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探望(2 / 2)

春日遲 飛鳥與魚 5793 字 6個月前

她的眼睛驟然清明,一滴淚跌下來,正落在周劭那扳指上,“嗒”的一聲。

“是我,”周劭嗓音低沉。

錦秋徹底清醒過來,將原本隻蓋到腰際的繡被再拉起來一些。這些日子周劭常來看她,她也不意外了,於是道:“王爺,叫您笑話了,您先出去罷,我穿好衣裳再來向你行禮。”

周劭低笑兩聲,抬首看向錦秋,道:“不必這麼麻煩。”

四目相對,而後又都彆開眼。

“那我起來點了燈罷,”錦秋有些無措地要掀被子起來。

周劭按住她的手,“燈也不必點,有些話得說話的人穿戴齊整了,照著亮才能說,可有些話,得就著酒,熄了燈說才最好,你說是不是。”

錦秋停下動作,不言語了。

“大夫說你身子無礙了,為何還成日躺在床上,不出去走走?”周劭問,像哄孩子一樣溫柔。

“不想出去,”錦秋抹了眼淚,淡道。

“你表哥死了,你對他心裡有愧,就折磨自己?”

錦秋聽不得他這說大道理的口吻,她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王爺您什麼都不懂,我跟我表哥的事兒,您什麼也不知道。”

周劭更來了火氣,他一個大活人,就坐在錦秋麵前,她卻說得好像他與她不是一個世界的,而她與趙臻才是。

“本王不懂?”周劭猛地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錦秋,隻能見她烏漆漆的頭頂,他雙手背在身後,道:“本王懂得很,本王十歲時父皇駕崩了,失去至親之痛你以為本王沒體會過?”

錦秋仰頭望著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房裡突然就靜了下來,隻有外頭風拂樹葉的沙沙聲,還有幾片落花從窗欞飛進來。

“罷了,”周劭彆過頭去,道:“本王不管你有多傷心,明日必須走出院子。”

“王爺您連這也管麼?”錦秋嗤笑。

周劭理了理袖子,笑道:“本王可沒那個閒心管你的事兒,隻是你白吃白住,統共欠了本王幾百兩銀子了,現下粥棚正缺人手,你恰好又閒著,不如明日就補上這個缺?”

這話可著實將她噎住了,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夜幕降臨,鴿灰色漸濃。周劭對錦秋道:“今夜便好好歇息罷,明日記得早起。”說罷嘴角微勾,不給她說不的機會,轉身往外走。

待那一身黑袍隱沒在夜色裡,錦秋從床頭抓了柄玉如意,往門口重重扔了過去……

竟有這樣不近人情的人,虧得他先前還有臉說什麼做廣平王妃如何如何好,現下看來,不被他當苦力差使就不錯了。

可是錦秋確實欠了他的銀子,還欠了他人情,能怎麼辦,隻能次日一大早便起身梳洗打扮,先在趙臻靈位前上了香,又憂思了一會子,待到辰時守德來叫人時,才萬般不願地跟著他到了康寧街上。

大清早街道上往來行人不多,隻有幾個包子鋪開張了,傳來幾聲吆喝:“買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一聲聲此起彼伏,遙相應和,將睡眼惺忪的路人都叫精神了。

錦秋跟著守德來到了康寧街儘頭,這兒原本是個包子鋪,暫時被周劭租下來作粥棚。原鋪子裡的掌櫃的和從衙門裡抽調的人手一起沒日沒夜地忙活。

彆處的鋪子生意還稀,這兒卻已經排起了長隊。

錦秋從隊伍旁走過,掃了一眼,都是些衣衫襤褸,瘦得皮包骨頭的老弱病殘,與之前在渡口搶她包袱的差不多少。

錦秋粗略地數了數,這兒至少有兩百個人,一大清早就如此,白日恐怕更忙了,怪不得周劭說忙不過來。

人一忙起來,就沒的閒暇想那些不高興的事兒。

原本極不情願的她現下卻走得比守德還快,幾步便走到他前頭,還一個勁兒地催促道:“快些,不然這些人什麼時候能喝上粥!”

“好嘞,”守德快步跟上,二人循著隊伍走到前頭。

在那熱氣氤氳的鋪子裡,周劭背手立在那兒,包子籠裡的白氣纏繞著他。他從曦光裡走出來,目光從始至終鎖住錦秋。

“到底是來了,”周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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