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溫大棚(1 / 2)

雖然熱力問題可以由蔣老頭提供, 技術支持也有馮問蘭在, 但嚴墨戟的隊伍裡,還是少了一個對果蔬種植有研究的老農。

什麼蔬菜幾茬一熟?

哪些蔬菜可以隔間種植?

靠窗背牆四邊角,分彆要種植哪種作物?

——這些都不是馮問蘭或者嚴墨戟自己能解決的。

還是需要一個專門研究冬暖蔬菜的老農級的行家才能做的起來。

為了找到這麼一個人, 嚴墨戟自己和錢平跑了好幾趟牙行和各大農場,都沒找到合適的人選。

有這種經驗的人,大都已經被其他王侯世家包攬,就算有幾個空閒的, 也不信任什錦食這麼一個外來的店鋪。

嚴墨戟腿都跑細了, 最後竟然通過意料之外的方式撿到了能幫他撐起恒溫大棚的技術員。

年前,還在鎮子上的時候,嚴墨戟接到了來自青州城的陳翁捎來的口信, 才起了來青州城發展的意向。

這位陳翁是嚴墨戟擁有的第一間什錦食鋪子原來的主人, 在小鎮上開著茶肆,後來遠在青州城的兒子出息, 賺了銀兩,就把老家的陳翁接到了青州城安度晚年。

陳翁給嚴墨戟的信上,對嚴墨戟在什錦食賣的吃食念念不忘,還囑托嚴墨戟若是有朝一日去了青州城,一定要去拜訪他。

嚴墨戟其實心裡一直記著這事兒,隻是剛到青州城之後, 緊接著就是元宵節,為了不浪費這樣一個絕佳的宣傳機會,他緊趕慢趕才把鐵板燒搞出來;鐵板燒的熱度提上去之後, 又抓緊時間開店,穩固人氣、打響名聲,直到最近幾天才稍微清閒了一點。

這兩天跑牙行跑得沒結果,嚴墨戟有點喪氣,就提了幾斤自做的鹵味,打算拜訪一下那位陳翁,他鄉故知敘敘舊,也好轉換一下心情。

陳翁托行鏢的人給他留口信的時候,也給他留了簡單的住處信息,嚴墨戟挑了個下午,一路打聽著,找到了陳翁的住處。

陳翁的住處看起來是個跟他們在小鎮上時的住處差不多大的小院子,不過大城市和小鄉鎮相比,同樣的麵積,含金量可差了不少。

至少嚴墨戟現在一行人沒有買新住處,都住在了新的什錦食酒樓帶的後院裡。

雖說苑五少爺去青州書院之前留了話,說他們儘管住在苑家的宅子裡,他每月放學回來時嚴墨戟給他做頓飯就可以抵了。

但是什錦食裝修好之後,嚴墨戟還是帶著紀明武、錢平、馮問蘭、蔣老頭搬去了什錦食。

一方麵嚴墨戟對“住在彆人家裡”終歸有點抵觸,另一方麵也可以節省下請人守夜的開支。

天上飄了點雪花,不過不算太大,嚴墨戟沒有撐傘,仰頭看著飄飄灑灑的雪花,幾日沒找到合適人選的心情多少輕鬆了些。

前兩日剛下過一場雪,嚴墨戟沿著小巷子一路走來,腿上沾了不少雪屑。不過陳翁家門口倒是掃得乾乾淨淨。

敲響了陳翁家的門,開門露出了一張令嚴墨戟意想不到的臉龐。

竟然是元宵節當晚,他和武哥一起逛街時那個賣糖葫蘆的年輕攤主。

那青年看嚴墨戟也覺得眼熟,不過沒有嚴墨戟的記憶力,隻遲疑著問:“請問你是……”

嚴墨戟心裡閃過一個猜測,不過沒有明說,隻是笑著道:“這裡是不是去年來青州城的陳翁的住處?我是之前鎮上的故人,這次來了青州城,想拜訪一下陳翁。”

青年點點頭,恍然大悟,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起身領路進門:“你就是爹說過的什錦食嚴老板?爹在家,這幾天還念叨你呢!”

