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殺戮片花(5)(2 / 2)

一個開膛破肚的男人,像隻蝙蝠一樣,被高高地掛在樹枝上。

“啊!”

單親媽媽捂住了嘴,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接著她又發出了類似於乾嘔的聲音。

拿玫同情地遞給她一張紙巾:“習慣就好,昨天晚上我們一直都在看這些。”

林賽看了拿玫一眼。

這個新人的反應好像有點奇怪。

DV裡的錄像還在繼續。

湯米顯然在一瞬間慌了神,手忙腳亂,畫麵也晃得讓人想吐。

一會兒切到樹上搖晃的屍體,一會兒又切到他自己的腳邊。他踩在黏糊糊的血裡。

他們隱約看到了樹下屠宰場一般的血腥局麵。

草叢之下猶如一攤血池。內臟都被拖了出來,黏附在樹乾上。

“不對。”湯米喃喃道,“凶手肯定在這附近!我得趕緊出去報警!”

畫麵又猛烈地搖晃了起來。

他開始狂奔。急促的腳步聲並著壓抑在胸腔裡的喘息。

直到他聽到了那地獄一般的聲音。

“滋——滋——”

巨大的、轟鳴的電鋸聲,由遠及近。

凶手出現了。

鏡頭驟然掉了個頭,被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蓋住了。接著一隻手伸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將麵前擋住視線的障礙物撥弄開來——

湯米蹲在了草叢裡。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呼吸聲緊緊地揪住了每個人的心臟。

這一招很成功。電鋸聲越來越遠,幽暗的樹林似乎漸漸也歸於平靜。

DV的畫麵開始慢慢往上升。一隻顫顫巍巍的手將它捧了起來。

湯米試探性地站了起來。

但就在此時……

巨大的驚雷裹挾著閃電,仿佛要將整個天空撕裂開來。

他嚇得手一抖。

“滋——滋——”

馬達的轟鳴,如鬼魅般地出現在他身後。

DV掉落在地上。

鏡頭天旋地轉,仿佛經曆了一場大地震。

它在黑暗中歪倒在一邊。畫麵靜止了,什麼都沒有拍到。

但畫外音卻是如此地恐怖。

“啊啊啊啊————”

無比淒厲的慘叫,伴隨著利器刺破血肉的聲音。

那是這個年輕男孩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聲音。

大量的鮮血如同爛西瓜瓤一樣,噴濺到鏡頭上。

不知過了多少,又有一隻手伸到了鏡頭前。

他將鏡頭撥正了。

一個沾滿血的人/皮麵具的大特寫,驟然出現。

皺巴巴的人皮,鬆鬆垮垮地貼在人臉的五官上。隨著凶手的呼吸起伏,留下了深深的溝壑。

它對著鏡頭露出了猙獰的一笑。

鏡頭掉頭一轉。

他們第一次看到了湯米的臉。

他是個可愛的高中男孩,圓圓的眼睛,一頭棕色的卷發,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狗。

但此時他滿臉是血,空洞地張大了嘴巴。棕色的頭發緊緊地貼在額頭上,血、汗和草叢裡的爛泥混在一起。

脖子下是一個整齊的切口。

他的頭被整個割了下來,像皮球一樣,掉落在草叢裡。

鏡頭永遠定格在此。

錄像結束了。

*

坐在DV前的觀眾們呼吸急促,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他們的心起起落落,像是也跟隨著湯米經曆了這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人人都滿頭大汗。

攝影師情不自禁地喃喃道:“這凶手……還是人嗎?”

單親媽媽也捂著臉哭了出來:“這一局……為什麼會這麼難……”

低落和恐懼的情緒在房間中散布開來。

拿玫突然轉過頭,對Valis說:“湯米是誰?你認識嗎?”

Valis搖了搖頭,又叫了一個中年警察過來。

沒想到對方十分驚愕地說:“湯米?!關他什麼事?”

拿玫指著DV說:“你認識他?這是他的DV。他死了。”

“他、他死了?”對方嘴唇顫抖,難以置信地望著桌上臟兮兮的DV。

“——湯米·沃克是隔壁鎮的一個男孩。他已經消失了一整年了。”

教導主任也被警察叫了回來。

他也非常吃驚:“什麼?湯米死了?”

