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弦輕柔的聲音將他從回憶中拽出來,晏瑾乍然回神,澀然地應了一聲:“師尊。”
沈知弦的話裡帶著濃濃的歉意:“對不起,這些事……我真的記不得了。”
就算是還記得,那也是原身的事,與他全無關係。對晏瑾好的是原身,晏瑾惦念的也是原身,他隻是一個因不明原因誤闖入這個世界的局外人,占據了這具身體,頂替了這許多身份。
他不應該瞞著晏瑾的,可這些話難以啟齒,無從開口。
晏瑾低聲道:“沒有關係,我記得就好。”
沈知弦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一夜,兩人坐了許久,也說了許多話。
雖然沈知弦是感覺謎團越說越多。他仍未能得知晏瑾那禁製是怎麼來的,他問過,晏瑾卻是茫然地搖了搖頭——這禁製,晏瑾也是剛知道不久。
沈知弦隱晦地問:“假如我已經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你會後悔嗎?”
晏瑾凝視著他,緩慢但堅定地搖了搖頭。
沈知弦心情複雜。
他突然很想什麼都不管也不顧了,他想立刻找到不死城,找到溯魂草,融合鮫鱗,將心疾徹底醫治好,看能不能恢複以前的記憶,好知道當初的原身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能叫晏瑾念念不忘如此之久。
晏瑾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他自昨夜之後就不再叫歲見了,隻一口一個師尊,他的態度突然變得很堅定起來:“師尊,我們先去不死城好不好。”
聽著是個商量的疑問句,可由晏瑾說出來卻帶著一點兒強勢:“師尊的心疾不能拖太久。”
“嚴深背後八成有人,除了宋茗,我覺得他可能還勾結了什麼魔物……你還記得當初試劍大會上,嚴深找來的那個陷害你的魔修嗎?還有這次,嚴深肯定是遇著什麼了……”
“師尊。”晏瑾打斷他的話,凝視著他。
沈知弦試圖與他分析:“可我覺得你這事兒也不好拖太久……”
在現代世界裡,網絡上,沈知弦看過太多太多流言猛於虎的典型案例了,一句假話,由無數人傳播出去,就成了“真話”,到最後,也不會有人再在意真相是什麼,隻會人雲亦雲跟風隨眾。
他雖然想迫切地知道真相,但也不想讓晏瑾落得這個下場,嚴深已經頂著晏瑾的臉惹了好幾個小宗門了,雖然這些小宗門單個看起來不足為題,但一個又一個地聚起來……
“嚴深已死,無人再作亂,可暫緩一緩。”
“那些小宗門找不著我們,必定會去清雲宗。宋茗搞出來這番大動作,借你來逼我出現,怕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臉皮,也不知他還要做出什麼事來。”
想來想去,宋茗和晏瑾應當是沒有什麼利益直接相關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宋茗發現沈知弦不見後,不好直接發追令找人,隻能借晏瑾的由頭,來逼沈知弦出現。
“宋宗主行事膽小。”晏瑾直接道,“他在明,師尊在暗,師尊不出現,他不會做出什麼來——就算要回去清雲宗,師尊也得把心疾解決了才萬無一失。”
沈知弦:“……”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沈知弦沒法再反駁,最終兩人強行達成共識,暫且放下瓊玉門等一應事情,先去找不死城。
沈知弦猜的沒錯,瓊玉門死了人,又百尋不得罪魁禍首之後,立刻雄赳赳氣昂昂地帶著一眾人往清雲宗而去,不過這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之前的小飛魚坐騎早已經壽終正寢了,兩人到了一座新城鎮後重新買了個新坐騎。
這城鎮不大,坐騎種類也不多,除了仙鶴,就隻有靈貓和飛馬。
沈知弦盯著毛絨絨的靈貓,想起段沅曾說過靈貓的毛毛很好揉,一心動,就拍板了:“我要靈貓。”
晏瑾選了飛馬。
貧困生晏瑾依舊是囊中羞澀,沈知弦付了錢,順手把小錢袋塞晏瑾懷裡:“出門在外,不帶點兒零用錢不行呀。”
兩人騎上各自坐騎,重新上路。之前畫皮妖曾不太確定地提過一句,說不死城似乎是在北邊,他們便打算一路往北去。
他們離開後不久,那賣坐騎的店裡便迎來了一個跑得滿頭大汗的禿腦袋大和尚。
大和尚一手捏著半隻饅頭,哼哧哼哧地直喘氣,一手拍在櫃台上,深吸了一口氣:“你有、咳咳,有沒有見著一個,大概是,長這模樣的……嗯,還有另一個,是這樣這樣的……”
他一頓比劃,“有沒有見著這兩個人?”
