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聶辰的身影,他的左右手之一鼻涕一把淚一把衝了過來:“兩日前昆侖的天樞長老發了拜帖,說務必等您回來親自觀看。”
“什麼?!”連休息都沒有,聶辰忙衝進了書房,將那張用小篆書寫的素雅紙張拾了起來。
那是師尊的筆跡,聶辰知道。不同與其他人傳信要用玉簡或是刻印之類的東西,景淵向來喜歡手寫的東西,他的字很有辨識度,雖然景淵在他人眼中向來是不食人間煙火,或是冷漠自持,或是極為穩重的,但他的字卻隱隱透出一股子狂放的意味,聶辰曾見過景淵寫字,隻是微微躬身,拿起了筆而已,就讓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他曾經看到他的師父在書房一呆就是一天,問阿瑾,阿瑾隻說父親在作畫寫字。
他覺得自己的師尊十分奇怪,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隻是現在,他無法生出其他的想法,隻能拿著手中的素箋,仿若重逾千斤。
那紙上並沒有寫什麼沒用的話,隻有一句——
七月十六,鳳鳴山見。
師尊要做什麼……聶辰一個用力,將那張信箋揉成了一個紙團,隨即煩躁地扔到了一邊。
簡直是夠了……
他是個叛徒,他不孝,他背離了他的師尊,當年他的想法是對是錯現在也沒有定論,但是他選擇了一條布滿荊棘的道路,也是事實。
他入了魔道,也曾經後悔過,隻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他吃過虧,遇到過比他強的人,被人搶走過一切,甚至差一點就要死去,可是他還活著,並且越爬越高。
可是,什麼都無法抹去他拋棄了自己的師長並且站到師長對立麵的事實。
“算了。”他轉身離開書房,眼中的不安漸漸散去,隻餘下一片空茫。
孰是孰非已經無關緊要了,如今師尊仍是那個師尊,而他早就不是當年的聶辰了,縱使他心中仍有愧悔,可是他卻不能回頭。
師尊此番……也是要了卻這段師徒關係了嗎。
而返回了昆侖的景淵卻又窩在了書房裡開始寫字,他寫了一張又一張,然後又將他們聚到一起,指尖燃起火焰把這些紙張燒成灰燼。
阿瑾與清漣已經結成道侶,生活倒也幸福,阿瑾好不容易懷了孕,生了個女孩,如今已經五六歲了,天賦倒也不錯。沐雨應了天劫去仙界快活,而沐鈞也越發蒼老了。
沒有誰是永恒不變的。
景淵開始回憶起從前,然後自嘲地笑笑,說自己像個老頭子。
回憶起過去又能怎麼樣呢?不過是一個又一個的遺憾,他愛過一個人,那個人是他的弟弟,但是現在想起來,那人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甚至是自己當時愛著他的那份心情,也完全不記得了。他也曾經跟不同的人上床,然後各自告彆;他更是曾經有過一個美麗的妻子,還有自己的女兒,他還有摯友,還有效忠的君王。
都是曾經。
這麼想想,景淵覺得小鏡說他沒節操也許真的很有道理。
離七月十六之約還有三天,而這三天,他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沐鈞縱使修為不高,但心性卻是很好的,他對於生死早已看淡,而昆侖的下一代接班人也早有了人選,隻是早上景淵對他說了要離開昆侖雲遊四海,他倒是有幾分驚訝的。
他死後,昆侖掌門之位自然要他的徒兒來繼承,隻是縱使境界相同,但年齡的差距也會讓年輕人吃虧,他本想著有師兄坐鎮,好歹能讓他的徒弟輕鬆些,誰知他師兄這個節骨眼卻說要離開。
“師兄,你……”
“這麼多年,我也累了。”景淵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露出了一個有些疲憊的笑容:“讓我歇歇吧,阿鈞。”
沐鈞有些呆愣,甚至忘了再說點什麼。
自從他登上掌門之位,師兄總是稱他為掌門,或者是乾脆叫沐鈞二字,而他在這時卻又想起了,當年還是個孩童的他,看著那個白衣墨發的青年彎下身子,對他伸出了手,道:“阿鈞,我是你師兄。”
這麼多年了啊……沐鈞嘴唇微動。
師兄把他們護在了背後這麼多年,他們理所當然的享受著師兄的庇護,卻從未發覺,師兄的付出與他得到的東西,從來就不成正比。
他們的師兄如今鬢發斑白,麵色疲憊,已然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青年了,而他,也早就成了個糟老頭子,又有什麼資格要讓師兄再護著他的徒弟呢?
“無論如何,保重。”他閉了閉眼,笑得輕鬆:“師兄若是想走,就快些吧,我怕再過幾日,我又會舍不得了。”
何止是他,他們師兄弟幾人都依賴著師兄,若是知道師兄這便決定了自己要一去不返,又怎會舍得?
看著師兄遠去的背影,沐鈞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他不想知道為何師兄修為深厚卻遲遲不飛升,他也不知道師兄為何總是一個人呆呆地看著遠方,像是在懷念些什麼,又像是忘記了什麼,他隻知道,那是他們的師兄。
“元若,命人打掃一下天樞殿,半月之後,舉辦新任天樞長老的繼任大典。”
“是。”
身後的弟子躬身應下。
“以後,該是年輕人的天下咯。”
作者有話要說: 二章合一本來打算更6000的結果看了看剩下的一部分還是明天發吧正文馬上結束了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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