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改姓(1 / 2)

不說渤海國之事未完,便是國內也不是完全風平浪靜。林棠前兩日還在家門口打發走了一個南安郡王府的管家,不知他們還會出什麼招數。

皇上選擇不在此時興起新事物,林棠非常理解。

她擔心的是,就算內憂外患被妥善解決了,皇上也不會支持開展建設國營紡織廠,或者皇上支持,朝堂上卻有反對的聲音。

新式紡織機和抽絲機可以帶來巨大的利潤,憑空出現太過巨大的財富也會讓人心浮動。

確實,紡織機和抽絲機是好東西,可它們不似新式火·器一般,既然是兵之重器,理所當然歸皇家和朝廷所有,且製造兵器需要財富,做出來的兵器也並不會直接創造財富。

每年少則提供數十萬,多則能帶來數百萬上千萬利潤的紡織廠是該開,可要怎麼開?是歸朝廷六部中哪個部門管,還是新設一處去管理?這樣的肥差交到誰手裡,才會讓大部分人心服口服?江南已有江蘇、浙江兩處織造,是否應該與新紡織廠合並管理?

製作紡織機和抽絲機並不需要多麼高深的工藝水準,一旦開辦工廠,兩樣機器流到民間也隻是時間問題。

如果民間商人得到了兩樣機器,也開辦了工廠,朝廷能阻止嗎?如果允許民間也用此獲利,稅收又該如何計算?

大周習俗,若要使用人力大多還是傾向於買賣人口而非雇傭,林棠是想讓社會發展進步,並不想讓“包身工”的悲劇穿越時空,重現在這片土地上。

她想看到“工人”,而不是“新式奴隸”。

而且林棠自認在銷售上小有所成,但在這個時代,對外的貿易往來更多屬於外交方麵,而大周內部的商業模式也和現代完全不一樣,隻能說有共通之處。

知道有困難就去解決,不過專業的事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辦。

應下皇上讓她先把圖紙保管好,不許現於人前的話,林棠便請求皇上允許她讓她府裡的女官先擬出幾個方案來,以備將來會用。

皇帝允了。

林棠又請求增加她府內女官人數,或提高她府內女官品級。

皇上笑問:“你想再添幾個人,給她們升到什麼品級?”

林棠隻求增加一正六品長史之位,皇上想了想,又給她添了兩員九品女史,看著她笑道:“多幾個人,你想做什麼也方便些。”

有一瞬間,林棠似乎明白了什麼叫“千裡馬遇伯樂”,又是什麼叫“士為知己者死”。

她當然不會為了皇權獻身,不過被人賞識信任的感覺確實不錯。

回到家裡,林棠立刻召集所有女官到清安堂。

她升薛寶釵、王熙鳳為正六品長史,升姚曦、甄英蓮為正七品少史,另升曹雪、柏清秋兩人為九品女史。還空置九品女史兩員無人。

她又命薛寶釵將一應手續文件準備好,明日送往戶部。

葛女史和常女史雖未得晉升,每人也多發半年的年例。

一時清寧侯府內又是一片稱頌皇恩之聲,並都感謝林棠之恩。

王熙鳳笑道:“哎呦呦,這一年薛長史跟著侯爺在外辛苦,我是在家裡沒事兒享福的,竟也能有今日?”

林棠笑道:“我不在家,都是你帶著她們操持一府上下,把大小事治辦得整整齊齊,怎麼不辛苦?快彆自謙了。再說我升了官,難道替我出門交際的‘王太太’還隻有七品?也不像樣。你若心裡過不去,今兒晚上你請,如何?”

王熙鳳忙笑說:“這很應該!隻是我少不得要借侯爺的地方兒。”

林棠笑道:“整個園子隨你去用。”

王熙鳳便命:“小紅,往我屋裡拿二百兩銀子來,交給廚上,說一會兒我送菜單去,照單子上隻在荷風亭、綠漪亭上各擺三桌席,單請侯爺、縣君和諸位女官、娘子、姑娘、管家嬤嬤們。再置辦八桌尋常一等的席麵,送與女醫院那邊兒去,再四十桌一等席麵,送給禁衛老爺們,咱們府上的人再有三十桌,請幾位管家帶人坐。讓廚上不要存心替我省錢,體麵才好。”

林棠笑道:“瞧瞧,這官兒也不是那麼好升的,我一句話,倒讓你把這一年的俸祿都去了!”

在朝正六品官員的俸祿正是一年二百兩,眾人想了一回,都覺得有意思,又都笑了。

林棠笑道:“我也不厚此薄彼,今兒你請,明兒讓薛長史請,讓你兩個都破費一回,就算熱鬨完了,府裡再不大辦了。你們私下再怎麼請,我也不管了。隻一句話,不許吃多了酒誤事。不然,耽誤了差事,再把好容易升上去的官兒弄丟了,那可虧不虧?”