拿玫:“是啊。”

他歎了一口氣:“我早該知道……他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教導主任麵露不忍地說:“湯米住在隔壁鎮上,但他在我們學校讀書。他偶爾在同學家借住,不過大部分時候每天都要跨鎮上學。他是個好孩子,經常在學校裡待到很晚。我也提醒過他,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安全,但他太固執了。那天晚上,他又是很晚才離開……”

他不忍心再說下去了。

中年警察接著他的話道:“他沒有回家。他媽媽報警了。我們找了他整整一個月,始終毫無音訊。”

拿玫:“你們有搜過這片小樹林嗎?”

警察搖了搖頭:“那是郊外的一片荒地,從來沒有人去。不是我們的重點搜查範圍。”

拿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果然,青春片裡的警察智商都是不在線的。

“那你們……應該會在那裡發現至少兩具屍體。”她說。

對方臉色大變。

Valis坐在桌對麵。

他雙手交叉,放在桌上,十分簡潔地說:“現在去搜。”

*

警方的效率倒是意外地很高。

不到一個小時,搜查結果就出來了。

他們果然在廢棄的樹林裡找到了兩具屍體,都被淺淺地埋在土裡。

其中一具是身首異處的湯米。

另一具卻是……鎮上一位著名的成功人士威爾遜·霍爾。

因為太過於富有,他本來就不常住在鎮上。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失蹤了。大家都誤以為他去紐約做大生意了。

教導主任回憶了一會兒:“沒記錯的話,他今年給學校捐過好幾次款呢。”

旁邊一個老師連連點頭:“豈止是我們學校,他還資助了好幾家教育機構和醫院。”

兩人相對望了一眼,突然感到脊背生寒:“所以是誰在以他的名義……”

“難道是……”

“是凶手吧。”拿玫幽幽地說:“劫富濟貧,還挺有正義感呢。”

萬祺:“你還挺欣賞他??”

拿玫飛快地說:“沒有,你看他多變態,又殺有錢人,又殺高中生。肯定是羨慕人家比他年輕比他有錢。”

萬祺:“……”解釋就是掩飾。

林賽試圖將話題拉回來:“這條線索說明了,我們麵臨的是一宗連環殺人案。DV錄像上顯示的日期,恰好是……一年前的昨天。”

“為什麼凶手會在沉寂一年後,突然又出現?”她身邊的攝影師沉吟道。

拿玫:“因為寂寞吧。沒想到一年過去了,都沒人發現自己的豐功偉績。豈不是很沒麵子?所以他決定挑個良辰吉日,重出江湖。”

萬祺:“挺有道理哎。”

突然她又十分驚恐地看向拿玫:“等等,你為什麼會這麼理解凶手的心理曆程??”

她顫抖的手指向拿玫:“難道你真的……”

拿玫一頭霧水地看向她:“這不都是青春片的套路嗎?你平時不看電視?!”

萬祺輕蔑地撩了撩頭發,對她露出了一個人生贏家的笑容。

“電視?電視是什麼?我沒空看電視,我要去瑞士滑雪,阿根廷看瀑布,肯尼亞打馬球……我忙死了。”

拿玫:=皿=

現充真可怕。

這位現充又想到了什麼。萬祺轉頭對教導主任說:“對了,學校裡是不是丟了一把電鋸?”

教導主任點了點頭。

“木工說那一天是……等等,是星期幾來著?”她絞儘腦汁,又推了推拿玫。

拿玫欣慰地說:“星期二。”

看來現充的腦子都不是太好。

萬祺長舒了一口氣:“是的,星期二的晚上。”她又躍躍欲試地望著教導主任,“所以,那天發生了什麼嗎?”

教導主任摸著腦袋回憶了一會兒:“上周二啊,那天下大雨嘛,我記得很清楚。有幾個調皮的學生留下來關禁閉了。不過我有事,就罰他們去自己打掃工具間了。”

萬祺震驚地說:“工具間?放電鋸的那個工具間嗎??”

