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1 / 2)

嚴墨戟愣了下:“為何?”

雖說不至於對什錦食每個人都了若指掌, 但蔣老頭這種特殊人物嚴墨戟還是有關心的。

蔣老頭一開始來什錦食十分不甘願, 不過是看在馮問蘭禁錮他的毒藥的份上,才捏著鼻子為什錦食打工。實際私下裡也偷偷搞過不少手段,想騙出解藥逃之夭夭, 隻是都被馮問蘭化解了。

被馮問蘭懲治過幾次後,蔣老頭似乎也看開了,老老實實地乾活,沒再鬨什麼幺蛾子。

隻是以嚴墨戟的角度看, 這個老頭子顯然不是徹底改邪歸正, 隻是被馮問蘭的藥和紀明武的武功聯手壓製認命罷了。

——現在拿了解藥了,為何突然又想留下了?

蔣老頭也知道自己可能沒那麼容易取信於人,臉上的皺紋抖了抖, 誠懇地道:“東家, 不瞞您說,我一開始確實不想在這兒, 隻想著混出解藥來早早的離開;隻是待了這幾個月,在什錦食做工的感覺竟然也挺不錯,比我從前擔驚受怕的日子強多了。我年紀也不輕了,也想嘗試一下,能不能放下江湖恩怨,換種生活。”

嚴墨戟與他對視半晌, 在蔣老頭的老眼中看到了誠摯、猶豫、還有一絲懇求,沉吟片刻,看向了身旁一言不發的紀明武。

紀明武看懂了他的眼神, 思忖了一下,輕輕點點頭。

於是嚴墨戟轉過頭來,對蔣老頭露出了一個歡迎的笑容:“那既然如此,蔣翁,我代表什錦食,重新歡迎你的加入。”

蔣老頭眼前一亮,驚喜地道謝了兩聲,猶豫了一下,覷了一下紀明武的臉色,才小心翼翼地問:“東家,既然我現在算什錦食的正式員工了,那工錢……”

嚴墨戟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知道蔣老頭貪財,沒想到剛歡迎他加入什錦食,就迫不及待地問工錢了?

不過嚴墨戟從不在待遇上苛待老員工,因此與蔣老頭聊了幾句,提供了一個滿意的酬薪,讓蔣老頭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深夜。

蔣老頭獨自一人悄悄出了城,在城外的一個樹林裡轉悠了幾圈,最後到了一棵大樹下。

不多時,一個獨臂的男子從另一個方向潛行了過來,看見蔣老頭之後微微鬆了口氣,趕緊上前,擺出了一副笑臉:“蔣翁,怎麼樣了?”

蔣老頭麵色比當前的夜色還要陰沉,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低聲喝罵道:“你那是什麼烏鴉嘴?那什錦食的東家,根本沒有把解藥給我!”

那獨臂男子一愣,臉上的笑容褪去了幾分,有些驚訝:“不是說那嚴老板一貫樂善好施麼?蔣翁你救了他的夥計,他於情於理都該給蔣翁你解藥才是,不然豈不是不仁不義?”

“我哪裡知道!”蔣老頭沒好氣地道,“早知道我便不冒險救人了!”

獨臂男子其實也不是特彆在意蔣老頭中的毒,有些猶豫地道:“那蔣翁,咱們的計劃……”

“我都被那什錦食牢牢抓著呢,怎麼陪你去爭那寶藏?”蔣老頭不耐煩地揮揮手,“你自己想辦法吧,我還得找法子解毒呢!”

獨臂男子心裡大罵了蔣老頭一頓,心想老子可是出了銀兩的,你這不能陪老子去爭奪寶藏,看起來還不肯把錢退回來?呸!真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不過蔣老頭武功比他高太多,獨臂男子也隻好忍氣吞聲,低聲下氣地道:“那蔣翁,能否再想想辦法,找找其他的郎中……”

蔣老頭忽然長歎了一句,麵色上顯出幾分無奈:“我能有什麼辦法喲!那馮問蘭可是‘毒手華佗’,她的毒我哪有法子解開?”

他轉頭看了獨臂男子,忽然又歎了口氣,規勸了一句:“韓當家,你為了這藏寶圖,鬨得家破人亡,胳膊都被人砍了一條去,至於嗎?”

那韓當家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袖管,臉上的肌肉跳動了幾下,顯出幾分猙獰:“這藏寶圖可是我千辛萬苦偷來的,要不是為了它,我也不舍得丟下我的孩兒,也就不會被那賤人把胳膊砍了!若不能把寶藏弄到手,我這胳膊豈不是白沒了?”

蔣老頭猶豫了一下,忽然開口道:“如果你再見到你那過去的妻子……”

“那個賤人!”獨臂男子臉色又猙獰了些,“被我抓到,我定要把她兩條胳膊都砍了去!”

蔣老頭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又擺出不耐煩的模樣:“你與我說這些作甚?去吧去吧,以後莫要再來尋我了!”

——這不是你自己主動問的嗎!

