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變(2 / 2)

紅燭如火。

那紅綢如血一樣流淌下來,映襯著她露在外的手、頸,還有那臉,透出分明的玉的質感。

似聽到動靜,她半抬起頭來,那一雙嫵媚的眼眸,當真是豔色無雙,波光如火,幾乎能將任何一個男人心底的幽魅,都給勾出來。

魯蓮心有清月。

可此時,那一顆心也難免“砰砰砰”跳起來。

再回想起之前與她那做戲一般的拜堂經曆,便仿佛也覺得,她與旁人不同,是他的籠中鳥,卻也不僅僅是籠中鳥兒了。

他快步走過去,拿過她手中杯,輕聲哄勸:“娘子,該安寢了。”

“不嘛。”

薑瑤這一聲出,自己險些沒吐了。

嬌柔做作,過於外顯,三分。

但看魯蓮,他卻仿佛十分受用似的,薑瑤一邊心底罵臭男人,一邊擒了桌上另一酒杯,遞過去:“交杯酒還未喝。”

聲音也是嬌的。

魯蓮當場便要酥了。

他隻覺,這堂當真是拜得值。

便薑瑤再蠢些再虛榮些又何妨,有這副皮囊這等風姿,當個色納,卻是萬萬的享受。

當下,也不拒絕美人邀約,就著薑瑤遞過來的手,喝了,一邊又坐到她身邊。

薑瑤卻不依,轉了個身便離他遠些,拎了細頸壺便又往他杯裡注滿,燭光下,那眼波如水,卻又藏著燙意:“郎君,再來一杯。”

魯蓮頓時魂麻骨酥,隻望著那近在咫尺的一雙桃花眸,就著那眸中情,低頭又飲下一杯。

於是,接下來,色佐酒,酒如水,一杯又一杯。

喝得一壺都光了。

魯蓮此時有些微醺,隻覺時機正好,拉了美人柔荑,說著該“安寢”了。

薑瑤隻覺手上被他碰的地方膩得慌,按捺住想要抽回的衝動,含笑試圖拉他:“郎君,再來一壺嘛。”

魯蓮隻是微醺,卻不是傻子。

他回過頭了眼薑瑤兩眼,指指她:“不成,你在灌我。”又笑,拽著薑瑤重新往床榻那走。

薑瑤暗罵聲酒色罐子。

平日裡是泡在酒裡的麼,這樣都沒灌醉。

現下卻不能做得太明顯,隻得也隨他去了床榻附近。

到了床榻,魯蓮就將薑瑤往榻上一推。

金底嵌紅瑪瑙鳳冠就落了下來。

往日裡價值連城的鳳冠在床邊滴溜溜轉了下,就落了地,薑瑤隻來得及看到那鳳冠一角,人已被魯蓮按在床上。

細瘦的肩膀,被他按著,從薑瑤的角度,隻能看到魯蓮染了酒意的眸,頭頂紅色的帳幔,以及一截流光似的飄帶。

那魯蓮卻似不滿意般,按著她的另隻手往下,即將落在她衣襟前的係帶。

薑瑤眼珠兒一轉,指尖落在魯蓮的手背。

那細的一點如珠玉潤涼的指尖,落在魯蓮的手背,令他隻覺得那接觸的一點也燙,低頭,就見薑瑤在那鋪了紅綢的衾被上,朝他狡黠一笑。

那是這個仿佛魅生成的小娘子臉上,難得出現的可愛。

她朝他眨眨眼睛:“郎君,要不,我們來玩個遊戲?”

“什麼遊戲?”

薑瑤雙手搭在魯蓮肩膀,不等他反應,雙手一個用力,已經將他翻了個身。

她雙手杵在他雙肩側,隻朝他一笑,那笑帶著調皮的意味,下一秒,那蔥白指尖便搭在魯蓮腰帶上,輕輕一抽。

薑瑤將他腰帶扯了,綁在他眼上,湊過去,吐氣如蘭:“郎君,這樣,好不好呀?”

