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探望(1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793 字 6個月前

次日,遺體火化。錦秋回孫府時,手裡多捧了個骨灰盒。

原本預備次日啟程將骨灰送去泉州的,偏偏當夜她便暈倒了。看診的大夫說她這是憂思過度,脾胃不運,再加上前些日子四處尋奔走勞累過度,多方作用下才會病倒,需臥床些時日,再服幾帖藥才能好清。

錦秋無法,隻得讓阿大代她將骨灰盒送去泉州她舅母那兒。

病中錦秋日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湯藥飯食都是紅螺貼身伺候。周劭常抽空來瞧她,可每回她要麼躺著,要麼就不言語。

轉眼就到了三月中旬,院子裡的桃花相繼盛開,簷下還有燕子做窩,時不時聽得幾聲“嘰嘰”的小燕子的聲音,錦秋這時候才坐起身,讓打開窗子透透氣。

沿邊幾縣的棉花都種下去了,周劭的閒暇這才多起來,這日黃昏,他又來了孫府。

紅螺伺候錦秋躺下,從房裡出來,正巧便見著周劭大步走過來。

若是以往她定是要攔他,可這半個月來周劭常常過來,他身邊的守德又私下提點她說錦秋遲早得是廣平王府的女主子,讓她彆誤了自家小姐的前程。紅螺不知道什麼前程不前程,但周劭的用心她還是看在眼裡,況且他又是王爺,強要進去她也攔不住,索性就不攔了。

“給王爺請安,”紅螺朝周劭蹲了蹲身。

“今日大夫來瞧過了麼?”周劭駐足問道。

“大夫說小姐身子沒大礙了,隻彆悶在房裡,出去走走便好了,可奴婢瞧著小姐精神頭大不如前,她又不喜出來走動,奴婢怎麼勸也無用,”紅螺懊喪著臉。

周劭於是從腰間解下自己常係的銀累絲繡花鳥紋香囊,遞給紅螺道:“這是個提神的好東西,本王戴了好些年頭,你拿去藥房讓人配出藥材做個一樣的給她隨身戴著,再多配些拿回來做藥浴,一準兒能好,若其中有什麼名貴藥材彆心疼銀子,問本王要就是了。”

“謝王爺,”紅螺欣喜接過,朝周劭一蹲身,捧著那香囊左看右看,快步走出去了。

周劭望著那扇門,若是以往自己彆說是推門進去,便是站在門口她都能跑出來將他好一頓罵,說他是個無禮小人,說他與朱奧一丘之貉,可這些日子他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也沒人來攔他了。

他心中悵然,不過半個月而已,他便親眼見著這朵帶刺的花拔了刺,花瓣也萎了,眼看著就要凋零,他心裡是又惋惜又吃味,可沒法子,隻能自己煎熬。

他推門進去,屋裡一片鴿灰色籠罩,隱有陰森之感,他望過去,隻能看見那架子床上微微的隆起。

周劭輕手輕腳地走過去……

“表哥?”半夢半醒間,錦秋喊了一聲。

方才她才做了個夢,夢見自己躺在床上,趙臻推門進來,以至於她現下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就喊了一聲。

周劭定住了,抬了一半的腳放下,不言語。

“快過來,我有話同你說,”才兩句話的功夫,錦秋就開始落淚了,她支著身子坐起來,望著周劭。

周劭緩步走過去,就近搬了張杌子坐在床邊,微垂下頭。

她眼睛裡蓄了淚,又有薄薄暮色籠在她麵上,看什麼都是朦朧的。她便以為自己在夢裡,而這就是趙臻,於是從繡被上捉住他的手拉過來。

周劭感覺柔柔軟軟的一雙小手,嫩豆腐似的,包裹著自己的手,他小腹一抽,反手緊緊握住了她,差些兒就忍不住抬起頭來了。

“我以前做了許多對不起你的事兒,一直沒敢告訴你,如今你走了,沒機會說與你,我心裡更不安生。你可還記得七歲那年,你捉了一隻蛐蛐,比我花五十兩銀子買來的還厲害,我鬥蛐蛐輸了,一惱,就把你那蛐蛐放走了……”

那些話像是釘子,一個一個釘在周劭心上,他握住錦秋的手微微顫了顫。

“還有呢,十歲那年,我得知她不是我母親,那時她又責罵我,我……”

周劭心裡發悶,在他的心裡,錦秋就是他的人,她什麼都該屬於他。

可是,她的幼年時光,那些記憶,卻被另一個人填滿,而他,隻是個外人。

“可……”錦秋突然提高了聲音,握著周劭的手緊了緊,“我對不住你的事兒太多了,唯有一件,我不敢說,便是在夢裡我也不敢當著你的麵說,你對我這樣真,我不敢傷你的心……”錦秋說著,眼淚一串串落下來。

她所謂最對不住的便是當初答應他的婚事,那件事她是存了私心的,一則為了逃避祖母的逼婚,二則是貪圖趙臻對自己的好,唯獨沒有心悅他這一項。

錦秋突然鬆了手,雙手捂著眼睛大哭道:“若不是我,你怎會做皇商,你怎會運鹽南下,怎會落水?都是我,是我的錯,我這樣壞的人,今後定是要下地獄的!”

“你說什麼傻話!”周劭突然出聲喝止。

“我沒有……”錦秋說著,卻意識到這聲音不對,嚇得身子往裡縮了縮,將他一推,大喊道:“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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