進了堂屋,陳翁正坐在爐邊烤火,抬頭看到進門的嚴墨戟,愣了一下才認出來,驚喜地站起來:“嚴小老板!你可算是來了!”

嚴墨戟剛才進屋路上,那陳翁兒子就說了,什錦食的烤魚火鍋和鐵板燒名聲打出去之後,他爹就猜到是鎮上的嚴老板來了青州城,還想著什麼時候能去什錦食嘗嘗呢。

因此嚴墨戟有些抱歉地拱拱手道:“不好意思陳翁,我心裡一直記掛著您呢,隻是這幾日著實太忙了,一直沒得空。”

陳翁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給嚴墨戟拿了一個板凳,吩咐自己兒子給客人沏茶,看到嚴墨戟手裡提著的鹵味,頓時眼前一亮,趕緊伸手接過去:“喲,這是嚴小老板自己做的鹵味吧?這可太對老朽的口味了!”

正在翻找茶包的陳翁兒子動作一頓,有些驚訝地看向自己的父親。

——這種時候不是該說“來就來還帶什麼禮物”嗎?老爹跟這嚴老板竟然關係這麼親密?

嚴墨戟看陳翁當初千裡迢迢給自己帶信還要提一嘴吃食,就知道陳翁對自己做的食物有多鐘愛,此時看陳翁的表現也不覺得奇怪,一手遞過去笑道:“什錦食現在開到青州城來了,您要是喜歡可以經常去買。”

“老朽前些日子就想去買哩,隻是下了雪,路上滑,兒孫不許我出門。”陳翁搖頭歎息,重新坐回火堆旁,“不然老朽定要去嘗嘗小老板的烤魚。”

他鄉遇故知,嚴墨戟和陳翁都很高興,兩個人圍著火爐,陳翁兒子端上茶水乾果,兩個人聊得頗為儘興。

與嚴墨戟剛才猜得差不多,元宵當晚他碰到的那冰糖葫蘆攤主,果然是陳翁的小兒子。陳翁兩個兒子先後到了青州城,跟著人家做學徒做了好些年,前兩年陳大郎才熬出頭,在給齊王府供應果蔬的農場做了個小管事,才有錢置辦房產,把老家的陳翁接出來。

至於陳二郎,年紀還輕,也隻能暫時在長兄手底下做事,偶爾會去擺擺攤位賺點外快。嚴墨戟元宵節那晚碰到這陳二郎,就是他去趕著湊元宵節的盛會去的。

說到這裡,陳二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想起來:“原來嚴老板是那晚來買糖葫蘆的客官?難怪我覺得眼熟!”

嚴墨戟笑著道:“我也沒想到你就是陳翁的兒子啊!”

陳翁哈哈笑道:“這可真是緣分啊!”

有了這層關係,嚴墨戟趁勢問了一下:“對了,陳翁,我想辦個冬暖大棚,你們做這行的,知不知道有沒有經驗豐富的老農,願意來什錦食做事的?”

陳翁一怔:“小老板要做冬暖果蔬的買賣?這個成本可不低,可找好買家了?”

“不用找,我是直接供應給什錦食用。”

“那可賺不回本錢啊。”

嚴墨戟笑了笑:“冬暖大棚最昂貴的是燒炭,這個我有彆的法子,陳翁不必憂心。”

陳翁摸了摸花白的胡須,皺眉想了想,才答道:“老朽來青州城也不到一年,這些行當的人也不熟悉,不若等我家大郎回來問一問。”

“陳大郎何時回來?”

