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投壺(二)(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768 字 6個月前

鄭家公子僵僵立在那兒,拿箭的手隱隱發抖,周圍上百雙眼睛盯著他手中的箭。

“咻——”

那箭在空中轉了個半個圈兒……平平地橫在壺口上。

“橫壺!沒中!”人群裡傳來一聲清脆的童音,接著,方才還落針可聞的廊上便響起一陣噓聲。

鄭家公子自嘲地笑了笑,拱手朝眾人道:“見笑了見笑了!”

“小姐,”氣喘籲籲從汀蘭園跑來的紅螺站在錦秋身後,道:“若論投壺,我瞧方才這公子給您捧箭都不配呢!”

錦秋笑道:“我看他是被咱們這麼多人瞧著,心裡虛才失了準頭的,且再看。”

在亭子的另一邊,周劭應付完了幾個上來套近乎的,便倚著欄杆看投壺。朱奧一麵看一麵笑說:“王爺,鄭家那小子賭桌上是把好手,沒想到投壺能投成這樣,待會兒你可得露一手叫他看看什麼叫投壺!”

周劭但笑不語。

廣平王擅六藝,精騎射,卻輕易不出手,除非是遇見了對手。

太陽又往西斜了一點兒,院子裡那兩株梧桐的影子拉得更長了。深秋裡的日頭照在身上暖,但久了便覺著燥,又出不了汗,熱氣堵在裡頭,怎麼著都不痛快。

就這樣平平無奇地賽過了六場,其實亭子裡的人瞧過三場之後,便開始各說各話了,廊上也散了些人。

拂過一陣清風後,燥熱漸消,終於輪到錦秋上場,因她是這比賽的人裡唯一一個女子,眾人的興頭這才又被帶起來幾分,一雙雙眼睛都望向了已經在投壺前站著的錦秋,和那七人中最後剩下的——盧春生。

偌大一個院子中央,就隻站著兩人,他們互行一禮,各自站定。

亭子裡那幾位原本昏昏欲睡的夫人隱約見著場上站著的兩人,那迷瞪瞪的眼睛立時睜大了,定睛一看,什麼瞌睡都跑了。

幾位夫人方才便想說了,現下看見兩人更覺著心裡的那些話都堵到了嗓子口,不吐不快,她們圍上來,殷切望著盧夫人,指手畫腳的,“妹妹,你瞧瞧這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原本春生便不愛同人說話,更彆說是女子了,可你瞧方才兩人談詩談得多好!”

盧夫人掃了眾人一眼,隻道:“這些專從交河城運來的菩提子都堵不上你們的嘴?”一麵說一麵笑著從多子盤裡摘了幾顆菩提子塞到她們嘴裡,這話頭便就這樣笑嗬嗬地過去了。

而另一個亭子裡坐著的周劭見著場上這一幕,卻是招來身旁的小廝道:“去同江?說一聲,再加一場……”

廊上站著的趙臻,呆呆瞧著自己的右手,錦秋摸過的那一下的冰涼還真真切切地烙印在他手背上,他又望了望場上的兩人,便覺周圍的喧鬨聲愈發叫人煩躁了,他想:魔怔了,真是魔怔了,趙臻,這麼些年了你怎麼還不明白?

紅螺捧著八支箭站在錦秋身後,錦秋微提廣袖,從她懷中撿起一支箭尾漆紅的無簇箭矢,微微弓身,一雙眼如鷹隼一般緊盯著那壺口。西邊掛著的那抹斜陽還發出刺眼的光,撲在她麵上,將那細小的絨毛都染成了金色。她的手臂緊繃著,腕子卻靈活得很,往前一送,一支箭從空出劃了半個圈,“咚”的一聲,落入壺口。

“有初!”廊上又響起一個稚嫩的童音。

江?微撇了撇嘴,給錦秋那頭加了十個算籌。亭子裡懶懶靠在椅背上的秦氏隻覺眼前一亮,猛地直起身子來,問身邊的幾個官家夫人道:“這是宋家大丫頭?”

“正是呢,”一旁坐著的參軍夫人應道。

秦氏微微頷首,塗了寇丹的指甲劃開藍紫的菩提子皮,側過頭去對幾位夫人笑道:“交河城的菩提子就是比彆處的好,我記得以前吃過一種叫什麼……女子香,入口甜而不膩,還帶著一股子花香,可是這黑菩提子”她將那晶瑩的果肉放進嘴裡,眯著眼細品了品,道:“嘗起來就不怎樣了。”幾位陪坐的夫人連忙附和著。

她一麵說一麵將場上的錦秋認真打量了一番,嘖嘖讚道:“一個地方長出來的菩提子不一樣,一個園子裡養出來的女孩兒也不一樣,我看這宋家的大丫頭同二丫頭竟不像是姐妹。”

“這話怎麼說?”參軍夫人聽出點兒端倪,連忙問。

“二姑娘生得俏麗,一雙眼挑得同她娘一樣,看著怪討男兒喜歡,這大姑娘卻額頰光豐,端方淑麗,更是個有福之人,”秦氏雙手搭在膝蓋上,細細地瞧,愈發覺著錦秋同自己長得像。

這時,李氏恰好領著鳴夏疾步過來了。

“朱夫人!”李氏拉著鳴夏繞過兩桌,來到秦氏麵前,擋住了她望向錦秋的視線,李氏道:“前兒我總說要讓我家鳴夏來給您請安,總沒見成,今兒可算是見著了!”

“見過朱夫人,”鳴夏一雙手交放在右側腰間,側對著秦氏,微微蹲身。

“方才我就見過了,鳴夏這丫頭,伶俐得很呢!”秦氏說著就招呼旁邊坐著的幾個姑娘騰出位子來讓給鳴夏。

李氏則是坐在她旁側,同幾個夫人說話,眼睛卻時不時望向一心看賽的秦氏。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