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薑姒發現他銀色的瞳孔之中藏著一場過境的風雪,全身散發的清冷之氣也漸漸變成了冰冷,那氣場壓得薑姒喘不過氣。

薑姒一瞬間有些愕然。

但是隨即想著他可能是覺得自己對他的寶貝徒兒L做出了什麼不軌之事,解釋道:“這是人工呼吸。”

她跟陸臣風簡單解釋了一下人工呼吸的原理,陸臣風的臉色也並未變好看多少。

薑姒知道要他接受男女嘴對嘴的人工呼吸是有些難,於是道:“要不你來給他做吧。”

陸臣風緩緩抬起頭看向薑姒,那神情讓薑姒急忙低頭住口。

陸臣風就這麼靜靜看著自己,薑姒的被她看得心中極為不安,就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一樣。

可是明明自己已經給他解釋得很清楚了,這是人工呼吸。

陸臣風那冷白的手指不斷慢慢抬起,伸到薑姒的臉旁。

薑姒本能以為陸臣風要打自己,她急忙垂下頭,緊緊閉上眼。

陸臣風的眼中劃過一絲痛色。

但是這次他的手沒有收回,而是輕輕將手指放在她下巴上,將她的臉抬起。

薑姒突然睜眼,看著已然靠近的陸臣風,眼睛越睜越大。

他、他、他、做什麼?

薑姒大腦一片轟鳴。

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這古怪的曖昧氣氛,又讓薑姒覺得好像他要親自己!

就在此時一道光芒出現在門口,一個青年搖著扇子進屋,看著這一幕也差點扇子落地。

“師兄?”

來人正是淩雲子,他跟見鬼似的看著這一幕。

陸臣風手指在薑姒臉上淡淡一抹,抹去了她幫江嘯宇換藥時弄在臉上的血跡。

然後收回手,取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

淩雲子和薑姒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是即便如此,氣氛還是異樣地尷尬。

淩雲子道:“師兄,掌門仙尊他找您。”

以往每次提到仙尊,陸乘風的冰塊臉都會流露出幾分不耐煩,可是這次他沒有任何拒絕,直接起身跟著淩雲子離開。

即便是離開時,薑姒都能夠感到他的不悅。

但至少他的離開,緩解了一屋子的尷尬,薑姒抹了抹自己的臉。

心想:他隻是在給自己擦血,隻是在給自己擦血。

江嘯宇躺在床上,想起了那個合歡宗的幻境,一夜之間他失去了修為,眾叛親離,一無所有。

那是幻境嗎?

簡直像一個預言。

他當時還納悶為什麼自己會一夜之間沒了修為,原來如此,原來是靈根都給震了出來,直接被那死了千年的魔尊廢了靈脈。

他還無法下床走動,果不其然根本無人問及他的傷勢。

但是他幾乎猜得到,整個萬劍宗都在嘲笑他。

說他飛揚跋扈,自作自受。

那夢境一樣(),

?(),

慢慢成為一個笑柄,眾叛親離,孤身一人。

而就在這時,一個修長窈窕的身影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碗。

“吃藥了!”

江嘯宇突然睜眼,發現那個身影就在自己麵前。

他一時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那個幻境。

“你來做什麼?”他語氣不善。

薑姒聽著他帶刺的語氣,跟帶刺的刺蝟一樣,她翻了個白眼道:“送藥。”

江嘯宇:“我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乾嘛要管我?”

薑姒:“當初是你為了給我尋解藥才去的花海,觸發魔陣時也是你把我推開。”

江嘯宇:“這些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不要自作多情,趕快滾出我淩霄峰。”

薑姒一愣,若是換個人對她說出這些話,她八成是會鬱悶心梗幾天,可是對方是江嘯宇。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的家夥,自己跟他一般見識就是狗。

她反擊道:“管不管你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也請你不要自作多情。”

江嘯宇猛然抬眼。

她彎著眼睛對他露出一個看似極為友善的笑容,嘴上卻道:“我就要自作多情。”

江嘯宇微微一怔,這家夥感覺變了許多,原來她哪裡會說得出這些話?

江嘯宇卻沒有理她。

薑姒坐道他旁邊,心中想起了一個親戚家的孩子,他特彆的帶刺和叛逆,一言不合提刀砍父母,後來父母帶他去看心理醫生。醫生說這是缺愛。

越缺愛的孩子就越不可愛。

江嘯宇就是那種看起來特彆不可愛的孩子,也不會接受愛的孩子。

小時候江嘯宇吃了很多苦,一個孤兒L乞丐哪裡會得到什麼愛,雖被陸臣風收留,但是在這裡幾天薑姒卻也看出來陸臣風很忙,不是忙著閉關,就是忙著處理事務,哪怕多陪陪江嘯宇也會被劍尊給叫走。

加上陸臣風惜字,不像是一個會表達愛的人,就算他很在意江嘯宇,但不會過多流露,就連陸臣風本身薑姒都覺得是一個需要彆人去溫暖的冰塊,他又怎麼懂得如何溫暖江嘯宇。

雖然後來看似左擁右簇交了不少朋友,可是他受傷至今,沒有一人來探望。看得出他們之間的友誼也是涼薄的,充其量就是酒肉朋友。

但他這麼敏感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些?