薛寶釵忙起來,轉至王熙鳳身邊,笑說:“好姐姐,你今兒悠著些兒,彆弄得太齊全了,不然明兒我請,再缺東少西的,豈不丟人?”

王熙鳳明知她並不為請客這點子小事為難,不過逗趣兒,便笑道:“嗐,這有什麼。你怕辦不好,把二百兩銀子拿來給我,明兒我替你置辦,有那剩的我就留下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這麼一來,我又得了銀子,又讓你承了情兒,她們還都得謝我,豈不三下裡我都得了好處?”

趁著熱鬨,薛寶釵當真讓人取了二百兩銀子來,親手拿給王熙鳳。

一斤十六兩,二百兩銀子就是十二三斤。

王熙鳳看薛寶釵捧著匣子過來,還沒接便已覺得手上發沉。

她忙站起來,笑說:“我的好妹妹,算我無禮,請你就直接放在幾上罷,彆放到我手裡了。萬一我一個沒拿穩打了,那不是鬨笑話了?”

薛寶釵果真把匣子放在幾上,笑道:“鳳姐姐這一年一定荒疏了習武,沒去見過幾回梅先生,不然怎麼連二百兩銀子都拿不住?”

梅先生恰也在屋裡,聽了笑道:“去年王長史共來上了三十二次課,今年大年初一到現在,王長史一共來了九次,還都是被巧姑娘拽著來的。勻下來一個月倒有一次多了。”

王熙鳳忙對梅先生賠笑,又去看林棠。

林棠笑道:“這半年九次也太少了,不說一旬九次,一個月九次也不多。鳳姐姐,你不好生保養身子,若過幾年撐不住病倒了……”

王熙鳳忙道:“侯爺,我明兒就去,明兒一定去。以後至少三天去一回。”

再說笑幾句,林棠便命都散了,隻留薛寶釵有話。

前年剛開府時,林棠沒有讓王熙鳳和薛寶釵中的任何一人任正六品長史,一是因她二人是親表姐妹,又都是王子騰的晚輩,若讓她們一人為正六品,一人為正七品,便難免有互相關係過密,損害林棠利益之憂,二則隻有一個正六品長史之位,自然是先各自任職一兩年後,有能者居之。

現王子騰被遠遠貶到廣東,與京中往來通信都要半年,將近兩年過去,王熙鳳和薛寶釵心中都已自認是清寧侯府的女官,而非是王子騰的侄女、外甥女。兩人一內一外,差事各不相乾,王熙鳳是掌著府內事,薛寶釵卻非全然把控林棠在外的事,不過幫林棠。下麵的人也都培養起來了,隨時可以接替她們。

林棠也就不再吝嗇,一次把兩個六品長史之位都給了出去。

想讓下屬死心塌地,有什麼比得上實打實的好處更管用?

作為清寧侯府的正堂,清安堂五間比一般的屋子都要高闊深長。

眾人離去,隻餘林棠薛寶釵和幾個丫鬟,正堂就顯得空曠起來。

林棠不想在這種開放性的空間談事,便和薛寶釵也出了清安堂,來到後麵正院東廂房——也就是她在家的內書房。

兩人對坐在裡間臨窗榻上,林棠命服侍的人出去守著。

她把紡織機抽絲機的圖紙從袖中拿出來,放在中間的炕桌上。

薛寶釵拿起圖紙,隻掃了一眼,神情就鄭重起來。

她細細的看過,小心把圖紙放回桌上,問:“侯爺,這兩樣機器是否確實能做出來?”

“做出來不難,做出來還有上麵寫的功能也不難。”林棠道,“難的是……”

和薛寶釵討論開辦紡織廠會麵臨多少困難,每一種困難都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不知不覺就到了晚飯時分。

王熙鳳親自來請她二人入席,因不敢擅入,隻在門外等候。

被朱琴提醒,林棠才發現太陽都偏西要落了,忙笑道:“薛長史,你把這事擬幾個方案出來,此事不用急,要儘善儘美,方方麵麵都齊全才好。”

她算了一算時間,說:“三個月內給我草稿就好。”

林棠沒有許諾薛寶釵什麼,薛寶釵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機遇。

侯爺這是在給她機會。

這幾年她看著,侯爺要做什麼事就沒有不成的。而新式紡織機抽絲機若運用得當,其價值必會如清寧炮燧發槍一樣無可估量。

皇上看重侯爺,必然也看重這兩樣機器。紡織廠早晚有一天會開起來,到要辦這事的時候,如果放在皇上麵前的方案是她寫出來的,做主管理紡織廠的又會是誰?

