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是趕到夜色昏暗時,眾人才停下腳步。然而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沒有能落腳的小鎮村莊,沒奈何,大家隻能在一片林子裡歇腳。
晚餐自然是各自吃各自的,少年們在啃乾糧,晏瑾眼疾手快捉住了一隻路過的野兔,默默生火烤熟,扯下最肥美的部位給沈知弦吃。
少年們與他們離得不遠,被那香味饞得緊,忍不住望向兩人,欲言又止。
奈何沈知弦惡趣味上頭,隻作瞧不見,美滋滋地和晏瑾分吃著小野兔,小聲念叨:“不急著回去,讓宋茗頭疼去。這事兒我們自己去琢磨清楚。”
宋茗或許是會一心為宗門好,但絕不會真心對他們師徒倆好,宋茗身上還許多謎團,沈知弦沒弄清,對他這個人,實在不能完全相信,誰知道會不會趁著這事動什麼手腳呢。
晏瑾嗯了聲,見他吃得唇角沾油,用帕子替他擦拭乾淨。
沈知弦麵不改色地在一眾少年們隱約哀怨的注視中填飽了肚子,轉了轉脖子,笑吟吟道:“困了。”
晏瑾默不作聲地收拾好殘局,施清潔術給兩人簡單地清理了一番,沈知弦便熟稔地往他身上一靠,閉目小憩。晏瑾環著他,神情自若地也閉上了眼,全然不管少年們隱晦又好奇的目光。
夜色已深了,見那兩人沒有要守夜的意思,名叫餘淵的藍衣少年皺著眉安排好幾人守夜輪換,道:“仔細看著他們,不要出事。”
幾個少年們都應了。其中有個小少年看了看形容親密的兩人,有點好奇:“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看著關係真好。”
雖然白日裡那位叫歲見的白衣人說他們是兄弟,可誰家兄弟這麼親密的?他可是親眼看見那晏瑾就著歲見咬過的肉,毫不嫌棄地吃掉呢。
“誰知道呢。”少年們精力充沛,還沒有困,有人起了頭,三言兩語的,就聚在一起開始小聲討論起來,話題無外乎都是那邊的兩人。
他們聲音雖小,但落在沈知弦兩人耳中,卻是清晰得很。沈知弦不介意他們胡亂猜測兩人關係,但是他困意正起,被吵得有點睡不著,眼也不睜地就歎了口氣:“少年人,真有活力。”
晏瑾微微動了動,讓沈知弦調整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
沈知弦就勢枕著他的肩膀,下一瞬,一隻溫熱的手掌覆在他耳上,替他隔絕了那邊一群小蜜蜂的嗡嗡嗡。
耳邊瞬間清靜了許多。
沈知弦露出滿意地笑容來,靠著晏瑾,舒服愜意地入睡。
那邊一直注意著這邊情形的少年們:“……”
討論聲靜了一瞬,然後他們還來不及發出更大的感歎,就看見晏瑾冷冰冰地望過來。
視線冰冷如冰梭子,嗖嗖嗖地紮在了他們身上。
那幾個少年們準備張開的嘴立刻就閉上了,隻覺刺骨寒意突生,像是由心而發,叫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見他們終於安靜了,晏瑾才收回視線。
剛被解凍的少年們閉緊了嘴,被那麼凍了一下,他們也沒了繼續討論的心思,窸窸窣窣地坐分散了些,該守夜的守夜,該打坐歇息的打坐歇息。
一時寂靜無聲,就這般過了小半時辰,那個叫阿藺的少年忽然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小聲:“我,我內急……”
上半夜是餘淵守夜,他點了點頭,說了聲“小心”,便目送阿藺忙不迭地跑遠了。
這四周沒什麼危險,餘淵沒太放在心上,很快便收回了視線。
阿藺這一去,就去了兩刻鐘,回來時臉色微微蒼白,腳步有些虛浮,看見餘淵皺眉,他連忙道:“可能是這兩日都在啃乾糧,腸胃不適,就,蹲……蹲麻了腳……”
他羞赧地撓了撓頭,露出一個傻笑來。
