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顯揚拚命地捂住嘴,才抑製住了到喉嚨邊的一聲慘叫。
毛茸茸的頭在地上又滾了兩圈。
拿玫的臉消失不見了,而變成了……
他的妹妹湖藍。
站在他麵前的少女分明已經沒有了頭。
孤零零的頭顱躺在地上,嘴巴卻還像金魚一樣,在一張一合地重複:“哥哥,我的頭掉了,幫我撿一下呀。”
路顯揚:“救命啊!!!”
他終於忍不住了,慌不擇路地往下一層跑。
氣喘籲籲地過了一個拐角……
就看到再下一層的台階上,無頭的少女遲鈍而僵硬地彎了下腰,將地上的頭撿了起來。
頭在脖子上轉了一百八十度。
無神的雙眼準確地對準了路顯揚,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
“哥哥,你要去哪裡呀?”
路顯揚:“????”
*
拿玫看到路顯揚的時候,他基本上已經是一條死狗了,整個人趴在樓梯扶手上,隻知道吐舌頭。
她快樂地坐在他的西裝上,對他揮了揮手:“嗨。”
路顯揚:“…………滾。”
拿玫:“?怎麼一上來就罵人?”
路顯揚頂著一張死人臉:“你根本不知道我剛才經曆了什麼。”
“你經曆了什麼?
“我……”
話已經到嘴邊了,他又聽到湖藍在一邊說:“哥哥,你沒事吧?”
路顯揚:“!!!!”這熟悉的問題!
他渾身汗毛倒豎,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問:“你們想去幾樓呢?”
路顯揚快要崩潰了:“是誰在說話?”
“不、不是我!”湖藍飛快地捂住了嘴。
兩人都露出了同款的、絕望的眼神。
拿玫:“也不是我。”
接著她卻十分沒心沒肺地回答:“我們想去天台,謝謝。”
路顯揚:“???”
樓梯間裡再次陷入了死寂。
粗重的呼吸聲令空氣的聲帶也顫抖起來。
樓梯間被染成一片渾濁的慘綠色。燥熱和焦慮的情緒,在這狹窄的、扭曲的空間裡,無聲地流動著。
一個突然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拿玫:“咦。”
路顯揚:“能不能不要再咦了!!”
但他還是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了看樓層提示。
他震驚了。
牆壁上,赫然是一個紅漆的、乖巧的“19”。
路顯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變樓梯。
他從未遇到過如此不科學的事情。
他心情複雜地把眼鏡取下來擦了擦,然後再緩慢地、慎重地、0.5倍速地戴了回去。
還是19。
他絕望地看向拿玫:“你開掛了?”
拿玫還在幸福地葛優癱著,頭也不抬地發出了矜持的笑聲:“嘻嘻。”
路顯揚:“這後門開得也太過分了吧?!!!”
拿玫:“嘻嘻。”
*
就這樣……他們很順利地(?)來到了二十樓。
二十層推門出去就是天台。
天台的視野很開闊。
無數座高樓大廈擁擠不堪地堆在一起,明亮的城市燈火,共同織成了流光溢彩的夜。呼嘯的、滾燙的風迎麵襲來,拿玫一瞬間覺得自己並非在遊戲裡,而是回到了現實。
但視線一旦往下……
就又被拽回了這個恐怖遊戲。
即使在黑夜裡,還是可以毫不費力地辨認出,空蕩蕩的水泥地上寫滿了字。
橫七豎八的、淩亂的、血紅的大字,像無數隻臟兮兮的蜘蛛腿,爬滿了平坦的地麵。
“吃飯了嗎?”“你今天還好嗎?”
“累了吧?休息一下再回去工作!”“有想見的人嗎?快去見吧!”
“煩惱都會過去的!”
猙獰的血字和溫馨親切的內容,形成了太過鮮明的對比。
正如此時站在天台上,抬頭就能看到廣闊的天際線;低下頭卻發現,自己依然活在臟兮兮的人間煉獄。
拿玫打了個寒噤:“心靈雞湯真可怕,我要得高血脂了。”
心靈雞湯……
路顯揚眼睛一亮:“我知道了!如果隻是一個人跳樓,沒必要把天台設計成這樣。這個公司裡一定有不止一個人自殺。”
空氣裡安靜了一秒。
但是卻並沒有人為他的完美推理鼓掌。
拿玫:“那為什麼不建個護欄?”
天台邊緣光禿禿一片,沒有任何防護措施,仿佛在熱情地邀請大家往下跳。
路顯揚:“……”
湖藍:“有道理耶。”
路顯揚粗暴地說:“你閉嘴!這是恐怖遊戲!!”
拿玫:“嘻嘻,你開心就好。”
所幸他們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是上來找線索。
三個人小心翼翼地踩上這些奇怪的宣傳語,在黑暗裡四散開來,尋找可能有的蛛絲馬跡。
頂樓的反光玻璃鏡裡照出他們的身影。背後繁華的大世界扭曲變形,而他們不過是天地之間渺小的影子。
湖藍:“踩在這些字上麵感覺怪怪的……”
拿玫:“是嗎。”
湖藍重重地點了點頭。
突然她聽到背後有什麼奇怪的跳動聲。像是有人在她身後踮著腳,靈活地跳來跳去。
“咚、咚、咚……”
柔軟的鞋底,輕快地踩在碩大的血字上。
黑夜,天台,單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