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店啦(1 / 2)

書生下意識想去接, 那廚子卻笑了一聲:“不急, 還沒完呢。”

他往蟹肉上撒了點不知是什麼粉料,遞到那老頭麵前:“蔣翁,炙一下。”

那老頭微微睜眼, 空著的左手伸過來,在螃蟹上輕輕一揮,手中閃過一道紅光,盤子裡的螃蟹表麵迅速泛起一層焦黃, 如同被□□灼燒過一般, 散發出淡淡的焦香。

文弱書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這、這難道就是傳言中的武功?可是書院的先生們不都說會武功的江湖人大都粗鄙不堪、殺人如麻、凶神惡煞嗎?還叫我們碰到江湖人立刻躲遠些哩!

——眼前這一老一少看起來完全沒有那種感覺啊!

“炙烤蒸蟹,兩位慢用。”那廚子笑眯眯地遞過來。

兩個書生接過來,端著走到方桌麵前坐下, 遲疑地互相看了一眼, 不知道該不該下口。

——該不會有下什麼藥吧?聽說江湖武林中有好些稀奇古怪的迷藥……

遲疑了片刻,那文弱書生鼻子裡聞著盤子裡不斷散發鮮香味的螃蟹, 忍不住了,咬咬牙道:“不管了,我先吃了!”

——想來這眾目睽睽之下,那兩個江湖人也不敢真的下藥害人吧?

——這螃蟹味兒實在是太香了!

用筷子挾起一塊蟹肉,表麵上被那蔣翁炙烤出一層焦黃的硬層,入口既有蒸蟹的軟嫩香甜, 又有烤蟹的酥香口感,而且那不知是什麼的粉料也帶著迷人的香氣,讓人吃了一口就停不下來;而且文弱書生驚訝的發現, 不知是不是那江湖人做了什麼動作,這螃蟹的外殼看似堅硬,實際十分脆弱,輕輕一掰就可以把蟹殼掰碎。

他的同伴也早就忍不住了,見他開始吃了,自己也動起了手,兩個人一口接口,不多時兩隻螃蟹就被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兩個螃蟹,文弱書生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不但沒覺得滿足,反而感覺更想吃了。

他們不由自主看向了那個小廚子。

那俊秀廚子正在給一個帶著幼童的婦人做蒸蛋,雞蛋敲開一端,倒了點摻了佐料的溫水進去,一根筷子伸進去攪拌一會,然後把蛋殼打破的一端糊了些糯米漿,放在一塊有凹槽的硬木上,如同給他們做蒸蟹一般蓋上罩子蒸了片刻,將整個雞蛋遞給了那興奮不已的孩童。

這精巧的做法讓兩個書生讚歎不已。

他們忍不住又排了一次隊,多點了好些吃食,一邊看著那小廚子漂亮的動作,一邊品嘗著僅用兩把小鏟子就做出來的美食,感覺比猜對了好幾個燈謎還要舒適。

等到兩人捂著飽脹的肚子離開這個攤位的時候,才驚覺他們本來是想高雅地在歲安街上猜猜燈謎、逛逛花燈,說不定還能邂逅哪家高門小姐,在這樣溫馨的元宵之夜私許終身……

——結果,現在他們一身的油煙味,肚子飽飽的,錢袋卻空空如也,一個燈謎也沒猜,更彆提什麼逛燈會的高門小姐了。

隻有彼此衣袖上還殘留的香味,證明了他們剛才的所作所為。

——按理說應當是殘留些姑娘家的脂粉味才對的……

——不好,聞了聞衣袖,感覺又想回去吃了……

文弱書生忍不住打了個飽嗝,回頭有些敬畏地看了一眼那攤位背靠的酒樓上高懸的匾額,記住了這家店的名字:

什錦食。

等到準備的食材都賣完了,沒有吃爽而失望的顧客也都散開了,嚴墨戟才甩了甩已經酸痛不已的胳膊,長出了一口氣,對一旁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了的蔣老頭笑道:“蔣翁,辛苦你了。”

蔣老頭收回胳膊,內力回溯,聲音有些沙啞:“東家客氣了。”

嚴墨戟看他狀態好像不太好的樣子,有些擔心蔣老頭能不能勝任無火加熱的工作,問道:“沒事吧?控製鐵板的火候很累?”

蔣老頭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調息了起來。

——其實單獨控製溫度,他倒不是特彆累,隻是近距離聞著這小東家做出來的各色美食,讓他老是分心嘴饞,一來二去內氣循環就容易出岔子……

——不過這話說出來太丟臉,還是讓小東家以為自己武功不濟吧。

這時,在店鋪內一直在給嚴墨戟的食材做初加工的紀明武走出來了,看了看不斷揉肩膀的嚴墨戟,眼角微微柔和了一些:“要去看看嗎?”

嚴墨戟一愣:“看什麼?”

“花燈。”

“現在還有花燈嗎?”嚴墨戟四下打量了一下,“人不都走光了麼。”

紀明武臉上泛起一絲笑意:“城隍廟處還有一些。”

跟武哥一起逛花燈!

嚴墨戟眼前一亮:“要!”