餘淵皺著眉打量了他一會,隱約覺得哪裡有些奇怪,不過一時半會也沒察覺出到底是哪裡不妥,他輕聲道:“那你打坐歇一會吧。我替你值夜。”
阿藺感激地應了聲,很快回到原位,打坐閉目冥想,看起來和之前無二。
一夜就這般靜悄悄地過去了。
翌日仍舊是趕路的一天。
幾個少年,包括餘淵在內,到底是太年輕,經驗不足心性不定,見同行了幾日,晏瑾兩人都沒什麼不妥,他們又是未曾親眼見過晏瑾害人的,便有些放鬆了原本緊繃的神經,隻有最開始那位瘦削少年林秦,始終對兩人抱有極大的警惕。
有旁的少年見他始終冷著臉,小聲對他道:“他們看起來沒什麼敵意,或許真有隱情,等回頭我們去了清雲宗……”
“人心隔肚皮,誰能說得清。”林秦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看了晏瑾一眼,絲毫不壓製自己的懷疑,意有所指道:“你們不要掉以輕心,免得吃虧。”
那少年碰了個釘子,悻悻然地應了聲,有點不以為然,不再同他攀話,轉而伸手去拽旁邊的阿藺:“哎,阿藺師弟,你且再仔細說說,那夜是個什麼情形?”
阿藺從今晨起就一直沉默不語,隻默默地走著,此時被拽了拽,緩緩地轉過頭來看向少年,那臉色蒼白如雪,把少年嚇了一跳。
“阿藺師弟,你這是怎麼了?”
阿藺臉色全無血色,兩顆黑漆漆的眼珠子轉了轉,緩聲道:“我沒事,隻是昨日吃壞了肚子。”
少年聽他說隻是吃壞了肚子,鬆了口氣,主動將手伸過去:“可還撐得住,我扶一扶你?”
“好多了。”阿藺搖了搖頭,將手遞過去,搭在少年手上,“你想聽那夜發生的事情?”
“唔。你要是難受,就先不說了。”少年小心地覷著他的臉色,有點擔心,“你的手很冰冷。”
“我還行……”阿藺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笑容來,臉色太慘白,他這笑容沒有平時的元氣,反倒是有些滲人,少年不知怎麼的,忽然覺得渾身發涼,心頭掠過一絲不詳,覺得好像要發生一些恐怖的事情了。
他定了定神,再看阿藺時,又覺得沒哪裡不對,一切都很正常。
“我其實看見了那黑衣人是怎麼害人……”阿藺啞聲道。
這話他之前從沒說過,一時眾少年都驚疑地轉過頭來看他,餘淵問:“怎麼回事?你之前不是說嚇傻了,周圍又太黑,什麼也沒瞧清楚嗎?”
阿藺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餘淵的問題,繼續道:“黑衣人扭折了他的脖子,然後抬起了手,一下子,就穿過了那男人的胸膛……”他喘了口氣,“再然後,那男人就被吸乾了……”
“手?!”
“那傷口是徒手弄的?”
此起彼伏的倒抽涼氣聲,這又是新的訊息,那日死去的男人渾身血液精氣都被吸了個乾淨,胸口破了個大洞,當時在場的仙修前輩們查探了很久,都沒能分辨出是什麼武器傷的,這凶手竟是……徒手殺人的?
扶著阿藺的少年很不敢置信:“這如何能做到?”
“這有什麼做不到的,你要試試嗎?”阿藺偏頭望著少年,幽幽地笑了笑,仿佛是問了他一句要不要喝水般的隨意。
少年愣了一下,“試什——”
他的話沒能說完了,因為下一瞬他隻覺手腕被阿藺師弟捏得死緊,像是被冰冷鐵鉗牢牢扣住,隨後就是胸膛處一涼。
有什麼東西貫穿了他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可愛們的地雷:景辭、淩星耀、21727612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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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