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春生雖有無奈,卻也隻能自謙幾句,由著她去了。錦秋這才跟著二人離開了這桌,不由長出一口氣。
李氏領著二人拜見過了幾個老姊妹,就往上席去了。
“李夫人,您走得這樣急做什麼?”朱奧遠遠地朝李氏招了招手。
李氏臉上笑開了花兒,她原本想著那桌都是男子,不好領著人去的,現在人家主動招呼,哪有不上前的道理?
“妾身見過王爺,”李氏領著二人過去,首先向周劭蹲禮,錦秋和鳴夏也朝二人蹲身道:“見過王爺,見過小公爺。”
錦秋自始至終低著頭,她覺出有一道熱烈的視線此時正落在自己的頭頂上,若是她一抬頭,目光必要與他對上,難免尷尬,所以不如低著頭好。
周劭摻著手說免禮,像是在看李氏,實則眼角餘光卻是裝著另一個人。她那髻上並無什麼裝飾,隻斜插了支嵌赭色光珠的銀簪子,姑娘家都不大喜歡赭色、碧色,這樣的簪子戴著顯老成,但錦秋一戴,卻無損姿色,更顯溫婉大氣。他記起上一回在那吳郎中家,她簪的那銀簪子上鑲了個綠碧榴,他想,難道她就喜歡這樣的裝扮?
朱奧同周劭常在一處,還未見他這樣呆過,心道你這萬年鐵樹也終於要開花了?這回我便幫你一把。於是他朝李氏拱了拱手,道:“李夫人,我們原本在這兒擲骰子玩兒呢,正缺兩個人,我若向您討兩位小姐過來與我們一同玩,不知您答不答應。”
“嗨,說的哪裡話,得王爺和小公爺賞識,她們求之不得呢!”說罷李氏撚著帕子抵在鼻尖,悄悄瞧了鳴夏一眼,道:“王爺,小公爺,您們這些年輕人喜歡的玩意兒我這個老人家也不大懂,就不站在這兒礙眼了,若是待會兒她們有什麼唐突您們的地方,還請多擔待擔待!”
“夫人您言重了,”周劭道。
李氏歡喜地去了,錦秋正想說頭暈得回去躺一躺,朱奧卻先開了口:“不知二位小姐可會擲骰子?”
鳴夏瞪著一雙無辜的眼,故作懵懂地搖頭。
其實擲骰子誰不會呢?但這些是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尋常詩禮之家的公子都不會的,她們兩個待字閨中的女兒更不該會。
鳴夏又望向周劭,卻發覺他的目光落在錦秋身上,心裡暗罵了錦秋一通。
“宋二小姐,不如你就站在我身旁看我們擲,玩過一局之後你就明白了,”朱奧看向鳴夏,目光溫柔得能將人融化咯。
鳴夏感覺自己好似踩在雲端,輕飄飄的,心說這小公爺可比王爺要有人味兒得多,於是她便羞中帶怯地轉到朱奧身旁去了。
朱奧是脂粉堆裡滾過一圈的人,哄女孩兒的本事修煉得那是出神入化,鳴夏這樣未經世事的姑娘在他眼裡不過一個任憑拿捏的小玩意兒,壓根兒不必費神。
朱奧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周劭,周劭明了,這便道:“錦秋姑娘,你便先到我身邊來看一局罷。”
周劭的語氣有些硬,不像是邀請姑娘,倒像是直棱棱的一句命令。
錦秋抬首,眼神終究還是與他對上。
周劭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撚了個骰子,往桌上隨意一丟,竟丟了個最小的點數——一點。
那些個世家子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噤了聲,一桌子人霎時靜了下來,旁桌的聲音倒是聽得清清楚楚。最後還是朱奧先開了口:“王爺,願賭服輸,你恐怕要飲一杯了!”說罷便為他斟了一杯,遞過去。
周劭從容接過,一飲而儘。
若不是那混跡賭坊的高手,擲骰子講求的就是個運氣,周劭的運氣一向很好,譬如他現下想擲個一,果然就擲出來了。
他心想,自己願賭服輸喝了酒,半點沒因此氣不順遷怒他人,你現下可該知道我並不是那小心眼的人了吧。
“原來是比大小,誰擲的點數小,便罰誰的酒啊,”錦秋嘀咕了一句,半點沒細想周劭這樣做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