教導主任:“是啊。”

他陡然意識到對方的表情為何會如此……震驚,又假裝咳嗽了兩聲:“咳咳,是的,我們懷疑過是這幾個調皮鬼中的哪一個把電鋸偷走了。但是他們發誓沒有,還能互相作證。我們不能無緣無故地懷疑學生嘛。”

他又挽尊地補充了一句:“不過……他們後來倒是承認了,自己離開的時候確實沒有鎖好門。所以也可能是之後有人潛入進去,將電鋸偷走了。”

“但這幾個學生的嫌疑還是最大。”林賽單刀直入地說,“他們的名字可以告訴我們嗎?”

“當然,當然。”教導主轉過身,任在身後亂糟糟的書架上一陣翻找……

並且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力的咳嗽聲。

灰塵太大,把他自己嗆到了。

拿玫:這書架是幾年沒被摸過了??

主任一陣手忙腳亂的摸索,終於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找出了一張薄薄的紙。

上麵亂七八糟地寫了幾個男孩子的名字。

【托比·霍珀,吉姆·西多,盧多·林奇,亞當斯·韋爾……】

林賽將這些名字一個個念了出來。

她越念聲音越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瞪瞪地望著這張紙,突然又從背包裡翻出了一個黑色筆記本,打開了其中一頁。

她顫聲道:“這些人……全部都參加了昨天的派對。他們都死了。”

她繼續伸出手指,一個一個地比對名單:“不對、不對……有一個人沒死。”

她的手指停住了。

她指向的名字是【安德魯·霍爾】。

萬祺不以為然地說:“嗬,這不是那個蠢直男嗎,他是玩家,肯定不會死啊。”

“咦,霍爾這個名字很耳熟啊。”拿玫轉頭看向教導主任,“剛才你是不是提到過?”

對方點了點頭:“當然,安德魯就是威爾遜·霍爾的兒子。”

而威爾遜·霍爾正是……

一年前的富豪死者。

拿玫:“哇哦,竟然是個富二代。”

萬祺也倒吸一口涼氣:“什麼?那他豈不是很可疑?”

“是啊。”拿玫頗為讚同地點頭,“他爸爸失蹤了一年哎,他居然一直不知道,太不孝順了吧。”

萬祺:神他媽不孝順。

“這不是重點,謝謝。”她轉頭看向林賽,“玩家也可以是遊戲裡的凶手嗎?”

林賽十分猶豫地說:“我確實聽說過有玩家在遊戲中會出現對立的身份,但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種情況。”

拿玫:“他的智商看起來不太像是凶手呢。”

萬祺露出篤定的神情:“那又怎麼樣?證據確鑿啊。既有作案動機,又有證據。”

“你不是不看電視嗎?怎麼專業術語一套套的?”拿玫好奇地說。

“……”萬祺假裝沒有聽到拿玫的拆台。

她還沉浸在推理的快感裡,感覺簡直可以站在泰坦尼克號上大喊自己是世界之女王。

突然她眼前一亮。她又想到了什麼。

沒錯,這個案件的雷神之錘已經在她手上了。

萬祺興奮地說:“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那個金發女生不是在安德魯懷裡說了幾句話嗎,然後她就死了!!而安德魯也再沒有出現過!!

“他說自己躲在洗手間裡,但其實他是殺完人之後,把東西都扔在門口,然後才躲了進來,假裝自己有不在場證明。——所以警察才在門口找到了他的麵具。你說是不是?”

她滿臉勝利地望向坐在桌前的帥警察,試圖征詢他的意見。

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有在聽自己說什麼,反而單手撐著下巴……在望著拿玫發呆。

萬祺:“……”這麼好看嗎?!

她又氣成了一隻河豚。

“安德魯呢?”她決定化悲憤為福爾摩斯欲,對其他人說,“快把他抓起來!他絕對是凶手!”

她環顧一圈,卻發現對方不見人影。

教導主任默默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哦,到時間了,他應該是去廣播台了。”

沒錯,這個騷包的男同學……

還兼任學校廣播台的主持人與DJ。

萬祺大怒:“殺人犯也配做DJ?走!快去抓他!”

拿玫卻默默地說:“等等,你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萬祺雙眼噴火地轉過頭:“什麼?!”

