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1 / 2)

岑景算是短期把房子讓給了鐘子良住。

最後搞清楚這小子是因為女人才被人堵在天橋底下揍的時候,又很想把人扔出去,最後想了想鐘叔,終究是忍了。

夜裡十一點半回的彆墅。

他這一天先是去銀行處理了一部分手頭的資金業務,後來又遇到鐘子良那小子,回去後才有種餓過頭的感覺。

陳嫂已經睡了,他也嫌麻煩就直接上了樓。

岑景被胃痛醒的時候房子裡一片漆黑。

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還在上輩子自己住著的那間單身公寓裡。但他抬起手,借著窗外的月光看清手背上因為太瘦而顯得清晰的青筋,又想起來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岑景了。

也正因為他不是原來的自己,才得了這個破落身體。

半夜被胃痛醒實在不是什麼好的體驗。

岑景皺著眉摸過床頭的手機,一看,淩晨兩點多不到三點。

他蜷縮著熬過胃部的一陣絞痛,幾分鐘的時間,睡衣就因為冷汗黏噠噠地貼在身上讓他有些不舒服。

認命地坐起來,手按著胃打開床頭的小燈。

是暖色調的光線,瞬間給整個房間瞬染了一層朦朧的光。

實際上這個房間裡一些遺留的東西還是能看出存在過的人的痕跡,比如牆上某著名畫家的油畫,書案上遺落的畫設計圖的鉛筆,窗台邊不起眼的綠植,這些平日裡沒有讓岑景特彆注意過的細節,因為轉移胃疼反而清晰起來。

這是準備給姚聞予的房間,這個認知不知怎麼的突然讓岑景覺得有些膈應。

他蹙著眉,乾脆下了床。

倒水空腹吃完胃藥,緩了緩,還是準備去洗個澡。

他雖然不是真的有嚴重潔癖,但這一身汗讓他睡也睡不下去。

浴室裡,氤氳的熱氣中岑景閉著眼睛站在花灑下邊。

不到兩分鐘時間,一股冷水衝了下來。

這雖然不是數九寒天,但乍然來這麼一下,還是讓人有些受不了。

岑景暴躁地按了按冷熱開關,還是不行。

操了聲,認命扯過搭在架子上的白色毛巾。

……

賀辭東買的這棟中式彆墅是兩層建築,包括一層天台和地下一層。岑景打算隨便找間客房試試有沒有水。

但是在走廊裡遇上拿著水杯的賀辭東的時候,還是有些發懵。

“你怎麼在這裡?”這話是岑景問的。

他看了看賀辭東出來的地方,是他的專屬書房,裡麵還亮著燈。

這人不是和應該和他的小情人待在一起?

岑景看他穿著一身墨藍色的睡衣,手裡端著一個咖啡杯,一看就是準備熬夜工作的樣子,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岑景站著沒動。

賀辭東跟著打量了他兩眼,擰眉:“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做什麼?”

岑景頂著一頭還在滴水的頭發,睡衣也濕了,腰腹處的幾塊吸了水貼在身上。他知道自己此刻看起來一定很狼狽且無理取鬨。

說不定賀辭東還會以為他大半夜想勾引他來著。

所以在他發現賀辭東的視線移到了他光著踩在地板上的腳上時,解釋了句:“我房間的熱水的沒了。”

賀辭東收回視線,眼神冷漠:“我不關心。”

岑景舉手,“得,算我自作多情。”

他這一天夠糟心的了,身體情況也不允許他穿著一身濕了的睡衣大半夜站在走廊和人探討這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拎著手上的毛巾擦身從賀辭東的旁邊走過去。

身後賀辭東的聲音跟著傳過來,“左邊,第二間。”

岑景腳下一頓,回頭。

賀辭東跟著轉過來,看著他:“洗完記得把走廊上的地板擦了。”

岑景深呼吸兩次。

假笑:“知道,不用你提醒。”

這男人真的心狠起來的時候,這世界上估計少有詞語能形容恰當。

岑景是因為不愛這個人所以才會覺得無所謂,但他有時候真的懷疑,原身到底是有多舔多欠虐,才能在這樣一個人身邊待那麼久。

讓他不得不佩服。

賀辭東讓他進的那個房間是間客房,好在浴室裡是有熱水的。

岑景終於順利衝洗乾淨。

他換了乾淨的睡衣後還是覺得有些隱隱發冷,歎氣:“爭點氣,可千萬彆感冒了。”

回去的時候再次路過走廊,發現書房底下的燈依然亮著,顯示賀辭東那個男人熬夜工作到了淩晨三點。

他跟賀辭東雖然彼此不待見,但也不得不承認,這變態的人不僅對彆人狠,對自己也挺狠的,不然怎麼能這麼成功呢。

岑景正要走。

書房的門哢噠一聲再次打開,岑景和出來的賀辭東四目相對。

岑景發現這人第一時間往地板上看,都無語了,說:“放心,會給你擦的。”

賀辭東看他兩眼,轉身,“進來。”

岑景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你叫我?”岑景問。

賀辭東:“嗯。”

岑景搞不清楚這男人想乾什麼,猶豫了兩秒鐘,還是推門進去了。

這間書房是他第一次進來,平日裡除了專門打掃的人,家裡不會有不自覺的人進入賀辭東的私人領域。

疊層的書架一直頂到天花板,岑景掃了一圈,發現書的種類非常齊全並且都分門彆類地放在專屬的書架上。

室內溫度適宜,地板上鋪著一層深棕色的花色地毯,很柔軟。

工作台上的電腦還亮著,旁邊一堆文件。

岑景對他的工作內容不感興趣,跟在賀辭東的身後,問了句:“找我有事?”