侯爺給了她機會,能不能抓住要看她自己了。

薛寶釵蹲下身,給林棠結結實實行了個禮。

把薛寶釵扶起來,看到她的神情,林棠就知道她已經懂了。

“我等著看大周出現第一個女皇商,女郎中的時候。”她笑道。

工部在建造清寧侯府的時候,著重參考了林棠的喜好,在府內各處都栽種了海棠樹,為了不使海棠孤枝寂寞,又在各處加以四時樹木花卉陪襯。因此清寧侯府的花木比京中彆處公侯府上都要繁盛。

正是七月中旬,盛夏過去了一半兒,初秋卻還未至,正是荷花盛開的最後一段時間。清寧侯府花園的中心有湖,名為清風湖,湖內滿栽荷花,而荷風亭就在清風湖的中央,以遊廊和岸上相連,坐在荷風亭裡往外看,四麵都是荷花,微風吹來,荷香四麵。綠漪亭距離荷風亭不遠,三麵環水,一麵背岸靠山,風吹清風湖時,綠漪亭下會蕩出極漂亮的漣漪,以此得名。

王熙鳳親自奉林棠往荷風亭過來,林黛玉等已經在了。見了她來,都站起來相迎,連綠漪亭裡的人也起身遠遠行禮。

荷風亭內擺了三桌,是林棠、林黛玉單獨一桌,下首還有兩桌,一桌是王熙鳳這個請客的人,還有薛寶釵、劉司藥、張典藥、甄英蓮、姚曦六人,另一桌是常女史、葛女史、曹雪、柏清秋和薛寶琴等幕賓們。

綠漪亭還有三桌,第四桌是秦可卿三春甄氏姐妹等,第五桌便是夏濃朱琴等林棠林黛玉貼身的大丫頭,連帶沈明淑賈巧姐等女孩兒,平兒陪著,第六桌便是嚴嬤嬤等幾位管事嬤嬤。柳湘蓮和葛女史常女史的兒子們不在裡頭,柳湘蓮算在禁衛裡了,男孩兒交給曹華等管家了。

眾人坐定,王熙鳳便舉杯站起來,笑道:“今兒我蒙陛下的隆恩,侯爺的恩德,升了官兒,請大家同樂一場,自然該先輪流敬各位一杯,才成個禮。隻是各位也知道,侯爺是最不愛這些熱鬨虛文的。現下雖不算晚,可明兒侯爺還要早起點卯去,我和眾位身上也有差事在身,非要這麼行,再輪流安席,隻怕明兒誰都爬不起來了。咱們起晚了事小,若侯爺起晚了,有個不是,豈不咱們以後的富貴榮華也都沒了?”

席上眾人都憋著笑,林棠指著王熙鳳笑道:“我可算知道了,原來你一向這麼賢惠持家,並非真心實意愛我疼我,都是為了榮華富貴?”

眾人大笑。王熙鳳忙笑道:“哎呦,你們瞧瞧我這嘴,怎麼就把真話給說出來了呢。”

葛女史笑道:“自來男子三妻四妾,哪兒一家子大小老婆全對他真心的?侯爺這還不止幾個妻妾,怎麼由得‘王太太’還對您一心一計?”

林棠笑道:“罷呦,這都是我‘花心’的錯兒。可這也怪不得我。若不是你們一個個都是極好的,叫我誰也放不下,‘王太太’也不會吃這個醋了,是不是?”

笑了一場,王熙鳳繼續一開始的話:“才剛雖是玩笑,可咱們現下齊聚在這裡,說笑熱鬨,過痛快日子,全是因為侯爺的提拔和看重。若是三年前,有人和我說我這一天正經學也沒上過的婦人能做到朝廷六品官員,我隻怕早就大耳刮子打過去,讓他少說胡話了。”

等眾人笑完,王熙鳳方繼續道:“可誰知道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現在就成了真呢。咱們不用再伺候男人,也不用伺候他那一大家子,公公婆婆嬸子妯娌大姑子小叔子——三妹妹,我可不是說你們!”

賈探春從綠漪亭裡往這邊笑道:“鳳姐姐隻管說,我們吃人嘴短,當沒聽見就是了!”

王熙鳳無奈:“今兒我是怎麼了,還沒說幾句話,就要把請來的一半兒人都得罪完了?”

她笑道:“以前我膽子再大,也不敢說這些話,是來了這裡才發現原來女人也能過得這麼痛快!就當隻為了這個,我一總敬大家一杯,祝侯爺往後能順風順水,大展宏圖,姐妹們裡有誌向的,也能跟著侯爺成就一番事業!我乾了!”

從林棠起,荷風亭與綠漪亭席上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除年歲尚幼的孩子們,人人都乾了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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