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臣風拿著一支簪子回來,他選來選去選了一支木簪,畢竟將夜給她的珠寶那麼多,想來她也不缺。其實這隻木簪也非凡物,而是一根神木簪。
而他回到房中之時卻發現房中空無一人。
他雖然來得不多,但是知道薑姒非必要不出門,也不愛動彈。難得他來,她卻不在。
他有些不習慣,卻還是進屋等候。
他對這裡很陌生,像個客人一般,所以他的教養讓他不隨便進她的屋子。
他看著房中的一切,簡單,清雅,屋外的皂角樹已經高過房屋,她的院子與萬劍宗的所有其他房子都不一樣。
就如她一樣,與萬劍宗與他人,都不一樣。
陸臣風是一個非常墨守成規的人,他娶了薑姒,薑姒便是他的妻子,他從未想過和她分開。
隻是,他希望她心中也隻有自己一人。
他從未做過丈夫,也沒有認真考慮過該如何做一個丈夫。
陸靜軒說得沒錯,他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母親在世對他的偏愛從來都不加掩飾,因為他天資聰穎,父親也不對他多做管束,哥哥陸靜軒也是處處讓著自己。
任何人與他相處,都是彆人主動,所以他覺得薑姒理所當然也該是主動的那一方。
他等她忘記將夜,等她主動來靠近自己。
他向來很有耐心,一百年對他來說不覺得長。
本該是這樣的,可是在他等到了日落,不到兩個時辰,他卻亂了。
他站起來,敲了敲她的房門,確認無人後這才吱嘎推開她的房門,看到整齊的床時,他突然想起,其實她不是沒有主動過。
那夜她幫自己療傷,後來昏睡在自己旁邊。
他睜開眼看到她時,本是不起波瀾的心卻蕩起一陣陣漣漪。
他明明是歡喜的,為什麼又要向她提將夜?為什麼在她靠近自己時,又要一把推開她?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難以想象自己當時竟然推了她。
這是他第一次為做一件事感到後悔和懊惱。
他拿出那根簪子,想要給她,告訴她:他喜歡她的,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喜歡她,他娶到她的時候,心中也是歡喜的。
告訴她,忘記將夜。
餘生,我會好好待你。
*
他回過神,走入了書房,看著桌上壓著一個信封:上麵寫著:“陸臣風親啟。”
他用雙指輕輕一撚,拆開信封,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封信。
她字寫得不算好看,用詞造句也可以用“樸實無華”來形容,信上前半段都是感謝。
感謝這些年他對自己衣食住行的不吝嗇。
提到此處,陸臣風覺得與將夜相比,他是自愧不如的,但是她卻字字句句寫得言真意切,不像是在說謊。
字裡行間,看得出她並非如她外貌那般,反而是一個容易滿足的女子。
他自嘲,他們相
處百年,現在他卻要靠一封信來判斷她的性格。
後來,她寫了兩人結合並非你情我願,現在西北林木茂盛,不再受黃沙侵擾,她本該功成名退,她拖累他多年,也不想他居然厭煩自己至此,思來想去,還是想還對方一個自由。
最後就是對他的美好祝願。
希望他萬年平安,早日飛升。
陸臣風看到此處手微微發抖,快速看了後麵兩頁紙,而這兩頁,不是其他,而是兩張和離書。
百年前他們新婚不久,她就寫了和離書,說是一式兩份,當時自己看也不看簽了其中一份。
而現在兩張都有她的名字,墨跡漆黑,一看便是新落下的。
他舊傷未愈,看到這和離書的一瞬間氣血上湧,居然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快速巡視了一圈屋子,發現碎了一地的罐子,她平時那兩個奇怪寵物也不在。
自己的令牌也不在。
自己的令牌可以讓她在萬劍宗通行無阻。
她走了?
她會去哪裡?
會去找將夜嗎?
她的性格,會嗎?
那一瞬間他亂了神,這時候風又將她桌麵上的一疊紙給吹起。
上麵畫著一種獨特的花。
這個花他見過,聽說過,詭異至極,開在萬寂之海的海邊,月圓之日才會浮現出水麵,靠吸食/精血生長,吸飽三個種族的血後方能綻放,花朵極其美麗,被稱為異血之花。
她畫了一張張這樣的異血之花,甚至它的莖葉脈絡,用朱紅色畫了鮮豔欲滴的血。
這些年她好像一直在研究異血之花,她那麼喜歡這詭異的花朵嗎?
