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蔓手一抖, 手機掉在枕頭上,她臉色微微發白,抬眼看黎言之, 麵前的人滿是擔憂神色,秀發一絲不苟盤在腦後,雙目清明,除卻臉頰邊礙眼的紅痕,黎穗那一巴掌該有多用力, 才能腫這麼高, 現在的黎言之沒有在辦公室運籌帷幄, 精明乾練的模樣,待在她身邊, 就像是個小可憐。
小可憐?
祁蔓心頭不知怎麼冒出這三個字, 她搖頭失笑, 黎言之見她一會愁眉一會笑不由問:“怎麼了?”
她看向手機:“是誰的消息?”
“不認識。”祁蔓看向她:“發錯了。”
她一說謊就會下意識避開黎言之視線,不敢回看, 黎言之瞥到她小舉動蹲在床邊,單膝跪在地上, 和祁蔓平視,她認真道:“祁蔓,是誰的消息?”
祁蔓抬眼就見到漂亮的五官,還有那刺眼的紅, 她忍幾秒還是說:“那個人的。”
她不知道是誰,不知道男女,所以一直都是用那個人代替, 黎言之眉一擰, 立刻從祁蔓身邊拿過手機, 解開鎖之後她見到屏幕的那句話。
“要不報警吧?”祁蔓道:“肯定是這人做的,說不定順這些消息能查到蛛絲馬跡?”
隨後她一想,如果報警,她和黎言之的關係就要公之於眾,至少在調查期間是瞞不住的,說不定她和黎言之還會牽扯進陶行明的案子,她是孤身一人無所謂,黎言之呢?她還要穩住榮天。
一個公司的總經理,涉及副總經理的殺人案,光是這樣的標題就夠奪人眼球了,更彆提這個總經理是黎言之,怕是整個商界都要動搖,黎言之的480剛上市,剛推出新股政策,這個時候爆出這樣的消息,整個市場動蕩,不亞於一次經融危機,祁蔓不敢想象後果。
“警方那邊我一直有聯係。”黎言之看向祁蔓,坐在她這個位置,很多事情已經不是她自己能控製的,她懂祁蔓的擔憂,可她設想的那些事是不會發生的,不僅是她自己,就是政府那邊都不敢輕易放消息,除非他們有明確的證據,證明她和陶行明的案件有關。
祁蔓聞言一怔,隨後明白黎言之的意思,聯係的可能不止警方,而是政府那邊,想也知道,榮天現在做這麼大,後麵沒有人撐著是不現實的,不管是相互牽製還是相輔相成的關係,榮天目前都是安全的,可就是這樣的安全,才讓人後怕,黎言之這樣的關係,這麼幾年,都沒有找到蛛絲馬跡,這背後的人,該是怎麼樣的勢力?
她手一抖,黎言之握住,輕聲道:“對不起。”
終究還是把祁蔓牽扯進來,讓她麵對這樣的恐懼。
整個病房很安靜,兩人四目相對,雖然隻是牽著手,但仿佛是擁抱,她們能清晰感覺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都在同一個頻率,黎言之溫聲道:“蔓蔓,還記得你當初問我如果是可以結婚的關係,我們能不能結婚嗎?”
祁蔓問過,答案太殘忍,也將她推入萬丈深淵,有了徹底離開黎言之的念頭和勇氣,黎言之嗓音依舊:“我知道我不能。”
“我不能給你,給我自己任何幻想的空間。”
“我身邊太危險,你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貿貿然被我牽扯進來,萬一再有個意外……”
祁蔓抬眼打斷她的話:“我不在乎。”
事到如今,她怎麼可能還不懂黎言之,她的話三分要說成五分,五分要說成十分,因為她不能給自己一點妄想的念頭,她必須要狠,必須要絕,因為從一開始,黎言之就打算將她撇之在外,是自己一頭撞進來,用另一種方式,撞的頭破血流。
戲劇嗎?確實戲劇,可她們的人生也許就該如此,糾纏在一起,至死方休。
從她六歲開始。
“小時候我媽給我零錢,我都攢著不舍得用,我媽問我為什麼,我說要留著,這樣你接我回家,我就有錢自己買吃的。”祁蔓回憶那段時光眼底有水花,她無聲的笑:“後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我才知道,原來你那麼耀眼,我就拚命學習,拚命學習,我想等你來接我,你肯定會誇我,你很棒。”
“蔓蔓……”
“我媽說我傻。”祁蔓看向黎言之:“我也覺得我傻,你當初什麼都沒有給我,隻給我一張空頭支票,我卻惦記這麼多年。”
“可是我一點都不後悔。”
祁蔓說:“我不後悔待在你身邊,不後悔做的每一個決定,我更不會後悔,我現在的選擇。”
她伸出雙手抱黎言之的脖子,身體不能動,黎言之往她身邊蹭,兩人頭挨一起,祁蔓環她脖子說道:“就是因為危險,我才更要站在你身邊。”
黎言之眼眶溫熱,眼角猩紅,她沒開口,祁蔓嘀咕一句:“哦,現在不能站了,我躺你身邊吧。”
一聲輕笑,黎言之無奈搖頭,她鬆開祁蔓,眼角的濕潤更明顯,祁蔓微詫:“你還是第一次在我麵前哭。”
“怎麼會。”黎言之垂眼道:“我經常在你麵前哭。”
祁蔓沒反應過來,倏而紅透臉,她無奈道:“誰和你說這個了!”