紀明武把手中的毛巾遞給嚴墨戟:“擦擦手,我們一起去。”

元宵燈會,嚴墨戟兩輩子加起來還真沒有逛過。

前世他不是忙於學業就是忙於工作,開了店之後,常人眼中的休息日對他來說反而是更加忙碌的日子,因此元宵燈會他也隻在電視台新聞或者錄像中看過而已,實際一次都沒有去過。

沿著已經有些稀疏的人流,嚴墨戟和紀明武並肩有著去了城隍廟。

路上也有一些大膽的姑娘甚至少年,看到紀明武那英俊的麵容眼前一亮,湊過來想主動搭個訕,然而看到紀明武拄著拐杖的右手,眼神又轉為了可惜。

紀明武神色自若,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倒是嚴墨戟有些擔心他家武哥的情緒,頻頻看他。

不過很快嚴墨戟就被花燈吸引了。

現在已經臨近午夜,但城隍廟果然還有不少花燈。

各色的紙紮花燈、綢紮花燈,六角、七巧、八景……花瓣一般展開的燈麵上畫著精致的仕女圖或者山水畫,裡頭點著的燭火耀出一片溫柔的光彩。

頭一次參加燈會,嚴墨戟雖然做了一整晚的鐵板燒,仍然覺得特彆興奮,拉著紀明武四處轉,猜了好幾個燈謎,還湊到幾個賣小吃的攤位前嘗了嘗不同的口味。

不得不說,嚴墨戟自己前世吃慣了機械加工的食物,現在這些純手工的美食讓他感覺新鮮不已,也給他提供不少改良自己的手藝的靈感。

到底是冬日了,這些小吃多數以米糕、甜點、葷類居多,幾乎沒有非應季的果蔬食物。

不過在一個不太起眼的糖葫蘆小攤位上,嚴墨戟驚訝地發現竟然有一些冬季見不到的莓果裹了糖漿在賣。

與那年輕的攤主交談一番,嚴墨戟發現,這個時代其實已經有成熟的冬暖大棚的設計應用了,也算不上行業秘密,之所以沒有廣泛推廣,唯一的問題就是……成本太高了。

沒有現代社會的電暖,古代製暖全靠燒炭,很多作物又受不了煙熏,隻能用最精致的無煙炭,導致一個冬暖大棚需要的成本極高,隻有王侯貴胄之家才吃得起。

這個攤主家裡兄弟就是給在青州城的齊王府種植一些非當季果蔬的,會采摘一些個頭偏小或者遭了蟲咬的果子自個兒拿出去賣,齊王府的管事拿了孝敬,也默認了這些外快。

“彆看這些果子不大好看,滋味可不錯哩。”那年輕的攤主指著糖葫蘆炫耀道,“我大哥就是靠著這大棚的手藝,給齊王府供應新鮮果菜,現在也算是小有家底了,去年還把老家的老爹接了來,一家人一起過日子。”

嚴墨戟笑著恭維:“那真是令人羨慕啊。”

與這攤主聊後,嚴墨戟感覺收獲頗多。他現在正在考慮把恒溫大棚搞起來,之前在牙行的時候也打聽過有沒有合適的田地。

對什錦食來說,因為撈到一個當牛做馬的勞改蔣老頭,正常的冬暖大棚成本最高的熱量反而是最不需要成本的。以嚴墨戟從吳娘子那得到的經驗看,蔣老頭一個人的火陽之氣撐幾間大棚應該沒問題。

嚴墨戟暗暗決定,等元宵之後,得儘快把恒溫大棚搞起來,新鮮蔬菜在這個季節的吸引力還是非常大的。

最後嚴墨戟拉著紀明武來到一處小攤位,攤子上賣得是片成薄片的烤鴨,與甜麵醬裹在麵餅中間,鴨肉比較油,透過麵餅呈現出油汪汪的感覺,顯得特彆誘人。

買了兩份,嚴墨戟嘗了一口,眼前一亮:“武哥,這烤鴨味道確實不錯。”

紀明武看他吃得開心,也跟著嘗了一口,頷首道:“尚可。”

吃著香噴噴的烤鴨,嚴墨戟忽然想起來過去在小鎮上的經曆,一邊走一邊對紀明武笑道:“說起來,鎮上那個尤大廚做的醬鴨我雖然沒吃過,不過聞那個味道感覺應該也挺不錯的,武哥你覺得呢?”

紀明武搖搖頭:“我也未曾吃過。”

“可惜,要是他專心提升廚藝,說不定能更進一步。”嚴墨戟遺憾地搖搖頭,“他手藝還是挺好的。”

手藝不好也擔不起百膳樓的大廚了。單看尤大廚心胸狹窄、嫉賢妒能,百膳樓的大掌櫃還能容忍他,就知道他確實有幾分真本事。

紀明武神色淡然,隻說了一句:“不能專心致誌,將來成就也有限。”

跟武哥一起逛了燈會,雖然隻是趕上了個尾巴,嚴墨戟還是覺得身心舒暢了不少。

回到住處的時候,嚴墨戟剛準備去洗漱,就見紀明武拍了拍椅子:“坐下。”

嚴墨戟有些奇怪,過去坐下,微微仰起頭:“武哥?”

紀明武站在他身後,兩隻手輕輕放在他肩膀上,內力輕吐,幫嚴墨戟捏起肩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