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秘密(1 / 2)

() 沈知弦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覺得,晏瑾身上全是小秘密。

他可以很肯定, 自他穿書以後, 從沒在晏瑾身上設過禁製,而在之前原身的記憶裡, 他也不記得有這麼個禁製的存在。

沈知弦沉默著,一個荒謬的想法悄無聲息地冒出頭來——他和晏瑾, 也許並不是那麼幾年前拜師才認識的。

在更久更久以前, 在那些含糊不清的記憶裡, 他們……不, 也許該說是原身,就已經和晏瑾認識了, 或許還成有過什麼交集。

沈知弦覺得心裡一窒,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他無法抑製地又要想起晏瑾曾提過的“很好的人”。

沈知弦不是一個喜歡沉溺過往的人,也不喜歡追根究底彆人的過去, 所以他一直在說服自己不要太糾結晏瑾身上的舊事, 晏瑾以前過的日子已經很難過啦, 以後就對他好一些, 讓他開開心心的嘛。

可是現在,沈知弦覺得心裡有一根小刺在偷偷冒頭, 紮得他有點難受。

沈知弦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吃醋了, 在剛和晏瑾正式確定關係之後的不久,他終於是嘗到了醋的味道,酸溜溜的,裡頭還泡著幾顆大檸檬的那種。

因為方才嚴深自爆的緣故, 周圍縈繞著一股魔物獨有的腥臭味,聞久了令人作嘔。沈知弦略略收回視線,故作輕鬆道:“這兒太臭了,我們換個地方。”

晏瑾小聲應了聲好。

兩人也沒有特意找路,就隨意地挑了個方向走,走了一會兒,走到一處矮矮的小山坡上。

沈知弦乾脆就在最高處盤膝席地而坐:“就這兒吧。”

今夜天色不錯,月色明淨,星辰閃爍,矮矮的小山坡下有一小叢看著像是滿天星的小花兒,在微風中搖晃著。

晏瑾在沈知弦身邊坐下,默不作聲。

沈知弦道:“其實我在清雲宗的時候就想在崖邊這麼坐著。”他輕輕笑了笑,坦然道:“可惜我看著那不見底的懸崖心裡慌,也不敢叫你瞧見,怕失了師尊的威嚴。”

晏瑾抿了抿唇。其實這幾年裡,作為唯一能隨意出入沈知弦所居之處的弟子,他早就習慣沈知弦各種隨意懶散的模樣了,甚至初醒時不修邊幅的樣子也看過不少,對於沈知弦來說,威嚴這種東西,早就……

他沒敢將這實話說出來,隻道:“師尊若是想,以後……”

以後回了清雲宗我再陪你。

他倏地頓住,沒有把後半句說出來,心裡有些澀然和忐忑。

以後……還會有以後嗎?

見晏瑾連歲見都不叫了,仿佛叫這個名字是要怕他想起來什麼似的。沈知弦眨了眨眼,隻當是沒聽出來晏瑾的不安,若無其事地接上下一句:“好呀。以後陪我。”

晏瑾眼底微微發亮,背脊忍不住挺直了一點。

沈知弦微微低頭,看著那從小花,輕聲問:“在來清雲宗之前,我們是不是見過?”

空氣中一片可怕的寂靜,半晌後晏瑾艱難開口:“是。”

他頓了一頓,偏頭看沈知弦:“師尊不記得了,是嗎?”

雖是問句,但他語氣很篤定,沈知弦心裡咯噔了一下,麵上還要做出鎮定的神色,淡淡道:“大概是心疾之前的事情,都不太記得。”

就算是記得,那也是原身也不是他……沈知弦在心裡默默地補了一句。

等等——

沈知弦驟然想起來一件事,原身當年出去曆練時,是用的“歲見”的名字,而晏瑾當年似乎也曾認識一個叫“歲見”的人……

既然晏瑾說他們倆以前曾見過,難不成,晏瑾認識的歲見,就是原身?