賀辭東不知道打開了角落裡的什麼櫃子,拿出了一雙灰色的棉拖,走過來扔在岑景的腳下。

岑景:“……”

賀辭東:“穿上。”

“你確定?”岑景又問了句。

他真實懷疑這是賀辭東什麼新的報複手段,畢竟一個連他把地板沾上水都要求擦乾淨的人,現在不僅任由他光腳踩在他價值連城的地毯上,還給了他一雙拖鞋?

這中間隔了有十分鐘嗎?

賀辭東走回到他工作的位置上,拉開抽屜。

拿出一小袋東西扔在桌子上,坐下說:“這是藥,穿上鞋子拿上藥出去。不過你要是自己想死,就當我沒說。”

岑景這會兒覺得有些累,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有跟賀辭東說話也是,忒費勁。

他乾脆把兩隻腳塞進拖鞋裡,走過去,把藥拿起來。

翻了翻發現就是普通的藥,治感冒的發燒的拉肚子的都有。

岑景更不懂了,手撐在桌子上看了看藥又看了看賀辭東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有沒有照鏡子?”賀辭東突然問。

岑景:“照鏡子?”

賀辭東:“我見過很多人,包括不少死人和即將要死的人。”賀辭東看著他的臉說:“就跟你現在的樣子差不多。”

岑景:“……”

這是咒他呢還是咒他呢?

賀辭東的表情並沒有比一開始變得好看一些,他現在眼裡的岑景比十分鐘前也沒好到哪兒,臉色白如紙,因為睡衣是低領口的,肩膀和鎖骨瘦得能戳人。

而就算是這樣,這人還能不知死活地半夜洗冷水澡,光著腳在走廊裡來來回回。

賀辭東不記得以前的岑景是不是這幅鬼樣子,但現在看來就讓人覺得有些刺眼。

即使他有演戲故作可憐的嫌疑,但煩躁感從看見他的那刻就真實出現了。

這讓他沒辦法忽視。

岑景感覺自己似乎有些懂了賀辭東意思。

“你……是在擔心我?”岑景問。

賀辭東:“臉皮倒是厚。”

岑景也不太在意他的態度,乾脆拖了旁邊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窩進椅子裡的感覺緩解了有些發虛的身體感受。

但他不會承認,自己因為站了一會兒就有些頭暈。

他猜自己應該是因為沒有進食的緣故,還有些低血糖。

賀辭東:“你要死可以,但彆死在這個房子裡,給你藥也是因為深更半夜我不打算叫救護車到家裡,然後登上第二天的新聞報紙頭條。”

“不用解釋,我也沒那麼覺得。”岑景說。

他坐在椅子上晃了晃,心想原身最後的確是沒有死在這房子裡。

原身那個下場他記得還挺牢固的,他記得書裡描述過的那個環境,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內,到處都是蟑螂和老鼠,牆角有蜘蛛網,而原身就躺在那張折疊床上,走完了生命最後一程。

他到最後怨恨著很多人,岑家,白月光,那些曾經看不起他欺負過他的人。

他窮儘一生,用儘小人手段都得不到的那個人,是他到死都沒有覺得悔恨過的那一個。

讀者說這是舔狗的最高境界。

在被虐的環境裡得到快感,還能做到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但岑景成為了他。

和書裡不同,現實世界裡,他是那個連躺在賀辭東床上機會都沒有的人。

他一個人的獨角戲,演完了那場屬於他和一個他心中的賀辭東的故事結局。

因為了解,岑景知道原身從來沒有在他現在眼前這個人的心上真正存在過。

原身可能是紙片人,但眼前這個賀辭東不是。

所以岑景無比清醒,不覺得自己能和原身有多與眾不同。

也不會那麼自戀地以為,賀辭東能對他有多不一樣。

賀辭東的書房裡有一股淡淡的氣息,不似香,也不單單是書頁的紙墨味。

很好聞,和賀辭東自己身上的味道有些相近。

岑景一隻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撐著自己的腦袋,看著賀辭東繼續投身進工作裡。他沒急著離開,是因為這裡溫度很舒服,這種感覺有點像是他以前待在律所的辦公室裡加班的感覺。

岑景擦著頭發,看著賀辭東的側臉平淡地說:“不管怎麼樣,謝謝你的藥和鞋。”

賀辭東停下手裡的事,看過來。

岑景保持著那個姿勢,打了個懶懶的哈欠說:“不過藥就不用了,我洗澡前剛吃過胃藥,怕藥物衝突把自己給毒死。至於拖鞋,我出來的時候自己的浸了水,涼拖沒找著。你的等我洗完還你。”

岑景解釋自己的,也不管賀辭東有沒有在聽。

他覺得說得差不多了的時候,終於還是站起來了。

“對了。”岑景想到什麼,接著道:“你明天叫人來看一下家裡的熱水器。”

見賀辭東看過來也不說話。

岑景恍然,搓了一把臉說:“啊知道了,找鐘叔。”

他也真是大半夜腦子說順嘴說糊塗了,這種事怎麼會讓他找人來解決。

“我困了。”岑景揮手:“走了。”

岑景趿拉著鞋子出去了,順手把門給帶上。

岑景並沒有發現他離開後,賀辭東沒再繼續工作。

他沉默地坐在電腦前,藍光打在他堅毅的臉上,沒人知道他具體在想什麼。

而他放在手邊的手機,有一個小時前發來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