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彩頭(1 / 2)

楚大郎君和薑瑤這一給一接, 並沒有驚動前方看燈的長公主。

倒是旁邊的三郎君瞥過來一眼,隻他也未說什麼,搖著折扇, 慢悠悠在這燈市裡走。

晃動的燈影落在他月白色的袍子上, 引得周圍不少年輕娘子眼神掃過來。

良久, 他突然說了句什麼,薑瑤沒聽清, 隻得抬頭問:“郎君說什麼?”

“無事。”楚三郎衝她露出個溫和的笑,“娘子聽錯了。”

薑瑤將信將疑地收回視線。

不知為何, 她總能從這看似溫和無害的三郎君身上察覺到同類的氣息——

就如她這般,極能做戲, 明明內裡腐壞, 可外表光鮮, 活似蜜糖裹了砒霜, 看著甜蜜,可一口咬下去全是澀苦陰涼。

薑瑤是不大喜歡自己這種性格的。

因此, 也不大喜歡與自己感覺相似的楚三郎。

但這也無妨。

畢竟是未來的正德大帝,若是能得了他親眼, 將來日子也好過。

可惜——

薑瑤想不到這人缺什麼。

有缺才能有補,便如大郎君, 他母親早亡,唯一的父親又常年鎮守在外, 國公府裡唯有一個繼母——便長公主不苛待他, 可到底偶爾也會有“寄人籬下”的孤獨。

那一夜長明燈下,大郎君的孤獨與困苦,便已展露無疑了。

她便也能“投其所好”,補其圓缺——

從前她追男人, 也是如此。

想來做妹妹,也差不離。

可這三郎君……

這般一想,她對這三郎君了解的是真少。

在書中找一找,也隻能那無時無刻不在女主需要時出現的、“無微不至的”關懷,以及那溫和中正、討人歡喜的麵具了。

至於真正的三郎君是什麼樣,還有…

薑瑤想起長公主對他的態度。

在國公府呆了這幾月,便是她原來沒看明白,現在也能感覺到:長公主對大郎君和三郎君的態度,與四郎君和二郎君是不同的。

薑瑤沒有過母親。

也說不出那點不同代表著什麼,隻長公主待小四郎君和二郎君更恣意些,也更…親近些。

小四郎君做得不好,她會訓斥管教,二郎君,她雖不打罵,可也會說道兩句。

但對著大郎君,卻是十分客氣——

雖偶爾也會關心對方吃食、衣裳,可到底像是隔著一層。

薑瑤這裡卻也明白:畢竟是繼母,管多了怕人說為母刻薄;不管又怕人說,過於冷漠。

乾脆便也這樣不鹹不淡地相處。

但對三郎君,長公主又不同。

似要比大郎君親近些,可那親近,又到不了二郎君、小四郎君那般,管也會管,也會調侃說笑,可又仿佛少了幾分肆意。

薑瑤想:莫非就像她曾經在書中所見,中間門夾著的那個,總是不那麼受重視?

若是這般,多給些“特彆”就是。

可以她對三郎君體悟,又覺:這人怕是壓根不吃這套。

又想到二郎君。

楚昭這人,便更難說了。

若說大郎君、三郎君還能找些不足,但這二郎君,他好似什麼都不缺。

他有愛他的母親,有鼎鼎有權勢的外祖,還有個崇拜他的弟弟,自身亦有能力:那可是十六便能夜奔三千裡、率三千輕騎就能直搗烏河王庭的天才人物。

這樣的人,再圓滿不過,何曾有缺?

怕是世間門至美,都已領略過一遍,如何能撼得動?

她又如何能踏進對方心裡——

不不不,薑瑤心想:她想岔了。

她也就想當個妹妹而已。

可妹妹……

這等權勢,想當他妹妹的,又哪裡少?

薑瑤想得頭疼,便又想起落水的夢。

罷了。

想那麼多作甚。

當務之急,是先過了眼下這關再說。

薑瑤舉著糖葫蘆,慢悠悠地吃起來,眼睛還在附近看。

若要說湖泊,鵲兒橋下的便是。

上回來,她也險些遭難…

那便離湖遠些。

可去明月樓,那湖又繞不過。

薑瑤就著麵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以及燦爛的街燈,吃下了一個齁甜的糖果子,而後,將剩下的遞給了阿芝。

阿芝歡呼一聲,道:“謝謝阿姐!”

薑瑤彎彎眼睛:“阿芝要謝,當謝前麵的大哥哥才是,是大哥哥請阿姐和阿芝吃的。”

小阿芝卻有些怵那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大郎君,探頭看看對方,小小聲道了句:“多謝大哥哥。”

而後,便當是謝過了,拿起糖葫蘆一口口吃起來。

吃完一個,還重遞到薑瑤麵前來:“阿姐,你吃。”

薑瑤搖頭:“阿姐不吃,阿芝自己吃。”

小阿芝這才心滿意足地又吃起剩下的來。

薑瑤則坐在車椅上,看著小姑娘美滋滋地吃糖葫蘆的模樣,心裡突然覺得滿足。

不管怎樣,在這個世界,她總算有一個親人了。

為了這個親人,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不是麼?

正走著,前麵猴似的小四郎君突然跳起來,興奮地叫了聲:“二哥!”

“你怎麼在這?不是說,你與那王家二郎吃酒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