各種念頭轉來轉去,亂七八糟的。沈知弦示意晏瑾繼續往下說。

晏瑾定了定神,繼續說下去:“那時候我年紀小,長得瘦弱,時常受人欺負……”

晏瑾是在一個小村莊裡出生的,他的童年時期,實在是過得很煎熬的,自他有記憶起,他便是受萬人唾棄的存在,懵懂的小晏瑾從彆人嫌惡的話語中,隱約知道了自己受嫌棄的原因。

他一生下來,便是父母雙亡。母親是難產而死,父親是去打水時失足滑落湖中淹死,後來不知是誰給他批了個命,說他是天生命裡帶煞,是要克死身邊所有人,帶來許多禍事的。

再後來,他就被趕出了村子,四處顛簸流離。因著營養不良,他長得太瘦小,去到哪兒都是被欺負的份,直到後來,他被曆練路過的歲見救下帶著一起走。

他講得輕描淡寫,略過了許多事情,但沈知弦多少都能猜到他當年的艱辛,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

“……後來路過一個鎮子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百姓們都很仇視我,當時的師尊沒有法子,隻能帶著我離開。再後來,我們就走散了。”

他止了話頭,思緒不可抑製地飄遠。

那個鎮子裡有兩個小孩打架,打得狠了,其中一個胖胖壯壯的不小心把另一個推倒了,那小孩頭磕在路邊小台階邊邊上,登時頭破血流哇哇大哭。

他們在小巷角落裡,是個死胡同,沒誰路過,推倒人的那小孩兒一看滿地血,登時慌了,愣在當場久久不能回神,等那哭聲都弱了,才慌慌張張地跑出找大人。

等大人們來到的時候,那摔倒的小孩兒已經是出氣多過進氣,奄奄一息,話都說不出來了,送去醫館了不過一刻鐘,就一命嗚呼。

他爹娘又氣又急,連聲問是誰乾的,那推人的小孩兒不敢承認,結結巴巴囁嚅了一會,忽然一指醫館對麵一家小麵鋪裡正吃著麵條的另一個小孩兒:“是他!是他們倆打架!”

莫名被扣了個鍋的小晏瑾茫然地咽下一口麵條,莫名其妙地看過去,就看見那小孩兒直直指著他,一口咬定:“就是他!他是外邊來的小孩!是他害死了大宏!”

大宏就是那死掉的小孩兒。

眾人目光一瞬間都彙聚在了小晏瑾身上,充滿敵意。

這個小鎮是個很小很偏僻的小鎮,各家各戶各自在鎮子外圈著一塊地,自給自足,很少出遠門,平時也很少外來人路過,過於封閉的環境讓鎮子裡的人都比較蒙昧,一旦發生了什麼事,就會十分排外。

此時聽著自己鎮裡的小孩這般信誓旦旦的指認,又看著晏瑾很麵生,這群百姓們也不分辨什麼,就圍攏過來,虎視眈眈的。

大宏他爹是個彪形大漢,一擼袖子就要過來抓小晏瑾。

歲見臉色微沉,筷子一轉,靈巧地隔開男人的手,將他震得退後幾步:“隻憑他一言之詞,如何就認定是我們的過錯?”

那小孩兒見大家似乎都信了他,眼珠子一轉,隨即又大聲嚷嚷:“他們是一夥的!一夥的!是他們一塊兒打死了大宏!”

後來的事情,開始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不管歲見怎麼辯駁,這群百姓們都充耳不聞,一口咬死就是他們害死了大宏,大宏他娘一邊哭一邊喊:“天殺的!我們家可就這麼一根獨苗兒啊!一直過得好好的,都是你們這些外來人召來的禍!一來就出事!”

亂哄哄的一群人朝兩人擠過來,歲見到後來乾脆也放棄辯駁了,一言不發護著小晏瑾往外走。

他們不說話,眾人也不肯放過他們,有人抓起路旁不知誰隔著的扁擔就朝兩人揮去,有人抓著石塊就朝兩人扔,歲見不好向普通人動手,將小晏瑾護在懷裡,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從小鎮裡脫身。

小晏瑾被歲見牢牢護在懷裡,一點兒傷都沒受著,倒是聽見了幾聲扁擔打在歲見身上的聲音,他拽緊了歲見的衣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不能自己保護自己。

也不能……保護自己看重的人。

一根刺就此在心底埋下,在血肉裡生根,時不時就要紮得他鑽心的疼。

這事兒就仿佛是一個開端,接下來他們一路都很不順暢,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意外,有的還挺棘手。

好幾次歲見為了護著小晏瑾,差點兒受傷。

小晏瑾想起曾經聽村裡人說過自己是天生命裡帶煞的話,沉默了。

他不願意承認這是他的命數,但又不可否認,他如今,就是歲見的拖累。

小晏瑾內心痛苦而飽受煎熬,歲見對他越好,他就越難受,直到後來,又經曆了那些事……

“阿瑾?阿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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