拿玫慢吞吞地說:“就是,前麵兩個人被殺的時候,他在跟我們聊天呢,沒空去殺人啊。”

萬祺:“…………………………說得對啊。”

她徹底石化了。

=皿=

拿玫:“哦豁。”

目光中透出無限同情。

福爾摩祺,上線五分鐘後……下線了。

林賽站了出來,安慰地拍了拍萬祺的肩膀:“彆難過,至少你的思路肯定是對的。就算安德魯不是凶手,他也是這一局遊戲的重要角色。我們先去找他吧。”

萬祺非常感動。

她覺得林賽簡直是天使。

……而瘋狂拆她台的拿玫絕對是惡魔。

萬祺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接著她突然覺得身上涼颼颼的,仿佛背後出現了一道死亡凝視。

她狐疑地回過頭。

沒有彆人了。帥警察依然坐在辦公桌前,十分優雅地托著下巴,望著拿玫發呆。

“搞錯了吧。”她喃喃道。

她轉過身。

辦公室依然涼颼颼的。

——她決定去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廣播裡卻響起了一段非常悠揚的——《BABY》。

尚未變聲的賈斯汀·比伯深情款款地唱道:

Baby,baby,babyohh

Baby,baby,babynoo

拿玫:這音樂品味絕了。

安德魯的聲音,神采飛揚地出現在了廣播裡。

“各位同學,下午好,我是你們的老公安德魯。”

拿玫:“……我吐了。”

幸災樂禍的萬祺指著她:“你男朋友,哈哈哈。”

接著萬祺又感覺到背後一涼。熟悉的死亡凝視回來了。

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在開始今日廣播之前,先向大家插播一則緊急通知。由於昨夜出現的惡性殺人事件,我市將從今日起開始實施宵禁,宵禁時間從晚上8時持續至次日早上6時。請全校師生放學後立刻回家,切忌在外逗留。”

安德魯又重複了一遍。

“宵禁時間從晚上8時持續至次日早上6時。請全校師生放學後立刻回家,切忌在外逗留。”

辦公室的窗戶大開著,隱約能聽到樓下操場上,同學們一陣陣喧鬨起哄的聲音。不斷有人發出了“噓——”聲。

顯然他們對此並不是很滿意。

安德魯:“現在,我們……”

他的聲音突然卡住了。

廣播的那段傳來了某種奇怪的電流聲。

不,那分明是他們最熟悉的……電鋸的聲音。

“滋——滋——”

玩家們交換了一個驚愕的眼神。

他們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凶手居然再次出現。

廣播那端,安德魯發出了驚慌失措的喊叫:“你是誰!彆過來——”

“停下!再過來我還手了!!!”

“滋——滋——”

電鋸發出了沉悶的轟鳴。

劈裡啪啦、哐哐當當一陣響聲。

桌子椅子都被打翻了,還夾雜著玻璃破碎的聲音。

可以想見,廣播台裡正在發生一場大屠殺。

這仿佛是在直播一場死亡。

教導主任和其他警察都臉色大變,他們拉開辦公室大門,朝著廣播台的方向衝了出去。林賽等人也迅速地跟在了後麵。

隻有拿玫十分鹹魚癱在了原地。

跑步是不可能跑的,永遠都不可能的。

廣播裡的打鬥聲還在繼續,但聲音卻越來越微弱。

淒厲的、仿佛自地獄而來的慘叫驟然響起——

“啊!!!!!”

這慘叫聲正對著麥克風,在整個校園裡被無限放大出來。像針一樣紮進所有人的耳朵裡。

學生們紛紛震驚地望著喇叭。不少女生都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啊——”

慘叫還在繼續。

但麥克風似乎被移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不穩定的電流聲。

麥克風換了個位置。

有什麼奇怪的、微弱的聲音被放大了——

那分明是……

電鋸穿透了血肉的“噗嗤”聲。

還有斷開的喉嚨裡“咕嚕咕嚕”的血泡聲。

凶手將麥克風貼近了那具瀕死的身體。

那是血與死亡的聲音。

所有人都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

一個含糊不清的、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嗓音響了起來。

對方發出了低沉而殘酷的笑聲。

“聽到了嗎?你的男朋友死了。”

“拿玫,下一個就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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