老板被他比劃得暈頭轉向,半晌才反應過來,遲疑著道:“方才好像是有兩個和你描述挺像的人,買了坐騎走了。”
“買了什麼坐騎?他們走多久了?”
這回老板答得很快:“一隻貓,一匹馬,走大半個時辰囉。”
禿腦袋大和尚登時苦了臉,有氣無力地擺擺手:“靈貓飛馬……我這得跑斷腿才能追上啊……行吧,謝了。”
老板殷切推薦:“是要追人的伐?要不你也買個坐騎嘛?”
大和尚隨手將剩下的半隻饅頭塞進嘴裡,嚼吧嚼吧,含糊不清地歎口氣:“和尚窮,沒有錢啊!隻買得起幾隻饅頭囉!”
他長唉短歎地走出去,左右張望了一會,在一處點心鋪子裡買了許多饅頭。
新鮮的大饅頭散發著無窮誘惑,禿和尚看著這堆成小山似的饅頭,咽了咽口水,手拈起來一隻,似乎很想咬一口。
但是他忍住了,糾結了很久,最終還是很憂愁地歎口氣,將饅頭放下,手腳利落地全部打包起來,背著就往外跑。
卻說沈知弦和晏瑾兩人,開啟了趕路模式。據說不死城外有一片月白色的忘歸花,找著忘歸花了,不死城就不會遠。
兩人目力極佳,一路飛,一路仔細地觀察著附近。
不過飛了兩日,沈知弦就軟磨硬泡地與晏瑾換了坐騎。
靈貓的絨毛揉起來很舒服……但是,它也太容易掉毛了吧!
沈知弦一坐上靈貓就忍不住揉它,一揉它就瘋狂掉毛,一掉毛沈知弦就想打噴嚏。
於是兩天之後,沈知弦在晏瑾將要跨上飛馬的時候,拽住了他的袖子,誠懇道:“阿瑾,你還沒有坐過靈貓罷?很好玩的,不如我們換坐騎來試一試。”
晏瑾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與他換了個位,翻身坐上了靈貓背上。
沈知弦滿意地上了飛馬,揉了揉飛馬的腦袋——很好,不掉毛。
他愉快地招呼著飛馬飛起來,一邊偏頭看晏瑾。
毛絨絨的靈貓看起來萌乎乎的,坐著個麵容冷峻沒有表情的晏瑾,看起來……還挺有趣。
他使勁兒憋住不要當著晏瑾的麵笑出來,將頭轉回去,忍笑道:“走吧。”
換了坐騎的沈知弦這一日心情都很愉快,放眼望四周,不放過任何一處角落。
這一飛,就飛到了傍晚,夜色悄悄降臨。
沈知弦正打算說找個地方歇一歇呢,一轉眼卻被不遠處一大片月白色的花兒吸引住了目光。
“阿瑾。”他拍了拍飛馬,示意它慢下來,一雙眼緊緊地望著那片月白花叢:“你看看那邊長著的……像不像楊州成那隻小畫眉鳥手腕上的花?”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闊愛們的地雷:銜禪、007、江垣垣、eft、處教吹簫、一口吞個柚子 1個;
感謝小闊愛們的營養液:
三酒 39瓶;green 20瓶;233 10瓶;若筠 5瓶;你親我一下、35921363、echo、迷路的小朋友 1瓶;
(づ ̄3 ̄)づ╭啵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