“大哥過會就回來了。”陳二郎插了一嘴,“帶著大嫂和侄兒回嶽家去了。”

不多時,陳大郎果然攜妻兒回家了。

抖落一身的積雪,與嚴墨戟照過麵,陳大嫂拿了嚴墨戟帶來的鹵味下廚去了,留下幾個男人在堂屋裡繼續說事。

陳大郎是個皮膚黝黑的高個中年漢子,不知是不是因為在田地裡侍弄果蔬的緣故,麵相顯得比較蒼老,按理說隻有不到不惑的年紀,硬生生看起來像五十多歲。

聽了嚴墨戟的請求,陳大郎沉思了片刻,指了指自家弟弟:“嚴老板,若不嫌棄,你看我這弟弟可否一用?”

這話一出,不光嚴墨戟,就連陳翁和陳二郎都吃了一驚。

陳二郎驚訝地站起來:“大哥,你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陳大郎不理他,隻對著嚴墨戟笑了笑,神色卻很鄭重,歎道:“二郎在這方麵實際不比我差多少,隻是年紀小,被人看輕,這才委屈著一直在我手底下個普通的學徒。”

他比同齡蒼老的臉上微微浮現出一絲憂愁:“若讓二郎跟我似的在農場裡磋磨,不知還要熬多少年才能出頭哩——這人哪,一直熬下去,心氣兒都要熬沒了的。”

這話一出,陳二郎的神色也黯淡了一些。

陳大郎看在眼裡,自嘲一笑:“幾年前,二郎聽我這麼說,還要跳起來跟我吵一吵的;現在你看,連吵我的氣性都快沒了。”

他轉過頭來看向嚴墨戟,神色認真:“二郎確實有真本事,嚴老板若是信得過,可以先讓他試一試;若是不行,我再給嚴老板介紹其他人。”

嚴墨戟沉吟了片刻,答應了下來。

一開始他是想拜托陳大郎幫忙介紹合適的人選,不過既然陳大郎敢保證陳二郎有真材實料,那他也不介意嘗試一下。

身為現代人的嚴墨戟,自然清楚很多天賦型選手不能用年齡來衡量價值的。

而且他用蔣老頭的火陽之氣來供暖,也是一個大膽的嘗試,年輕人說不定還更好接受一點。

核心人員有了,嚴墨戟抽空去租下了看中的土地,並與陳二郎、馮問蘭、蔣老頭一起討論起冬暖大棚的搭建。

因為沒有塑料薄膜,這個時候的大棚其實更偏向於暖房,牆厚窗小,采光通風都不太好,一切為了保暖服務。

不過嚴墨戟與陳二郎見識過蔣老頭的火陽之氣之後,驚訝過後一起討論了一番,修改了大棚的搭建方式。

北麵背陰的牆依然是加厚的,南麵向陽一麵不做牆壁,做成間斷的、長長的折疊門,東西麵也留了通風口。

每天清晨拉開一部分折疊門,讓陽光可以透進來,也不至於讓熱量散發得太厲害;正午氣暖,就可以把南麵的門拉開大半,讓種植在裡麵的作物充分享受陽光;傍晚時分關門保暖。

這樣唯一的問題就是,因為白天幾乎都是開著門的,原有的熱量基本都會消散,所以從傍晚到第二天清晨,大棚裡要能夠迅速把溫度提升起來。

若是用炭,那耗資就很巨大了;不過有蔣老頭在,頂多是他晚上多辛苦一下。

“白日裡蔣翁可不必在大棚裡供暖,還能來什錦食繼續做工。”嚴墨戟摸著下巴考慮了片刻,下了定論,“人力不會浪費,很可以。”

蔣老頭在一旁聽得滿是皺紋的臉皮都抽動了一下。

——這何止是不會浪費,簡直是敲骨吸髓般的壓榨了!

——想到他以後每天晚上要在這茅草磚塊的泥屋裡練一整晚功夫,讓火陽之氣把周圍溫度提起來,第二天還要去什錦食做幫工……

——他年輕時為了突破武功瓶頸也沒這麼勤奮過!

與陳二郎交流過程中,嚴墨戟發現這個不到三十歲得青年,確實有兩把刷子,對果蔬的種植也很有見地,索性把恒溫大棚的事情都交給他負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