了?請太醫了沒有?”

齊承柔不知怎麼說。

謝雲雁笑道:“承柔,你先去罷,明兒再來。”

齊承柔忙行禮告退。

齊煜在謝雲雁身旁坐下,問:“她這是怎麼了?”

謝雲雁笑嗔他:“妾想著國孝過去了兩個月,承柔今年都十八了,她是咱們頭一個孩子,自然要精心給她擇駙馬,正問她想要什麼樣的夫婿呢,誰知您和承堅就來了。她自然不好意思。”

齊煜笑道:“原來如此,我說呢,承柔平日裡都大方,怎麼今兒見了我頭都不抬。”

齊承柔是吳貴妃所出,並非謝雲雁嫡出。齊煜握住謝雲雁的手:“都辛苦你了。”

齊承堅先聽到大姐的婚事,又看到父母如此,覺得麵上做燒,忙低頭不敢再看。

謝雲雁把手輕輕抽出來,紅著臉說:“陛下,孩子還在呢。”

齊煜此時方覺心中舒暢。

他大笑幾聲,說:“先辦了承柔的事兒,就好給承堅選秀了。”

謝雲雁看著已經長成的兒子,笑道:“也該預備起來了。”

齊煜便與謝雲雁商討,除太子妃外,還要給齊承堅一並選出幾個姬妾。齊承堅聽得簡直坐不住。

謝雲雁笑道:“陛下,先讓他去罷。”

齊煜偏要逗一逗兒子,笑道:“還沒選秀,就是商議他都這樣,這可不行,還是一國太子嗎?不如你先給他挑幾個宮女,省得他大婚那日對太子妃露怯!”

齊承堅手足無措,隻好站起來,說:“父皇、母後,兒臣今日還有課,先告退了。”

又看著兒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大笑一回,齊煜道:“雲雁,你這幾日就給他選四個十七八歲,模樣漂亮,性子安靜溫柔不生事的宮女送去,他也該知道人事了。他這已經晚了。朕當年十三歲就有宮女教導人事,義忠親王他們都是十二。他都十五了。”

謝雲雁笑得溫婉端莊:“是陛下和妾前些年忙,忽視了他。又是國孝,他就這麼大了。”

皇上沒有察覺到的她一瞬間的狼狽過去,謝雲雁迅速調整好心情,笑道:“還有承定也該有人了,妾一並也選出來罷。”

皇上點頭,說:“那給承堅選八個,給承定選四個,錯開兩個月再給。承堅是太子,還是要和他兄弟們區分開。”

他想想又道:“八個太多了,給承堅四個,承定兩個。省得人太多讓他們沉溺於此,再壞了心性。”他開始囑咐:“人選一定要知禮懂事,不能是那等存著不該有的心,想巴高望上的。”

謝雲雁得體笑著,將皇上的話一一答應了。

到得五月,高廉和安修石的所有詳細罪證從西北送回京中。

皇上親自看過罪證,竟有蘇長安這等本該能成一方猛將的人才被高廉安修石暗害,當即大怒。

他速命召集了群臣,議定命三法司同派人去往金泉府,核實案情,將高廉安修石和一概從犯都押解回京。命查抄西寧郡王府和高家是否還有罪證,抄沒一切家產,收回西寧郡王府,西寧公奪爵,將高廉三子一同關押,待三法司回京後一並論罪處置。

待此案結束,命兵部尚書王子騰和翰林院侍讀謝雲儒回京,清寧伯仍整肅寧西軍後再行回京受賞不變。命太醫院和宮中女醫各調出兩人,隨三法司一同出發,協助西北三省種痘。

第二日,皇上又單獨召見工部尚書蘇參,問清火炮產·量,命所有的火·炮除供京中使用外,全部送往寧西軍,由清寧伯調度。

因火·炮數目還不足以將京中九門裝備完畢,送往寧西軍的便隻能加緊生產,待八月出發了。

三法司的人到達之前,林棠不但已將平涼府、鎮北關、安西關三處暫時整肅完畢,穩住軍心,還已將邊關十幾城走遍,回到了金泉府。

陝甘總督也在金泉府內,同林棠等商議軍糧軍餉等需要互相配合的工作。

寧西軍定員本有二十萬,但經林棠確認,目前寧西軍中實際隻有十六萬人,足有將近四萬都是吃空餉捏造出來的。

因西北比彆處不同,地廣人稀,又邊境廣闊,因此西北三省采取的是募兵製與屯田製結合的兵製。二十萬寧西軍和十餘萬州府守軍基本都是經募兵而來,負責平時護衛和小股出擊。一旦朝廷有大戰事,便要動用平日種田,戰時為兵的屯兵。屯兵每年也要接受至少半年的操練。

朝廷暫無大戰之意,林棠目前最需要做的是補足二十萬寧西軍的編製。

招兵四萬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從何處招兵,用什麼標準,銀子從哪兒出,怎麼在不影響效果的情況下儘量省錢,征兵征來之後放在哪裡訓練,讓誰去訓,邊關十幾城是否要進行重新安排,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

林棠在軍中的經驗不多,幸好秦朱安已經走馬上任,這位經驗豐富性格正直的老將讓林棠省了不少事。

至夜,諸人退去,林棠在大將軍府正堂踱步。

她站定閉眼,讓心神進入空間。

客廳的桌子上鋪滿圖紙。

這裡正好有許多罪犯家屬女眷,還正是各處都對她心服,也遠離朝中爭鬥。

她在猶豫,要不要現在就開始辦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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