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出發(2 / 2)

人說大戶人家醃臢多,可要竹青看,小門小戶事兒也不少。

楚昭慢悠悠披了袍,雪色裡衣襯得他那張臉越發清雋,竹青就見他踱到長案邊,對著案上一隻白瓷細頸瓶裡的桃枝看,過了會才道:“母親睡了,明日吧。”

“明日郎君要去當值!”

“那便後日。”

郎君一言定下,竹青應了句“喏”,正欲退下,又聽頭頂那人道:“讓碧璽將這桃花換了。”

竹青又應:“是。”

……

這時,提著羊角宮燈的薑瑤正被人攔在了秋桐院外。

秋桐院外,一枝桃花出牆來,院下,一樹綠蔭下,一也提著宮燈的郎君正站那。

宮燈流轉,郎君熠熠,他也著一身白,隻那身白在他身上,卻無端端給出幾分風流氣,一眼過來,讓人如墮紅塵裡。

這是一個比女人更美的男人。

他目光流轉地看著薑瑤靠近,朝她行了個禮。

薑瑤也朝他行了個禮。

起身時,已帶起笑:“三郎君這般晚了,莫非…是有話與我說?”

她看向楚三郎,楚三郎卻未看她,反而是端詳起附近,還順手摘了她院外出牆的一截桃枝。

薑瑤這才注意到他其實也很高。

楚三郎將桃枝遞給她:“鮮花贈美人。”

薑瑤眸光落在那上桃枝,驚疑不定地想:他這是何意?

難道白天他也在驪湖附近?

可若是附近,她怎麼會沒見?他又為何要重複王庭芳所為?

薑瑤可不覺得,楚三郎是喜歡自己。

從前她遇過許多人,喜歡可以冷可以熱,可以被隱藏,卻絕不是這樣的眼神。

如藏在陰暗裡、隨時會噬人的毒蛇。

“娘子不接?”

楚三郎道。

薑瑤接了,一截桃枝,觸手有些微涼。

楚三郎收回了手,他似感覺心滿意足,袖手走來。

在即將與她擦身而過時,突然停了下來。

“薑娘子,”他道,“國公府乃一方淨土,不是你我可亂。”

楚三郎忽而抬眸看向她,薑瑤一愣,等看見那眼中幾乎形成惡質的敵意,下意識便一笑。

“郎君這話什麼意思?”她道。

楚三郎卻重新溫良起來,隻眸光溫和,道了句:“娘子莫誤會,我隻是來提醒娘子,二弟身份貴不可攀,你若實在想留在國公府,不如考慮我。”

“我之婚事,母親不會掣肘。”

薑瑤一驚,再抬起頭來,卻見楚三郎已踩過花枝,慢悠悠走了出去。

她看了眼身後紅玉:“你方才聽見了?三郎君那話…什麼意思?”

紅玉也驚訝,她自是聽見的,卻不敢多說,隻垂了頭去,作鵪鶉狀。

薑瑤歎氣,也不欲為難這小小一婢子,隻轉身進了秋桐院,欲要扔這桃枝時,卻忽然道:“紅玉,將它插起來。”

紅玉欲言又止,薑瑤卻道:“不過一枝花,何必多賦意義。”

紅玉這才慨然,笑著取了淨瓶插去。

薑瑤則任青雀在屋內嘰嘰喳喳,支著額想,這楚三郎何意?

聽那話,是覺得她靠近楚昭很不應該,怕她攪亂國公府,所以決定以身飼…她這隻“虎”?

還是要與她結盟?

不對不對。

這可是宮鬥劇裡最後的贏家,未來娶了女主角的正德大帝。

他能看得上她什麼?

又為何他的婚事,長公主不會掣肘?

掣肘是何意?

是指不會多管?

腦中一團亂麻,怎麼也解不開,意圖從書中獲取點信息,可那原書全圍繞著王清玄寫,便筆墨放到男主身上不小,也多是他如何如何待王清玄癡心,今日給她送吃食,明日給她送首飾,如何癡癡望著她,如何寵著她百依百順待她…

算了。

薑瑤招來青雀,問起三郎君的事。

誰知這府裡的百靈鳥,此時卻不靈了,之搖頭:“奴婢如何知曉三郎君的事?”

想著,突然道:“啊,奴婢想起來,奴婢小時候聽過一則謠言,說三郎君不是夫人生的,是、是!”

她一拍手:“是國公爺從外麵抱養來的!不過…”

青雀麵色驚疑:“此事當是空穴來風,府內不讓提,當年仗殺了許多老人呢。”

薑瑤卻知,未必是假。

可書中並未提到任何啊…

果然,書是不全的。

人生數十載,哪裡是書中那一點情節能概括?

何況,以一人視角去看的世界,也難免偏頗。

就像書中,以王清玄視角看趙緹兒,隻覺她心直口快、仗義疏言,可輪到她成了薑瑤,便覺她可恨可厭,實在煩人。

薑瑤想罷,便決定三郎君之事先放一放。

到底是未來正德大帝,心思複雜,恐不好對付。

當務之急,還是大郎君。

可大郎君常不在府,該如何呢?

……

時間一眨眼,又匆匆過去五六日。

這五六日裡,薑瑤忙成一團,先是日常要給各個院子送去些新鮮吃食,刷刷臉,又要時不時去伴著長公主一塊吃個朝食,絮些小話,偶爾還要應付混世魔王小四郎,陪他和小阿芝玩,最後還要準備去大慈恩寺的東西……

言而總之,忙壞了。

到了要出發的那日,那股精氣神已經不在,隻想躺平。

可又躺不平,隻好由著青雀和紅玉一大早拉她起來,按在凳上梳妝。

紅玉拿了個冷帕子給她敷臉。

薑瑤被這涼意一激,頓時清醒了大半。

青雀拿了支簪頭在她堆雲髻上比劃:“娘子,這支如何?”

薑瑤看看,卻從妝奩裡挑出兩隻金背小梳,一邊一個插了上去。

“妙。”

青雀讚歎,薑瑤卻已起身。

“出門。”

國公府外,兩輛金絲楠木馬車一前一後等著,長公主車架外,兩列儀仗隊已挑起高高的牌仗,親衛隊執著劍戟嚴守。

馬車兩邊,三位正當華年的郎君正並轡而列,似等候已久,馬兒有些不耐,發出噴鼻的嘶鳴。

“母親與瑤姐姐怎麼還不來?”

一馬車的車廂內,一小郎掀起車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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