黎言之結舌,幾秒後她清清嗓子:“是你想多了。”
祁蔓:……
她才沒想多,黎言之剛剛那句話絕對有雙層意思,這人就是喜歡一語雙關。
黎言之沒反駁,她鬆開祁蔓,見她趴著問道:“還疼不疼?”
祁蔓點頭,黎言之已經起身坐在床邊,她小心翼翼挑開祁蔓受傷的後背,被紗布裹著,看不出傷勢,但是紗布邊緣還有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怵目驚心,黎言之很小心伸出手,指腹還沒碰到背部她又蜷縮,滿臉愧疚。
背後良久沒動靜,祁蔓想轉頭,一拉扯神經就疼的直喘氣,她淚水飆出來,忍不住發出吃痛聲,黎言之忙放下她衣服,又蹲下身體,從旁邊抽了紙巾給祁蔓擦拭臉頰。
“是不是很醜?”祁蔓抽氣,腦神經繃著,她看向黎言之:“這是為你受傷的,你不準嫌棄有疤。”
黎言之蹲在她麵前,和她臉挨著,雙目清明,裡麵有一個小小倒影,她開口:“不醜。”
“彆騙我了。”祁蔓哼唧:“我都問過醫生了,縫了好幾針,疤又去不掉,肯定醜死了。”
黎言之的習性她又不是不知道,對身體有多偏執,令人發指,她身上這麼大的疤痕,肯定很醜,黎言之定定看祁蔓,見她眼底還有水花浮動,她雙手捧祁蔓的臉,認真道:“一點都不醜。”
“蔓蔓,你是我見過最完美的人。”
祁蔓情緒稍稍被撫平,但剛剛動過,所以後背疼得難受,如一萬隻螞蟻在咬噬,她又不能抓又不能動手碰,更不能轉身,那些癢連到她心裡,祁蔓難受的淚眼汪汪,她真恨不得用力去撓,最好撓破皮,止住那種進入骨髓的瘙癢。
黎言之見她臉色發白皺眉:“哪裡不舒服?”
“癢。”祁蔓輕哼:“後麵癢。”
黎言之隻好掀開被子,上手:“這?”
“裡麵。”
裡麵——裡麵是傷口,黎言之沒轍,她看向祁蔓:“忍一忍好不好?”
“忍不住。”祁蔓抬起哭腫的眼皮:“我真的太癢……唔……”
黎言之毫無征兆親吻她,兩雙唇都很乾澀,觸碰後卻悄悄濕潤,祁蔓身體裡越癢,她就摟黎言之的脖子有多緊,將她狠狠拽向自己,死命汲取,似乎黎言之的甜蜜能打撫平那些進入骨髓深處的癢意,她越吻越用力,舌尖臨摹,挑撥,汲取,一陣陣甜蜜襲來,和腦子裡那些感覺對壘,雙方交戰,祁蔓牙尖用力,咬破黎言之的唇瓣,鮮血的味道沁滿兩人舌尖,祁蔓鬆開黎言之。
“還難受嗎?”黎言之也沒顧的上自己唇瓣,她擔憂看向祁蔓:“我去叫醫生?”
“不用。”祁蔓搖頭:“現在好多了。”
她舔唇角:“你疼不疼?”
黎言之搖頭,祁蔓眼底有光:“我還想……”
話沒說話黎言之手機鈴響起,她身體一僵,看向祁蔓,後者眯眼,黎言之放下手機親吻祁蔓,她不想祁蔓太用力,所以很配合的索取,祁蔓被親的昏昏沉沉,忍不住雙手推開黎言之。
“彆親了。”祁蔓嘀咕:“再親就不是背後癢了。”
黎言之:……
她餘光看祁蔓:“那我接個電話?”
這種事說的和請示一樣,祁蔓被逗笑,抬頭:“你接。”
黎言之原想去窗口,想到祁蔓,她沒動,就這麼坐在祁蔓床邊的地板上,祁蔓微詫:“地上臟。”
她知道黎言之,雖然沒有潔癖,但是也好乾淨,這種隨地坐下的事情,打死祁蔓都不會相信,可她以前陪自己上領養院,坐那麼雜亂臟兮兮的樓頂,現在還坐在地板上。
祁蔓一時啞口,黎言之道:“不會。”
這裡是VIP病房,地板是木地板,還有地暖,常年恒溫,所以並不臟,黎言之背靠床邊,轉頭就能對上祁蔓,她探頭親親祁蔓額頭,衝她溫和一笑才接通電話。
那端是個男人,語氣稍顯急促:“黎總,我查到一些消息。”
黎言之神色斂起,她瞥眼祁蔓,打開揚聲器:“你說。”
“我查到一些何書記的資料,他以前是項目審批部門的,和您父母關係挺好,經常會一起出去旅遊。”男人頓了頓:“而且她和唐總的關係,也特彆好。”
黎言之聽出他言下之意:“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