所以江嘯宇很長一段時間是在一個缺愛的環境下長大,跋扈驕橫是他的偽裝色。

薑姒也說不上多麼陽光溫暖,但是她心思細膩敏感,加上現代社會對心理健康的重視,所以道理她也是懂的。

雖然不善與生人打交道,但是對於熟人,她向來很友好。

熟人?

江嘯宇是自己熟人嗎?

想到這裡她自己都有些茫然。

可不管如何,都是他替自己擋了這一擊。

薑姒把藥丸和清水遞給了江嘯宇。

() “你師尊臨走前安排的。”她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麼勸慰他,

於是隻能搬出了陸臣風。

她一雙波光灩瀲的眼睛看著江嘯宇,

眼神很是誠懇。

江嘯宇看著她那雙眸子,一言不發取了她掌心的藥丸,又端起了水,一飲而下。

薑姒接過空碗,對他道:“你想吃什麼?”

江嘯宇看著她,語氣中帶著輕蔑,“你會做?”

薑姒紅了臉頰,道:“我可以幫你去買。”

江嘯宇嗤了一聲,從靈囊中掏了幾顆靈石準備給薑姒,可是給了一半卻又收了回來。

薑姒:“怎麼了?我不吞你的錢。”

江嘯宇看著她:“沒有修為,我降不住赤炎,保不住靈礦山。”

薑姒微微一愣,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向來是一個危機意識非常強的人,前途一片大好的時候他就對錢極為在意,現在……他這樣沒有安全感的人更是會守住每一分錢。

薑姒收起了笑容,對他道:“老吃外麵的東西也不好,我去給你生火做飯。”

*

再次進來時薑姒灰頭土臉,臉被熏得漆黑。

江嘯宇挑眉看著她,又看著她手上串著的黑黢黢的東西:“你去挖煤了?”

薑姒有些難堪地道:“這是,山雞,我把烤糊的地方剝下來,裡麵肉應該還是可以吃的。”

江嘯宇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黑炭,“你原來是官家小姐嗎?”

薑姒搖了搖頭,隻不過她城市裡長大的而已,哪裡發過火,殺過雞?

江嘯宇吸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兩枚靈石,然後又收回一枚,扔在床邊,“你自己去買著吃。”

薑姒:“你呢?”

江嘯宇:“老子辟穀。”

*

後來薑姒也沒舍得用那個靈石。

她上山這段時間,何曾見到江嘯宇辟穀過?更不要說現在他連靈根都沒有,無法吸納天地靈氣,不吃飯,靠什麼來提供身體養分?

她十分艱難地學著做飯,各種肉從黢黑,到焦黑,然後到有點黑,最後終於慢慢從“這是啥鬼東西”晉升到“難以下咽的食物”再到“可以下咽但還是難吃”的範疇。

薑姒已經儘力了,她著實是沒有做飯的天賦,好在她對吃的要求不高,能果腹就行,江嘯宇卻不然,他硬生生地餓著肚子到能下床。

薑姒這日在空中就聞到了香味,一靠近,發現他正坐在地上烤肉。

她下了紙鶴,看著那黃澄澄,油亮亮的脆皮,眼睛都直了,而江嘯宇極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這才叫烤肉。”

江嘯宇遞了一串肉給她,薑姒有些感動:“給我的?”

第一串肉既然給她?

江嘯宇:“讓你試試烤熟了沒。”

薑姒翻了個白眼,卻還是接過了烤肉,咬了一口眼睛都冒出星星來。

她對食物要求不高,但並不是味覺失靈,吃得出好賴。

她驚訝道:“你好厲害啊。”

江嘯宇瞥她一眼,

“沒想到你還挺容易滿足。”

薑姒:“是真的好吃。”

於是兩人坐在火邊啃著野雞。

江嘯宇一直沉默,

這次是薑姒先開了口,“你知道嗎,我小時候也覺得自己是少年天才,直到……”一場意外,讓她失去了那雙可以做手術的手。

“我過了很久,很久才能接受自己餘生告彆夢想,做個平凡人的現實。其實也挺好的啊。”

她話雖這麼說,但發現莫說江嘯宇,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

真的好嗎?

真的沒有遺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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