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春夜(2 / 2)

她告訴自己。

冷靜。

冷靜。

薑瑤試圖撫平臂膀上一點點起來的雞皮疙瘩。

可沒用。

先前飲下的酒此時也後知後覺地泛上來,與原本就發沉的腦袋攪和在一起,令她頭暈目眩。

薑瑤往外去了一步,腳不知踢到什麼,隻聽“丁零當啷”一陣響。

有什麼東西掉下來,有一個砸到她腳麵,她疼得“嘶”一聲。

劇痛令她漸漸冷靜下來。

薑瑤手摳著掌心,告訴自己。

沒事。

沒事。

她之前都能從魯蓮那撐過來,這次也一定可以。

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不知是不是這的空氣令人窒息,她喘/息聲漸漸重起來。

忽而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打了開來。

隨著門進來的,除了光,還有“嘩啦啦”的雨聲。

薑瑤這才注意到,這是間密室。

密不透風,無窗,隻有一扇小門通往外麵。

此時那道小門開著。

一個男人站在黑沉沉的門口。

一身華貴的紫金蟒袍,腰間蟠豗龍玦。

他生得不難看,相反,還有幾分俊秀,可那份俊秀卻被眼下那道刀疤破壞殆儘,顯出幾分乖戾陰狠。

他正望著她,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他砧板上的魚。

是夢中那人!

薑瑤下意識回頭,借著門未關的那一點光,發覺方才她下來的床榻之上,掛著和夢裡一模一樣的紅色帳幔,金色帳鉤。

所以…

她還是走回了原來劇情?!

薑瑤心中一悚,再回過頭看那人時,便感覺他身上仿佛裹著層濃重的霧。

那霧幾要將她淹沒。

“你是誰?”她問。

那人沒回答她,看著她的眼睛流露出癡迷。

薑瑤注意到,他手裡還提了個酒壺,隨著他走近,她還聞到了股濃重的酒味。

那酒味粘稠得像要將她拖入過去的夢裡。

薑瑤一下子便皺了眉,誰知這竟仿佛激怒了對方,他麵色一變,快步走到她麵前,抓了她腦袋迫她看向自己:“賤人,連你也敢瞧不起我?”

薑瑤又感覺一陣眩暈,麵前盯著她的那雙赤紅眼睛似與另一個時空的眼睛重疊起來。

那雙眼睛也惡狠狠地盯著她:“賤人!”

她晃了晃腦袋,試圖晃去那泛上來的暈眩。

可用處不大。

一重重暈眩,和著門外的雨聲,以及這無邊無際的黑暗,向她壓來。

“你,你放開我。”她試圖找出一點兒理智,“我、我們,好好說。”

她對他笑。

薑瑤能看到,這人近在咫尺的眼裡流露出驚豔。

於是,她笑得越發豔了。

誰知這一下,竟將他激得更怒。

他“啪的”一下將她摔到地上:“賤人!”

薑瑤一下磕到地上。

冷硬的地麵撞得她渾身發疼,可她還是勾了勾唇。

薑瑤除了裝可憐,其餘時間都習慣笑。

可方抬頭,才要開口,那人卻又“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甩過來。

薑瑤被甩得偏過頭去。

她撫著臉,抬頭,就見這人半低下身來,帶著沉沉的黑暗。

黑暗裡,她看不清他臉。他卻輕輕拍她臉,說:“怎麼這麼賤呢?我都對你這樣了,你還居然還對我笑,對我搖尾乞憐…”

薑瑤微醺的視野裡,仿佛看到另一張臉,那張臉成熟英俊,卻因酗酒赤紅著,他也這樣輕輕拍她臉,說:“薑瑤,彆這樣笑,太賤了,太像你媽了。”

他將掙紮的她關入彆墅的地下室裡。

他說:“薑瑤,你就是一條賤命!跟你媽一樣賤!我那麼對你,你還笑?你的骨氣呢?”

黑暗裡的小女孩卻隻是拚命拍著門,對著門喊:“爸爸,爸爸,你是我的爸爸呀。”

爸爸。

爸爸。

你是我的爸爸呀。

爸爸。

爸爸。

為什麼不讓我對你笑呢。

我隻是…想你哪怕多愛我那麼一點兒啊。

為什麼什麼都那麼難呢。

……

薑瑤看著黑暗裡的那張臉,一時間有些分不清夢與現實的分界。

她隻看到那臉上嘲諷的笑,還有門後“嘩啦啦”的雨。

黑暗。

黑暗。

還不如就這樣死去算了。

薑瑤要閉上眼睛,卻忽然睜開。

她突然看見那一身春碧衫郎君突破雨簾,出現在她麵前,抬手一擊,本來還半低在地的紫袍郎君一句話都未來得及說,便趴倒在地。

他在她麵前。

麵上都是水,那冷淡挺拔的俊麵被雨打得津濕,帶著微微喘|息:“你還好…”

薑瑤猛地站起,抱住了他。

春碧衫郎君愣在了原地。

因太過錯愕,那張臉甚至有一瞬間的遲滯。

半晌,他手才抬起來,欲要推開她,卻在感覺到肩膀那一點兒濕潤時,突然放了下來。

他站在那。

屋外雨綿綿。

良久,突然道了聲,那聲音帶了薄涼:“薑娘子抱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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