聲音也是嬌的,帶著點邪惡。

魯蓮魂都要飛了,哪裡舍得說不好,隻任那薑瑤將綁帶又緊了緊,而後,感覺著她柔軟的指腹,一忽兒又到手腕。

魯蓮又聽到一陣“嘶嘶嘶”抽腰帶的聲音。小娘子解腰帶還要更惹人遐思些,絲綢劃過柔軟不堪一折的腰,環佩叮當,指尖青蔥。

魯蓮隻感覺,腕間一涼,柔軟的絲綢又覆住他手,仿佛將他最後一點反抗的意圖都消滅了,隻靠腰帶那蒙眼的一點模模糊糊的紅,來勾勒對方的輪廓,情態。

必是多情的,帶著狂妄的嬌態,興許還有得勝的驕狂…

不過,魯蓮此時願包容她。

薑瑤卻隻是板著臉,嘴裡柔聲:“郎君,還差一根,怎麼辦?”

“你的腳…”

魯蓮想開個葷的,才張口,突感覺不對,下意識往旁邊一轉,脖頸間已傳來一道涼意,帶了刺痛,像葦葉劃過的感覺。

魯蓮意圖扯開雙手。

那風聲又來。

他隻來得及在床上一個翻滾,長腿在床上一替,借力避開後來的一擊,而後,飛身下床,翻滾。

翻滾的間隙,雙手一掙——

可憐薑瑤使勁了吃奶力氣才綁上的紅綢,被他輕輕一掙,就掙開了。

紅綢如雪花,片片飄落下來。

而後,魯蓮就看著麵前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到近乎柔弱的小娘子,直接丟了割傷他脖頸的碎瓷,往桌邊過去。

她手直接一揮,燃著紅燭的燭台就“噔噔噔”落地,落到布滿紅綢紗幔的喜房裡。

紅綢紗幔一下子被火點燃,燒了起來。

魯蓮捂著還在沁血的脖子,罵了句:“你瘋了嗎?”

薑瑤也沒想到,魯蓮能躲開她勢在必得的一擊。

為了這一擊。

她準備了多久。

陪小心,拜堂,降低對方戒心。

□□,灌酒,還綁了他眼睛和手——

可魯蓮居然躲過了!

就像她突然被擄至大慈寺一樣,魯蓮也命不該絕般,躲過了本不該躲過的那一擊。

後麵更是掙開了她綁他的綢帶。

薑瑤在瞬息間取舍,她直接奔到燭台邊,將原本就打算做的執行:點火。

燭台落在地上,火起得非常快,火舌瞬息間就將這房間填滿了。

外麵亂哄哄的。

“走水了!走水了!”

“是新房!快看新房!燒起來了!”

“快!去看看,郎君你有沒有事?”

亂糟糟的腳步聲,隨著罵聲靠近。

可薑瑤卻沒想到,魯蓮居然沒走,在她躲到一截被火蛇舔著的帳幔後,他竟然直接衝過來,大約是自尊太損,他鐵青著臉,掐住了她脖子。

“挺有膽啊,薑瑤。”

他都不喊她薑娘子了。

薑瑤手搭在他掐著她脖子上的手上,胸腔口進的氣越來越少,身體一抽一抽的,眼前發暈,隻是此時,她居然無聊地想起了前世的一幕。

她抱著她的小書包和小熊玩偶,蹲在馬路邊等啊等。

叔叔阿姨問她:“小朋友,你在等誰呢。”

她高興地告訴叔叔阿姨:“我在等爸爸啊。”

“我離家出走了。”

“爸爸一定會來找我的。”

可她等啊等。

等到天黑。

等到天亮。

爸爸都沒來找她。

……

這個世界,也是一樣的。

不論她如何努力。

不論她如何掙紮。

薑瑤閉上眼去,眼前一片漆黑——

突然,一道巨力傳來,她暈暈乎乎間,隻感覺身體一晃,人已經到了一個清風般的懷抱裡。

懷抱冷梅香。

薑瑤睜開眼,就隻看見熊熊烈火裡,楚昭袖劍而來,寒霜似的長劍一振,便將魯蓮蕩了開來,而後攬了她在懷,往外躍去。

從薑瑤的角度,隻能看到他被火燎過的,月華流照一般的袍擺。

薑瑤捂著脖子,“咳咳咳”,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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