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絮(2 / 2)

九年前,大食國來使,要與他們大雍建交,送來一隻小鬆獅,那小鬆獅未開眼,還要喝奶呢,二郎君著實喜歡,連喂奶都是親自喂的,吃飯睡覺都在一塊。

就這樣養了三年,那小鬆獅被二郎君帶得也隻跟他親,兩人在皇宮玩得可好了,可有一天,二郎君說不要就不要了,直接將那小鬆獅送回來聖人的百珍園,當時聖人還奇怪,特意叫了他過去。

小小的郎君,挺著個小身板,站在那大殿之上,道:“他既吃旁人家的野食,那自便不是我的小金逑兒了。”

金逑兒是郎君給小鬆獅取的愛稱。

聖人當時就罵他“獨”。

還道:“這世上事怎能事事都順你意?你又如何能這般霸道?阿昭,你要知道,世人三心兩意才是常態。”

殿下小小的身體,卻是犟著腦袋道:“那我以後便隻找一心一意的玩。”

而這時,祈願隻找一心一意人玩的郎君,此時麵色發青,視線在那小娘子那如梔子般潔白纖細的手上掠過,而後,一袖甩開了他。

這一下,兩人同時發出悶哼一聲。

小娘子腦袋撞到車壁上,老大個包。

疼的。

楚二郎君也是疼的。

不過,他幾乎是立刻恢複了麵色,利落地下了車。

而後,找到幾位羽林郎,讓他們將褲腰帶解了。

“褲、褲腰帶?”

羽林郎們不敢置信,又看看彼此。

郎君麵色未變。

於是,一陣“丁零當啷”,幾件武器掉落,三根看起來不大乾淨的褲腰帶就遞到了郎君手裡。

郎君皺了皺眉,卻還是接了過去。

羽林郎們則看著郎君那玉一般的手指拈著自己那腰帶,不由有些羞愧起自己平日的懶怠邋遢來,竟然讓郎君受這樣的委屈。

郎君倒也沒嫌棄,隻是手一撚,幾根腰帶便栓在了一處。

馬車內有奇怪的動靜。

羽林郎們尖著耳朵,還什麼都沒聽清,就見郎君又上了馬車,不一會兒,神清氣爽地出來,手裡那拈著的臭腰帶們卻不見了。

“行了,走。”

馬車軲轆轆走。

羽林郎們策馬跟上,隻是,眼神總不免往郎君與馬車上轉去。

他們可沒法忘了那嬌嬌豔豔的小娘子,與郎君站在一塊時帶來的衝擊力…

薑瑤醒來時,發覺自己在一個冰桶裡。

冰冰涼的水,旁邊還有個時不時往裡麵加不知名草藥的婢女。

她一個激靈,隻感覺五臟六腑都冒著熱氣。

熱氣與那冰桶裡的水一衝,激得整個皮膚都又癢又疼。

可她不敢撓。

薑瑤愛美。

哪怕是這身皮肉,她也不舍得折損一點兒,隻睜著的眼睛,看著周圍。

這似乎也不是國公府。

看擺設古雅講究,她到底在哪兒?

昏迷前的一幕,漸漸衝到腦子裡。

她被魯蓮抓了,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楚昭出現了。

楚昭救了她。

她上了馬車。

然後…

薑瑤驀地睜大眼睛。

她乾了什麼?

居然褻瀆了救命恩人的…

饒是薑瑤這個人沒什麼節操,但在她打算細心革麵、不吃窩邊草的當下,此舉也十分…

好吧。

還挺大。

薑瑤想。

隻可惜當時迷糊,沒看清楚昭的臉色。

不過想來…應當很有趣?

薑瑤一邊歉疚,一邊又有些可惜。

而她的行為,卻似驚到了婢女,她一過頭,就發覺木桶裡小娘子睜著眼睛,不由欣喜道:“大娘子你醒了?”

薑瑤眨眨眼睛。

“大夫說您最好再泡一個時辰出來。”婢女生怕她從桶裡起來,安慰道,“不過到底是冰水,一會出來,還得調配些驅寒的薑湯,服上幾日…”

婢女絮絮叨叨。

薑瑤聽得又昏昏欲睡,才要閉上眼,一截雪似的飄帶劃過眼簾。

一個念頭流光飛縷般劃過腦海。

還不等她弄明白,門口就被人“篤篤篤”地敲響了。

有人在外麵問:“秋香,還有半個時辰,夫人的車架就到了。”

“你伺候大娘子準備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