韓當家心裡又罵了他一頓,咬咬牙,還是沒有撕破臉皮,又說了幾句客套話,見蔣老頭神色愈加不耐,才悻悻地轉身離去了。

等他走遠了,蔣老頭的臉色才平緩了下來,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良久之後搖搖頭,轉身向著青州城內掠去。

第二天嚴墨戟帶著他家武哥還是照常到了什錦食,剛進門就得知了一個好消息。

——李四回來了。

自打遣李四去跟風步派接洽、想租借他們的門人弟子來送外賣之後,中間嚴墨戟被擄、錢平重傷,李四一直都沒見了蹤影。

原本預計李四有輕功在不過兩三日的路程,可是直到嚴墨戟都平安被紀明武救出來了,李四還是沒有回來。

張三郎這幾日急得都睡不著覺。

按照紀明武的估計,錦繡門是衝著“嚴二公子”來的,應當不會特意針對李四才是。

紀明武昨天派人去了龍泉酒樓,叫劍宗的人專門去找,今天嚴墨戟剛到什錦食,就聽見有嘴快的夥計稟報,說李四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李四沒事?”

嚴墨戟有些驚喜,這幾天也一直吊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踏進門正好對上張三郎有些安心又有些幽怨的神色。

看張三郎似乎沒有那麼開心的樣子,嚴墨戟頓時有些好奇:“三郎,你咋了,李四回來了還不高興?”

張三郎抬起頭,幽幽地看他一眼,囁嚅了幾下,還是忍不住道:“四哥帶回來一個男子……”

嚴墨戟愣了下,看了看張三郎臉上隱隱的自卑和酸意,懂了,笑道:“小小年紀還學會亂吃醋了?應當是風步派的人吧?”

張三郎搖搖頭,欲言又止,最後道:“東家你自己看吧。”

嚴墨戟進了門,看到李四慌忙地迎了上來:“東家!”

李四回來,已經知道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東家被錦繡門擄走、錢平被重傷、小師叔暴露武功……

一連串事件讓隻離開什錦食短短幾天的他目瞪口呆。

李四去看了一趟錢平,確認錢平已無生命之虞,隻待慢慢調養,便也鬆了口氣。

東家一介常人,被錦繡門的人擄去,縱然夥計們說東家無礙,李四還是有些擔心,此時見到了嚴墨戟,上下打量一番,才算是放下心來:“東家看起來確實無恙,幸好、幸好。”

嚴墨戟笑道:“有你們小師叔親自相救,我當然無恙。”

提到這個,李四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雖說當初隱瞞身份是小師叔的命令,但是如今揭穿了,多少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為了轉移話題,李四從身後拉了個人出來:“東家,給你介紹個人。”

嚴墨戟看過去,直接映入眼簾的就是一抹白。

那人膚色白皙,身材頎長,劍眉星目,頭發紮成小辮,不似中原造型,竟然還是個美男子。

已經是五月,天氣已經開始炎熱起來了,這男子卻還穿著一身純白的皮草,不知是什麼動物身上的皮毛,簡單地纏在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異域的魅力。

嚴墨戟這還是頭一次見相貌上能跟他家武哥相媲美的人,驚豔了一瞬間,過了會才回過神,頓時理解了為何張三郎臉上會有那種自卑與酸澀交雜的表情。

任誰看到心上人帶了個美人回來,哪怕知道他們隻是工作關係,恐怕也不會舒服啊。

——不過這個異域美男子,看起來不太像風步派的人?

嚴墨戟看向了李四,等著他的介紹。

“這位是雪山派的嫡傳弟子,秦負寒,如今正下山闖蕩江湖,聽聞咱們什錦食化武學入廚藝,格外有興趣,想來見識一番。”

——雪山派?

嚴墨戟聽這個名字便眼前微微發光:雪山派是不是那種很擅長寒冰功夫的門派?

最近天氣漸熱,該到了製備冰飲涼食的時候了,隻是什錦食招來的江湖人,會使寒冰功夫的大都是吳娘子那個水平,頂多是冰鎮,距離真正的凝結成冰還差遠了。

這位雪山派弟子在嚴墨戟的眼中頓時成了一大坨閃耀著銅錢光芒的冰塊。

嚴墨戟熱情地上去,與這位秦負寒交談了起來。

秦負寒一身雪白,看起來挺高冷,不過嚴墨戟交流之下,發現他其實脾性很溫和,隻是不知是性格使然還是環境影響,話不太多,言簡意賅。

交流過之後,嚴墨戟詢問了一下這位秦少俠的打算,驚喜的得知李四已經向他發出了邀請,請他在什錦食做事,他也答應了下來,才跟李四一起過來的。

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嚴墨戟喜不自勝,心裡快速琢磨了起來——有了這位秦負寒的加入,冰窖可以搞起來了,甜品站也可以上冰淇淋、甜筒、聖代……前世花樣繁多的夏季冰點,保證能叫青州城的百姓眼前一亮,乖乖交出錢包!

紀明武站在一旁,看著嚴墨戟眉飛色舞地與那個雪山派的弟子相談甚歡,眸色不由得沉了沉。

與秦負寒商議了一番,秦負寒隻是出於好奇之心來體驗什錦食的工作,並非打算長期在什錦食發展,因此嚴墨戟思考之後,請秦負寒每日出一兩個時辰去冰窖造冰,剩下的時間去甜品站製作冰淇淋。

秦負寒思忖了一下,道:“在下夜裡可睡在冰窖中。”

言下之意便是不必特意抽時間去冰窖了。

嚴墨戟一愣:“這豈不是有點太怠慢了?”

秦負寒搖搖頭:“雪山派練功室大都是冰洞之中,在下在貴店冰窖休息,反倒更方便些。”

確認秦負寒並非客套話,嚴墨戟點點頭答應下來,先讓李四和紀明文把什錦食的雜務處理一下,然後帶著紀明武和秦負寒去了甜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