他看著外麵高升的圓月,她離開萬劍宗後會不會是先去看這片花海?
*
潮水漸漸褪去,未開的異血之花的枝葉大片露出水麵,晶瑩剔透,美豔異常。
每次看到這片花海,將夜都麵色陰沉,都會想起百年前那個美麗的女子。
他們第一次爭吵就是在這片花海之上,她討厭戰爭,希望這片花海永不盛開。
第二次,她在這花海上說出那句話:“我不想做籠中雀,我想要自由。”
“我喜歡你什麼?”
他垂下眼。
想著在大火之中,她從冰中出來她瑰麗的模樣;想著將她關進籠中,作為金絲雀時她生氣的模樣;想著他抱著她在殿中親昵,她嬌羞的模樣。
是啊,他那麼惡劣。
他不碰她,因為他不想沉湎美色,不想因此磨損意誌,不想因此墮落。
直到陸臣風的出現,讓他亂了方寸,他寧願墮落,也想要了她,他以為是占有欲作祟,直到看見她的淚水。
他一瞬間有些害怕傷害她。
後來,她要嫁到修仙界,他怒不可遏,以他的惡劣,他可以要了她。
但是,他忍住了,沒有這麼做。
將她完璧送出,不過是
希望那些偏執古板的家夥不要看不起她,希望她能夠在那裡過得好一些。
他本是將她當成一隻金絲雀,當成自己的掌中之物。
可這個過程他越來越不可自拔,對她動了情。
在他心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江山美人二選一的這種荒唐事,本以為哪怕能換魔域十年安穩,讓他送出一百個美人,他不會猶豫半分。
可是那個夜晚,他動搖了。
若是她不願意,若是她想呆在自己身邊,他或許會……
但是她沒有給自己猶豫的機會。
那麼冷漠決絕地拒絕,顯得自己如此的不堪。
不值得。
即便如此,他卻還是用了一滴心頭血去換了她與彆的男人的嫁衣。
這是他一輩子做過最傻的事。
他很少去想她,但卻沒有忘記這份萬劍宗給予的恥辱,無時無刻銘記於心,讓他不敢絲毫懈怠。
在世人看來他用百年時間做了彆人千年不能完成的事是奇跡,他自己卻並不這麼認為。百年了,不要說享樂,甚是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彆人都問他已經尊貴至此這麼拚命是為什麼?
此時此刻,他站在這片花海之中,他非常明白是為什麼。
因為弱,就會被掠奪。
掠走土地,靈氣,女人。
這份不甘換來了今日的魔域,今日的魔尊將夜。
他會有新的未來,妖魔兩界合一,莫說萬劍宗,加上蒼南殿的整個修仙界他都不再放在眼中。
那個女人,成為了一個過去,一個讓他痛苦成長的過去。
今日來,便是在這海邊,準備忘掉這段對他而言已經沒有意義的過去。
這時候一隻黑靈鴉飛過,他取下了他腳上綁著的信。
這是萬劍宗的內應給他送來的,他緩緩打開,隻見紙上寫了一行字:“姑娘誤入了鎖妖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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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駐足,隻是微微轉頭,用餘光看著她,一言不發,卻帶著巨大的壓迫感。
那族長不禁感慨,這百年他的氣勢與威壓已經強大如斯。
她們從海中爬起,跪在地上,而這位年輕的尊上顯然不是很有耐心,幸而此刻的他也不去計較當年她們的怠慢。
族長小心翼翼舉起一個巨大的貝殼。
“尊上請輕啟。”
將夜淡淡掃了她一眼,她一個機靈,心中默默歎一口氣,自行打開了貝殼。
() 五彩的光芒頓時四射,在耀目光芒之後卻出現了一個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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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無妄海邊,重複了那句話:“我喜歡你什麼?”
“我喜歡你囚我進金絲籠?喜歡你把我做炫示物?喜歡你差點在陸臣風麵前羞辱我嗎?”
留影貝。
將夜的眸光越發冷淡,他手漸漸握起,上麵燃起了青色火焰,殺意頓起。
當年他不想再看那張美豔卻涼薄的臉,轉身離去,但是此刻,他卻忍住了將那群魚燒熟的殺心,看看這成影貝留下的景象。
看看在自己轉身後她臉上是否露出了嘲諷的笑。
隻見當年的自己轉身離開時,她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最終變成了無限的哀傷,一滴眼淚從她美麗的臉頰滑落。
將夜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